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用力關上,耳旁還震得嗡嗡直響。


    蘇時撐著輪椅坐直身體,平複了睜眼接鍋的難抑驚喜,把那幾張打印紙重新拉到麵前。


    他這次的身份是華悅公司的董事長陸望津,今年剛滿三十歲,這家公司原本不屬於他,是他在商業博弈中從對手那裏奪過來的戰利品。


    在轉讓談判當日,雙方意外出了車禍。原董事長夫妻在車禍中身亡,他也損傷了脊柱神經,從此以後便隻能以輪椅代步。


    華悅公司原本就是m國的龍首,在it界有著多年來穩固的霸主地位,在原董事的手中卻因為屢次決策博弈失誤,一度麵臨破產的危機。


    陸望津接手之後,公司才終於重新穩定下來,他用了五年的時間休養生息,近三年華悅的市值再度穩中有升,眼看就要重新恢複當年的輝煌。


    可就在兩年前,一家名叫麒麟的it公司卻忽然出現在了人們的視野裏。


    這家公司雖然才成立不久,卻有著銳不可當的朝氣,接連推出了幾款超越經典的商用軟件,又迅速轉向了操作係統的研發。以高度安全和操作的安全性為賣點,迅速占據了專業領域操作係統的業務,並且向民用領域進軍,眼看已經占據了半壁江山。


    麒麟的作風向來神秘,人們到現在也不知道這家公司的背後是什麽樣的團隊,卻都猜測著一定是一群頭腦靈活的年輕人。近來網絡上唱衰華悅的聲音也越來越多,老牌it巨頭為新銳讓路,似乎也成了人們所喜聞樂見的故事發展。


    蘇時微挑了眉,目光饒有興致地落在打印紙的內容上,重新從頭細細看到了結尾。


    紙上著筆的,正是那場撲朔迷離的車禍。


    上麵列舉了種種堪稱堅實的證據,清晰地指出了正是因為陸望津不擇手段的商業博弈,導致華悅公司一度走上了下坡路,甚至瀕臨破產,使得原董事長江修傑陷入走投無路的境地。


    寫下這篇報道的記者無疑下了大功夫,不僅提供了不少當時的交易賣場記錄,還想辦法弄到了當時的車禍調查結果。


    那場車禍裏,兩輛車都衝破了欄杆從盤山道上滾落。根據刹車痕跡分析,兩輛車其實有追逐碰撞的痕跡,可判定時卻依然將這一切歸於意外,並沒有確切的責任方歸屬。


    根據這些證據,那份報道最後大膽地提出了懷疑,直接指出陸望津其實是為了拿到公司超過百分之七十的股權,才會蓄意造成了那一場車禍,從而順利得到了華悅公司。


    把手裏的紙張折好放進抽屜裏,蘇時撐著輪椅試了試起身,遺憾地發現兩條腿確實著不上力,也隻好作罷,叫身體重新跌了回去。


    除了最後對車禍責任方的猜測,報道說得其實大致屬實。


    那場商業博弈的確血雨腥風堪稱慘烈,也確實正是因為那一場車禍,陸望津不止拿到原本預定的百分之五十五,還進一步得到了華悅公司的七成股權。


    和一個孩子。


    在江修傑留下的遺書裏,提出了個很奇怪的條件,如果他想拿到全額轉讓的股權,必須履行條件,將他們夫婦留下的獨子江輔秦撫養成人。而陸望津居然也同意了這個條件,在接手公司的同時,也將那個十三歲的男孩帶回了自己家中。


    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實在不難猜得出麒麟背後站著的究竟是什麽人。


    蘇時啞然輕笑,將稍顯淩亂的領口理好,撐著身體重新坐直。


    中級世界和下級世界最大的區別,就是他隻能拿到進入世界之前的所有劇情和詳細人設,而這之後究竟會怎樣發展,卻不會再有固定的劇本,隻會有任務的定性要求。


    在這樣的模式下,誤解無疑需要自己想辦法尋找。同時評價方式也由數量變成了質量,不會再按照誤解人數範圍來累積經驗點,而是根據每個誤解的程度、影響和後果進行評等。


    簡而言之,就是已經不再有現成的劇本能讓他照著走下去,鍋也要自己想辦法找,越大、越黑,最後得到的經驗點就越高。


    像他這次的任務,就隻有【照顧好江輔秦】,至於睜眼就接到鍋,大概隻能算是初入中級世界的福利了。


    理清了自己所麵臨的情況,蘇時心裏便有了數,重新操縱著輪椅回到辦公桌前,打開電腦瀏覽起了公司的報表。


    華悅這一次的折翼,其實不隻是由於對手原本就來自內部核心,精準地抓到了這個龐然大物運轉的空隙和差錯,更因為江輔秦同樣是個極為難得的天才。


    麒麟推出的這幾款商業軟件和作為主打的麒麟係統,都精準地找到了市場和用戶的準確需求,靈活廣泛的新銳思路和高評價的用戶體驗,才是壓製華悅這樣老牌企業的殺手鐧。


    明天就是新一度的招標會,如果華悅不能競爭得過麒麟,市值一定會大幅下跌,江輔秦也無疑是在等待著這個機會。


    蘇時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稍一掃視瀏覽過大概,就又輸入了個新的網址,打開了另外一份隱藏的頁麵。


