為了保證自己不會被人發現, 當作懸賞直接從拍賣會一路追殺出去, 估算著時間差不多, 蘇時就重新戴上眼鏡, 和陸濯一起離開了休息室。


    在黑市的拍賣會裏, 經常會出現許多市麵上根本買不到的珍貴資源, 有些甚至比晶石蘊含的能量更加強大。他們原本隻是打算來看看熱鬧,現在手裏有了資金,就也動了視情況買些什麽回去的念頭。


    拍賣場是完全封閉的,每個買家都會被領進獨立的隔間裏,通過黑市的暗網進行競拍和支付,能夠最可靠地保證身份的隱秘。


    兩人拿了號牌, 被領進相應的隔間,立刻有操控麵板緩緩升起來。


    隔間前方的擋板落下去, 露出一麵單向鏡,屋裏的人既可以選擇在屏幕上近距離觀看,也可以通過單向鏡隨時查看外麵的真實現場, 外麵則完全無法看到屋裏的情況。


    黑市中人流量大,成分又混雜, 人和人之間從無信任可言。這樣的安排最大限度地保護了個人的隱私, 又將最真實的第一手資料直觀展現給買家。這家拍賣場正是憑借著這一手擊垮了所有競爭對手, 在黑市中確立了一家獨大的地位。


    “我看過了拍品的名單, 後麵有幾顆其他星域的蟲族晶核, 我們可以碰碰運氣。”


    操控麵板上可以選擇飲品和茶點, 陸濯替自家愛人選了加牛奶的熱可可, 又挑了幾樣對方喜歡的茶點,自己也點了杯咖啡。見蘇時也窩在沙發裏瀏覽著麵板,就又湊過去把人抱住,將下頜輕搭在他頭頂蹭了蹭:“有什麽喜歡的東西嗎?”


    “名單上暫時還看不出什麽來,不如等等再看。”


    暖乎乎的分量忽然落在頭頂上,蘇時含笑抬頭望了他一眼,端起剛送來的熱可可小口抿著,忽然忍不住好奇道:“我一直想知道,你成了蟲皇的那一次,晶核真的是顆可可豆嗎?”


    雖然知道愛人不過是打趣,迎上那雙眼睛裏促狹的清淺笑意,被煮的恐懼卻還是從數據深處浮了上來。


    回憶起一度險些自煮的往事,陸濯下意識打了個哆嗦,不迭搖頭,老老實實和盤托出:“不是的,蟲族信息素是我偷偷打的補丁,我來得太倉促了,怕你認不出我……”


    在後麵的幾個世界裏,為了能追上愛人的腳步,他不得不分出大量的原始數據進行最後的升級進化,一個世界比一個世界來得倉促。那次的星際世界更是險些錯過,匆匆忙忙就把自己塞進了個巧克力蛋裏,等想起這個大小對方說不定認不出,就已經來不及再換別的身體了。


    蘇時本意隻是逗逗他,卻沒想到他的反應居然這樣緊張,不由輕笑起來,撿了塊點心回身塞他嘴裏:“胡亂擔心,我什麽時候認不出你了?”


    他剛捧著杯子,指尖還染著未褪的熱度,無意地碰過陸濯唇畔,偏偏眼裏還透著柔和烏潤的含笑亮芒。


    陸濯怔怔被點心塞了滿嘴,連心跳都遲滯下來。立即繳械投降,堅定地把頭搖成撥浪鼓,毫不猶豫地否認了愛人當初分明差點就沒能認出自己,和自己一度眼睜睜擦肩而過的光榮事跡。


    蘇時自己都已不記得當初居然還有這麽回事,見著他從臉頰紅到耳根,眼裏笑意就愈濃了幾分,把人拉回身邊坐下,又將那杯咖啡推了過去:“要風扇嗎?”


    ……


    愛人串戲非常嚴重,按世界儲存記憶的機器人將軍臉紅得幾乎卡機,繼續搖著頭,囫圇灌了幾口咖啡把點心咽下去,生硬地扭轉話題:“快看,要開始了。”


    蘇時輕咳一聲斂住笑意,握了他的手向後靠去,看向眼前光彩流溢的絢麗開場。


    雖然順利轉移了話題,陸濯卻依然忍不住拉過了愛人的手揣進懷裏,偷偷側頭望著他。


    為了增強宿主的代入感,角色的相貌會在原本的基礎上稍作修飾,盡量與宿主貼近。可走過了這麽多個世界,他卻還是覺得愛人原本的長相最耐看順眼。


    眼前的人很放鬆,溫秀的眉峰舒展開,向後靠在沙發裏,靜靜望著眼前變幻的畫麵,五彩的光芒被安靜地收入黑潤眸底。


    那麽多個世界走下來,要是折算成人類的壽命,大概已經十分綿長。可對方看上去卻依然同當初沒有多少變化,目光依然清湛柔和,眉眼也還如舊,隻是淡去了那一絲曾經繚繞不去的孤獨。


    對數據付出多餘的感情是很危險的行為。罕少有數據能做到真正的回應,也罕少有宿主能找得到任務與情感之間的平衡,而更折磨人的,無疑是每個世界作為數據都要被清空的回憶。


    愛人獨自背負著他們的所有回憶,陪著他走過了這麽多個世界,愛了他這麽多次。


    明明對方才是一直陪伴和守護著自己的那一個。


    陸濯握著他的手不覺緊了緊,忽然傾身靠上去,在他的唇畔落了個輕如觸水的吻。正要撤開,掌心的手卻忽然反握上來,將他的身體拉近,主動吻了回去。


    開場正是最熱鬧的時候,絢麗的電子光流在人們頭頂飛快地流竄著,綻成五光十色的星點光芒。


    “我忽然在想,我們經曆了這麽多個世界,我實在占了不小的便宜。”


    蘇時的手動了動,同他十指交握,抬眼望著他,笑意在眼底層層疊疊洇開:“等老了以後,我們要是鬥嘴,你至少有十幾個世界的把柄握在我手裏了。”


    陸濯聽得愕然,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蘇時卻已經含笑將他按了回去,安撫地拍了拍手臂:“別怕,我會盡量少提那些太丟人的事的。”


    這個承諾本身就很叫人憂心忡忡。陸濯越想越擔憂,才要開口商量,開場卻已經結束,競拍的商品也被逐個推了上來。


    *


    雖然是黑市的交易賣場,拍賣會的秩序卻意外的和諧。人們各取所需,因為是在暗網上報價,也沒有了火氣十足的競價環節,場麵反而比正統的拍賣會更友好不少。


    黑市的拍賣會,最受青睞的商品無疑是各類武器。


    他們所在的世界科技已經十分發達,有不少武器都有著十足威力,設計也極為精巧。蘇時當初連格鬥技能都懶得點亮,後來也隻是能應付局麵就足夠,對這些武器更沒什麽興趣,倒是陸濯看得認真,專注地聽著主持人的介紹,偶爾還會調出來看看細節參數。


    見他喜歡,蘇時也坐直身體,陪著他認真看起了拍賣。


    他的學習能力原本就夠強,不多時就已大致了解了武器的原理,偶爾還能提出幾個極有見解又一針見血的問題。陸濯的目光越發亮起來,也被他引著越發敞開心懷,向一直以為什麽都會的愛人講述起了裏麵的技巧和竅門。


    看到愛人臉上飛揚的神采,蘇時也淺笑起來,目色愈暖,耐心聽著他滔滔不絕,穩穩當當地將那隻手握住。


    其實依然未必有多喜歡這些武器,不過他是真喜歡看到這樣的陸濯的。


    自家愛人還從來都沒經曆過真正的現實世界,可對方原本就已經足夠優秀,即使變成了真實的人類,也一定能輕鬆地站在某一領域的巔峰。


    他們已經相伴了這麽多個世界,他對陸濯還從來不缺信任。


    說著話的時候,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那幾枚蟲族晶核預定出場的輪次。


    兩人本就是衝著晶核來的,雖然不知手中積蓄是不是足夠,卻依然本能地提起了心思,不約而同地打住了話頭。


    出乎意料的,還沒來得及開拍,原本菜單上的晶核卻忽然變灰,狀態也變成了“已購買”。緊接著就冒出了新的拍品,替換了原本晶核的位置。


    在拍賣會上,如果有人提出的價碼可以令拍品的主人滿意,就會進行內部交易,直接將拍品撤出拍賣。在黑市的拍賣會上,這種情況更是時有發生。


    人們對此早已習慣,蟲族晶核在通常情況下又要經過重重提煉才能使用,所以幾乎沒有引起絲毫騷動不滿,就順利地轉入了新的拍賣流程。


    被這樣的發展引得不由微愕,迎上陸濯的目光,蘇時卻反而輕笑起來,安慰地拍拍他:“好了,隻是碰碰運氣,沒有就沒有了。看看替換的是什麽……”