    上麵每秒都在滾動著叫人眼花繚亂的數字,實時的交易額甚至超過百億,蘇時熟練地注冊用戶,與自己的rs銀行賬戶綁定之後,徑直點開了對衝基金操盤的界麵。


    新銳來勢洶洶,專業團隊陸續跳槽,公司再度破產危機,陸望津不可能毫無察覺。之所以放任,無非是因為他原本就打算把華悅還給江輔秦而已。


    陸望津從一開始就沒想保住華悅,如果按照原劇情繼續下去,華悅一定會順利被麒麟所收購吞並,而陸望津也會落到江輔秦手中,用自身來消弭對方的怒火和仇恨,來終結這一場延續了幾代人的矛盾紛爭。


    可蘇時卻不打算徹底按照原本的路線走下去。


    誤解要保持,任務也要完成,華悅再怎麽都是保不住的。可現在沒了固定劇情,局麵瞬息萬變,愛人又不知道會以什麽身份追過來,他也得給自己準備好退路才行。


    上次的牽機,他一點都不想再嚐試一次了。


    *


    嶄新的寫字樓裏,青年坐在電腦前,全神貫注地進行著最後的調試。


    屏幕的幽藍光芒打在他的麵龐上,叫他原本便堅毅的麵部線條愈發顯得冷硬。


    “董事長,好消息!”


    門被忽然推開,同樣年輕的部門經理快步進來,語氣帶著難抑的喜悅:“華悅公司的一個製作團隊要跳到我們這邊來!他們說還可以帶來那邊的機密材料,隻要我們能保密——”


    “叫他們回去吧,我們不需要。”


    江輔秦頭也不抬,語氣冷淡:“看到勢頭不對就替自己找下家,這種團隊做不成什麽事。他們能跳槽這一次,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再跳第二次?”


    沒想到他會拒絕得這樣果斷,經理怔了半晌,依然試圖堅持:“可他們還會帶華悅的核心資料過來,如果我們能拿到華銳係統最後核心部分的機密設計,一定——”


    “這是商業犯罪。我不想乘人之危,你叫他們回去吧,就算完全靠麒麟的自主研發,我也有信心能在競標上擊敗華悅。”


    沉聲打斷了他的話,江輔秦的語氣已經顯出了明確的不耐,經理糾結半晌,還是不敢再繼續說下去,低頭應了一聲,訥訥退出了辦公室。


    眉頭蹙得死緊,江輔秦握著鼠標在屏幕上停留片刻,終於忍不住用力摔開,起身大步走到窗邊。


    臨走時在那個人眼裏見到的笑意,不知為什麽總是落在腦海裏,叫他無論如何都靜不下心來。


    無論為人如何,陸望津一直都在真心照顧他,拿他當自己的孩子看待,他其實都是清楚的。


    可他卻依然沒想到,在知道了他就是麒麟的幕後推手,知道了就是他將華悅一步步逼到絕路之後,陸望津居然還能為他感到欣慰,為他的成就而真心實意感到高興。


    如果是這樣——他就更不能做出可能會叫對方失望的事來。


    他會堂堂正正地擊敗華悅,用最光明正大的手段奪回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絕不會像陸望津當初做的那樣,將競爭對手不擇手段地逼進死路……


    想起那篇報道,江輔秦的臉色就再度沉了下來。


    心煩意亂地徘徊許久,江輔秦終於徹底工作不下去,抄起外衣匆匆下樓,一路趕回了華悅的總部。


    他對這裏很熟悉,這家公司原本屬於他的父母,歸屬陸望津之後,對方對他甚至比父母在時更為寬容,無論他想要學習什麽,接觸什麽,都慷慨地予以最好的教育。甚至在他十五歲的時候,就帶他進入了華悅,跟隨最頂尖的團隊學習,也為他成立麒麟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走進熟悉的華悅園,他心裏的煩亂才終於漸漸平複下來。


    天有些冷,呼吸都帶了白絨絨的蒸汽。


    把車鑰匙交給迎上來的人,江輔秦將凍得發僵的雙手攏進口袋裏,下意識往樓上望了一眼,腳步卻忽然停住。


    那間辦公室裏,燈居然是熄滅著的。


    江輔秦的心忽然高高懸起,快步趕到電梯旁,見到電梯剛剛上行,沒有片刻遲疑,大步跑進了樓梯間。


    董事長辦公室被反鎖著,裏麵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外麵的天色已經徹底黑了,對方的電話也始終沒有人接通。強烈的恐懼忽然叫江輔秦再難冷靜,焦灼地來回走了幾步,忍不住抬手用力砸了兩下門。


    “江少!”