    原本隻是隨口的安慰,看到眼前的拍品,他的眼裏卻忽然顯出訝色。


    那是兩枚對戒。


    雖然隻是替補拍品,主持人的聲音卻依然是一視同仁的激昂:“這是兩枚來自異世界的戒指,它們共同穿過了至少十個以上的星際,恰巧落在我們的世界裏。在這些星際中,它們可能共同經曆過黑洞,經曆過恒星黑子,經曆過宇宙風暴,卻一直都沒有分開……”


    不知道流浪過了多少個星際,那兩枚戒指已經顯得有些陳舊了,連當初的金屬光澤都已黯淡,可依然能看得出是截取了心電圖的精巧形狀。


    蘇時心口微動,下意識坐直身體,抬手輕覆在競價的按鈕上。


    陸濯開竅得晚,已經過了很久才懂得送他定情信物。那兩枚戒指他們戴了很久,可由於戒指的材料是用陸濯的機械身體熔煉而成的,被判定成了當前世界的專屬物品,最終卻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被帶進係統空間裏。


    在他們的身體消泯之後,那兩枚戒指也落入宇宙,本以為再沒了找到的希望,沒想到居然也能巧之又巧地飄到這個世界來。


    接下來說不定還有用得到錢的地方,還要省些錢以備不時之需。蘇時當初無比深刻地體會過一貧如洗的感受,一時仍有些猶豫,陸濯的溫熱的手掌卻已經覆了下來。


    掌心暖暖覆上他的手背,將競價的按鈕按了下去。蘇時下意識側過頭,迎上陸濯專注誠摯的目光:“我再給你掙,我養你。”


    明明該是句挺霸氣的台詞,卻被說得好像他們真窮得連戒指都買不起一樣。


    蘇時啞然輕笑,反手拍拍他的手臂,趁著沒來得及按下確定的機會,改了個貼著定價的價格:“不會有什麽人競價的,不用定得那麽高……”


    除了對他們有著極為特殊的意義,這兩枚戒指對任何人來說都不算珍貴,即使定價再低,也不會有什麽人願意把錢花在這種地方。


    替補拍品通常都是緊急被調上來充時間的,場中眾人隻是瞟了一眼就沒了興趣,在兩人的競拍室提出競價之後,果然遲遲沒有新的叫價,這對戒指也被他們順利地拍了下來。


    拍賣會場會對每一位買家的身份絕對保密,即使看到居然真有人拍了這一對戒指,人們也隻是搖搖頭感慨一句錢多得沒處花,就又投入進了新的競拍中。


    接下去的流程依然順暢,隨著最後一件拍品也有了買主,整場拍賣會終於圓滿地落下了帷幕。


    雖然沒能拍到晶核,卻畢竟有意外之喜,兩人心情都不算低落。離開了競拍室,計劃著領到拍品就離開拍賣場,回到黑市上再看看有沒有能夠進行巡邏艇改造的零配件。


    蹊蹺的是,他們的拍品卻沒有立即被送過來,反而來了幾名極為客氣的會場人員,恭敬地請他們上樓,說是老板有禮物要送給他們。


    愛人現在還是被通緝的身份,陸濯本能升起些警惕,才要拒絕,目光卻忽然落在門口西裝革履的青年身上。


    青年雙手插著口袋,斜倚在門口,臉上還帶著些不情願,觸及到陸濯投過來的視線,瞳孔深處卻忽然隱蔽地一縮,本能地向後退開一步,眼中顯出濃濃忌憚。


    沒想到對方在這裏居然還有熟人,蘇時挑眉望過去,隱約覺得對方有些麵熟,卻又覺得不大可能,思索一陣才遲疑開口:“江——先生?”