    公司的狀況一天比一天堪憂,總經理才拖著疲憊的步子走出電梯,一眼認出董事長辦公室外的身影,不由微訝:“你怎麽一個人跑過來了?董事長已經下班了,助理應該都送陸董回去了……”


    “他下班了?”


    華悅的形勢已經嚴峻到這個程度,江輔秦再怎麽也沒想到陸望津居然還會這麽早下班,詫異望過去,蹙緊了眉追問:“公司怎麽辦,他有過什麽交代嗎?”


    “說實話,那個麒麟係統的評分全麵性能都比咱們的華銳係統高,其實就算再掙紮,大家也都知道沒什麽意義了,隻是多少覺得不甘心。”


    總經理輕歎口氣,抬手揉揉額角,神色終於頹然下來。


    “董事長特意交代,說不用賭氣較勁,就算破產也要做到平穩著陸。不要因為兩家的意氣之爭,再造成太多原本不必要的財務損失……”


    心口驀地一沉,江輔秦越發覺得不安,匆匆下了樓,驅車往陸望津家中趕回去。


    在父母意外身亡之後,他就被陸望津帶回家照顧,一直到十八歲,才從陸家的別墅裏搬出來。


    他那時候已經懂事,也知道那個人就是害得父母公司破產的罪魁禍首,從沒給過陸望津什麽好臉色。卻又不得不承認,在陸家生活的六年,實在遠比之前的十二年輕鬆愉快得多。


    陸望津的脾氣很好,為人耐心溫和,見他賭氣也從不訓斥,從來都將他當成一個值得尊重的成年人,無論他對什麽方向感興趣,都會盡可能地叫他接觸到那一層次的頂尖圈子。


    相比於那個除了錢什麽都沒給過他的父親,在他的少年時光裏,陸望津反而更承擔起了引路人的角色,他的天賦能夠被充分發掘,和對方提供的平台機會密不可分。


    那些近乎溫馨的回憶漸漸壓下了初見報道時的驚愕震怒,於是念頭便一個接一個地冒了出來。


    或許確實隻是一場意外,他還記得那天的雨下得很大,說不定就是哪輛車不慎打滑。也或許兩輛車其實是彼此追逐碰撞的,不慎失去了方向,才會撞破護欄發生了意外。


    陸望津雖然脾氣溫和,內裏卻是個很驕傲的人,自己那樣衝動地就去質問對方,也怪不得對方不屑於解釋。


    江輔秦不敢細想,隻是一味用猜測安慰著自己。一路到了陸家別墅,站在門口遲疑片刻,沒有去按門鈴,直接摸出鑰匙打開了門。


    歐式客廳裏一片安靜,橘黃色的壁燈落下溫暖的光暈,咖啡色的沙發沉穩厚重,窗簾的流蘇安靜地垂下來,一切擺設都還和他兩年前離開時一模一樣。


    他有時會蜷在牆角的沙發裏看書,陸望津就特意在那裏叫人裝了一盞拉線的仿古壁燈。他喜歡拉扯線繩時細微的哢噠聲,經常會忍不住把燈拉得一亮一滅,那人偶爾會抬頭望他一眼,也總是帶著溫和耐心的笑意。


    熟悉的靜謐叫江輔秦下意識微微屏息,換了鞋放輕動作,循著聲音踏上木質樓梯,往二樓走上去。


    燈光和聲響都是從餐廳裏傳來的,門沒有關,桌上放著幾盤餐點,誘人的香氣已飄了出來。


    陸望津行動不便,卻又時常喜歡自己鼓搗些吃的,就在二樓特製了一間小廚房,偶爾也會給他做些點心當做夜宵。


    記憶裏的那些點心分明不甚可口,手藝也實在乏善可陳,他記得自己還曾嘲笑過對方,陸望津向來隻是笑笑,放下盤子就又回去繼續琢磨。


    眼前的幾盤,居然已做得十分精致了。


    眼眶莫名發燙,江輔秦忍不住走過去,拿起一塊華夫餅放進嘴裏,香甜的氣息就瞬間充斥了口腔。


    “輔秦?”


    身後傳來疑惑的溫和嗓音,陸望津轉動著輪椅從側門進來,手裏還端著杯剛衝好的可可:“怎麽忽然回家,有什麽事嗎?”