    他還記得自己當初接手的原主是另一個,即使有了自家愛人的濾鏡加成,都沒能徹底掰得過來對方的別扭性格。要是沒有他和陸濯橫插一手,這兩個人隻怕要經曆不少令人惋惜的波折。


    聽到他的聲音,江輔秦立即回神,轉向他時的神色卻已客氣了很多,唇角抿了抿,朝他禮貌地稍鞠了一躬:“蘇先生,望津想和您說說話,我是來請您移步上去一趟的。”


    他雖然與蘇時說著話,卻像是根本沒看到陸濯一樣,即使不得不和陸濯相對,臉色也顯得十分冷硬。


    蘇時不由升起些興趣,同他問了好,請他在前麵帶路,拉著陸濯走上了樓梯。


    輪椅停在樓梯口,陸望津已經迎了出來。


    見到兩人身影,輪椅上的男人身體微微前傾,眼裏就顯出柔和笑意:“蘇先生,我一直想親眼見見您,能在這裏見到真是太好了。”


    一邊說著,他已含笑伸出手,消瘦的身體也從輪椅中撐直。


    剪裁得體的西裝穿在他身上,氣勢也從容溫和,雖然坐著輪椅,卻依然絲毫不顯不弱勢。


    蘇時快走幾步同他握了手,剛一鬆開,江輔秦就快步過去推上了輪椅,摸摸陸望津的手,確認了並不算涼,才總算微鬆了口氣,卻依然俯身低聲念叨:“怎麽不等我上來?你的身體不好,這兩天的天氣涼,容易生病……”


    “好了,我又沒有那麽虛弱。”


    陸望津啞然輕笑,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輕而易舉地安撫下了年輕的愛人,又朝兩人微微頷首,繼續說了下去。


    “聽說二位正需要蟲族晶核,我們就冒昧地直接通過內部保價買了下來,希望您能夠收下——那兩枚戒指很美。我們在戒指中分析出了天然磁石類的物質,可以保證它們即使被弄丟,也絕不會分開,打造它的人一定花了很多心思。”


    還從沒聽對方說過這一回事,蘇時心裏微暖,迎上陸濯眼中反倒騰起的局促,語氣溫然篤定:“是。能找回他們,我們也很高興。”


    聽到陸望津誇陸濯,江輔秦眼裏就又生出些不悅。卻不知是不是在陸望津身旁的緣故,身上戾氣收斂得無影無蹤,隻是悶悶不樂地蹲在輪椅邊上,倒像是受了什麽委屈一樣。


    陸望津無奈淺笑,抬手哄著似的順了順他的脊背:“去倒三杯茶,一杯熱可可,我們聊幾句。”


    似乎對這個動作十分受用,被順了毛的江輔秦聽話地點點頭,起身出了門,終於沒再對陸濯生出更多的敵意。


    “輔秦年紀小,又沒受過什麽委屈,莫名其妙就被拉到了這裏陪著我,脾氣總是大一些,還請陸先生別和他一般見識。”


    陸望津含笑開口,將那兩枚戒指和已經裝好的蟲族晶核一並交給蘇時。


    他身上始終帶著波瀾不驚的溫潤從容,提到江輔秦時,眼裏卻還是浸過不易覺察的柔和暖色,看得出兩人在這裏過得其實很舒心,大概也隻是江輔秦和陸濯之間鬧了什麽不輕不重的矛盾。


    蘇時這才放下心,同他聊起了在這個世界的近況。


    數據隻有在受到了無法承擔的強大壓力時才會發生崩潰,但為了宿主能夠更快地進入角色,通常會將接入的時間適當回調,而數據也不會保留那一段崩潰混亂的代碼。


    對於陸望津來說,他的記憶隻停留在了得知江輔秦要奪走華悅的那一天,隻是某天和平時一樣睡下去,再醒來時就已經到了這個世界。而對於後續所有事情的發展,就都隻看到了蘇時和陸濯頂替上來的版本。


    “發現輔秦居然也一起來到了這裏,我其實很高興,但說不擔心也是假的。”


    想起當時的情形,陸望津眼中就顯出些淡淡懷念笑意,搖搖頭淺笑道:“在我的記憶裏,他很聰明,脾氣也執拗,認定了的事就一定要做成。我當然知道他恨我——我當時就想著,如果能用我來結束這一段無休止的仇恨,其實也是很好的事。”


    “可不知為什麽,好像就是睡了一覺,他就忽然長大了。”


    說起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他眼裏的光芒就漸漸積滿,明亮地閃爍起來,連笑意也真實了不少。


    “他長大得太快,我都有些沒反應過來。我們現在過得很好,隻是他實在有些太緊張我了,我就算站不起來,身體也沒有更多的毛病。每次他看我的時候,我都覺得我被碰一碰就會碎掉……”