    回過身,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懸著的心終於徹底落下來,原本充斥著的怒火早已莫名消散的無影無蹤。


    江輔秦搖搖頭,過去接過他手裏的杯子,將輪椅推到桌邊:“我去公司找你,你不在,還以為——”


    他沒有說下去,低了頭再度沉默下來。


    陸望津是不可能因為一時的挫敗就失去信心的,不像他那個偏執的父親,公司每次稍有不順,就會拿他和母親撒氣,而每次父親離開之後,母親又會同他無休止地抱怨,抹著眼淚訴說著生活的諸般不順。


    那十二年的記憶,除了父親嚴厲冷淡的嗬斥,由寬裕生活帶來的少許鮮亮,也早已被母親的淚水浸泡得模糊褪色。


    如果說在他的成長中,還得到過什麽正確的引導,得到過短暫的溫暖和安慰,其實都源於眼前這個人。


    所以他更不想毀了這些來之不易的回憶,不想被告知他記憶中唯一欽佩和敬重過的人,其實是個不擇手段的逐利商人,是害死了他父母的罪魁禍首。


    “放心,我不會逃的。”


    蘇時微訝地挑了挑眉,隱約猜到了他的念頭,忽然輕笑著搖搖頭,拍拍桌麵示意他也坐下來。


    “it領域的更新換代非常快,華悅已經老了,市場需要更新銳的力量——說實話,我其實很期待你把我徹底擊敗的那一天。”


    “不,我不是——”


    江輔秦忍不住開口否認,卻又忽然狠狠攥了拳,把原本的話咽了回去。


    他其實隻是本能地擔心對方會不會受到了太大的打擊,做出什麽難以挽回的蠢事,可冷靜下來之後,卻又覺得自己這樣的念頭實在可笑。


    陸望津無疑是個足夠強大的人,他當初能硬生生從自己父母手中奪過華悅公司,現在華悅垮了,他也一樣還會想辦法爬起來,重新找到一條新的路,絕不會就這樣心甘情願地落敗。


    蘇時見他重新沉默下來,也不再開口,隻是將那盤華夫餅往他麵前推過去,自己有條不紊地吃完了晚餐。


    江輔秦沒有再動那些華夫餅,隻是怔怔坐著出神,眼睜睜看著那個身影重新離開餐廳,桌前又隻剩下他自己一個。


    他其實不是想要這樣的……


    這個念頭才隱約在腦海裏升起來,走廊裏忽然傳來了重物倒地的沉重響聲。


    江輔秦心中一緊,條件反射般猛然起身,快步趕出去,果然見到輪椅側翻著卡在了門口,那個身影已經摔在地上,正艱難地試圖重新坐起來。


    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衝過去搬開輪椅,把摔在地上的人抱到了床上。


    “多謝,我不要緊……”


    陸望津倒顯得比他還鎮定些,扶著床沿坐穩身體,溫聲開口道了句謝,抬手輕輕揉了揉額角。


    蘇時其實也嚇了一跳,他對輪椅的操縱還不太熟練,隻是隱隱約約覺得卡住了什麽東西,再一用力就直接側翻了過去,還沒回過神,已經被徑直抱到床上坐下了。


    青年的身架寬闊結實,臂膀也有力,輕輕鬆鬆就把他抱了起來,力道堅持得不容置疑,胸口的溫度叫他忽然恍惚了一瞬。


    他大概一定是昏了頭,才會覺得對方的氣息居然隱約有些熟悉。


    “一定是太累了,你現在需要休息。”


    見到他的動作,江輔秦蹙緊了眉低聲開口,抬手想去檢查他有沒有受什麽傷,卻被陸望津按住了手臂。


    抬起目光,那人短暫的虛弱已徹底找不到蹤影,眉目平和沉靜,依然是那個靠一個人就能搶來整個華悅,又將這個早已該謝幕的it巨頭力挽狂瀾起死回生,重新堅持了八年的鐵腕商人。


    一個能做到這些事的人,最起碼絕不會像表麵看起來那樣溫和無害。


    “我很好,輔秦。”


    陸望津按著他的手臂,語氣溫和,卻又分明不容置疑:“天很晚了,你該回去了。”


    心口猛地縮緊,江輔秦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目光落在他身上,鋒銳得幾乎要把他徹底剖開。


    陸望津微抬了頭望著他,眼裏依然無波無瀾。


    “即使這樣也不肯回答我嗎?騙騙我都不行嗎?”


    被那句話裏的疏離刺得站立不穩,江輔秦眼眶發紅,用力握著那人的手腕,將他抵在床頭,聲音卻已喑啞下來。


    “你明知道,隻要你說了,我就一定會信的……你就告訴我,說你從來沒害過他們,你們隻是正當的商場博弈,是我的父母想要惡意撞你的車,才會自食惡果——你就這樣告訴我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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