    對於陸望津來說,江輔秦的轉變確實大得有些過了頭。不僅當初的仇恨無影無蹤,還變得時時刻刻都在緊張著他,即使是夜裏醒來時發現對方不在身邊,都會嚇得衝出去到處尋找,直到把人找到為止。


    一開始他還會有些不習慣,後來卻也慢慢適應,一點點安撫著不知落下了什麽心理陰影的孩子。現在的江輔秦其實已比當初好得多,隻是關心過度的毛病依然總是改不掉,倒叫兩人看了笑話。


    聽著陸望津含笑的溫潤話音,蘇時若有所思地往向陸濯,卻見對方隻是低頭擺弄著戒指,像是沒聽見兩人的交談。


    心裏的念頭漸漸成型,還不及清晰,江輔秦已經將幾杯熱飲端了回來,俯身一杯杯放在桌上。


    他的手很穩,穩得幾乎有些過了頭,捏著滾燙的杯壁,都仿佛察覺不到絲毫疼痛。


    蘇時微微挑眉,陸望津卻已無奈地笑起來,拉過他的手吹了吹,仰頭耐心地問著燙不燙。江輔秦低頭乖乖任他拉著,目光凝在輪椅裏的人身上,深茶色的瞳底仿佛隻裝得下麵前一個人。


    陸望津像是早已習慣了他這樣硬邦邦地鬧委屈,握了他的手,把人拉進懷裏抱了抱。


    被輪椅上的人抬手圈住,江輔秦的身體終於漸漸放鬆下來,卻依然不肯離開,隻是寸步不離地守在了陸望津的身邊。


    他的氣場實在太不容忽視,兩人也還有事在身,不便久留,隻是又同陸望津說了陣話,就順勢起身告辭。


    見到蘇時沒有隨身的智腦,臨走時陸望津又特意送給他了一隻,利落地叫人利用黑市關係給他安排了個假身份,不容他拒絕,就又將一筆數目可觀的款項打了進來。


    出了拍賣場,蘇時剛帶上的智腦忽然滴地響了一聲。


    看到上麵署名江輔秦的另一筆巨額轉賬,再看看連買個戒指都要自己掏錢的愛人,蘇時終於忍不住好奇,戴上眼鏡壓低聲音:“你到底怎麽惹到江輔秦了,叫他那麽不待見你?”


    陸濯神色罕有地沉了沉,握住愛人的手,沉默片刻才開口:“我把他投進了百煉空間。”


    聽到那個叫所有宿主的不寒而栗的名詞,蘇時神色微愕,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百煉空間是一個用於懲罰的純虛擬空間,被投入空間的宿主或數據會在一段循環往複的記憶中掙紮,直到真正敢於徹底直麵自己,才會自動脫離出來。


    當初他也一度被逼到險些選擇黑化,如果不是愛人攔得快,說不定也會被投入百煉空間,困在自己最恐怖的一段回憶中不得掙脫。


    察覺到愛人的手隱隱發涼,陸濯下意識收緊手掌,將人護進懷裏,輕聲開口:“他被困在了他不擇手段地報複折磨陸望津,直到陸望津徹底崩潰的記憶裏。我也不知道他親眼看著陸望津在他麵前消散了多少次……”


    是那一段他們誰也不記得的記憶。


    蘇時心裏隱隱發沉,許久才輕聲開口:“他最後出來了嗎?”


    “出來了,他選擇了直麵自己,所以才會有機會來到這裏。”


    吻了吻懷中愛人的額頭,陸濯擁著他,聲音低沉柔和,像是某種極溫存的安慰,卻又隱隱透出些蘇時所陌生的威嚴。


    “對於陸望津來說,那些記憶都是不存在的。江輔秦雖然記得,但也正是因為他記得,所以才會時時刻刻地提醒著他,不再做出叫他後悔的事來……”


    很多時候,真正的現實是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的。


    如果不是蘇時那時候恰巧接手,保護了陸望津的數據沒有一路崩潰到底,對從百煉空間裏出來的江輔秦來說,那個已經曆過無數次的噩夢,就是將永遠成為他身上枷鎖的冰冷現實。


    “這樣也好。”


    蘇時心中感慨,許久才輕輕抿了唇,極輕地歎了口氣。隔了半晌,又忽然若有所悟地抬頭:“我就是問一下,你到底把多少人投進了百煉空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這個鍋我背了![快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三千大夢敘平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三千大夢敘平生並收藏這個鍋我背了![快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