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立刻停下, 醫生循聲趕回來,見到眼前的情形,不及多問就連忙半跪下去,抬手握住了蘇時的手腕。


    袁錚半跪在地上,叫蘇時靠在自己臂間,目光緊緊追著醫生的動作。


    懷裏的人呼吸已經很急促,消瘦的身體難以遏製地顫栗著,瞳孔中的光芒幾乎已經渙散, 卻依然本能地試圖尋找著他的目光。


    心口灼得發燙, 袁錚跪下去摟住他,用力握住他的手:“沒事的, 不會有事的, 我就在這裏……”


    蘇時的身體實在繃得太緊,醫生試了幾次才勉強拉過那條手臂,嚐試著向他的體內探入一絲異能,卻忽然狠狠打了個哆嗦,猛地將手撤開。


    “怎麽回事?”


    袁錚目光微沉, 心頭蔓開濃濃不安,望向麵色驚愕的醫生。


    懷裏的身體已經徹底耗盡了力氣,漸漸頹軟下來, 卻依然一陣接一陣微弱地顫栗著。那雙眼睛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合上, 眉心依然虛弱地蹙起。


    “他沒有受傷, 他的身體裏, 有一股很奇怪的力量。”


    醫生神色複雜, 緊張地猜測著可能的情況,沉吟著低聲開口:“這種力量好像在試圖控製他,他一直在盡力反抗,但這樣會叫他非常痛苦……”


    他的異能隻是稍一靠近,就傳來仿佛觸電般的激烈灼痛,這樣一路走來,這個青年究竟承擔著什麽樣的痛苦,根本就無法想象。


    “那個時候他翻我的醫藥箱,一定是想找止痛劑——我當時要是再多問一句就好了。”


    想起那時的情形,醫生眼中顯出些懊惱,利落地抽出一針麻醉劑替他注射進去。等了一陣,青年的症狀卻仿佛依然絲毫沒有緩解。


    “是劑量不夠嗎?”


    手臂不覺收緊,袁錚迎上醫生糾結的目光,微沉了聲音開口。


    醫生點點頭,眼中顯出些焦灼無奈:“異能對身體造成的傷害,普通的麻醉劑幾乎沒有什麽效果——或許將這股力量釋放出來會好一些,可他似乎一直在忍耐著,可能是因為怕會傷害到我們……”


    隊員們都已經擔憂地圍攏過來,副隊半蹲在邊上,神色一瞬複雜,望著他低聲開口:“隊長,會不會是賀博士?”


    巡邏隊選擇過夜的地方並不容易被發現,裝甲車也有隱蔽裝置,如果伏擊的人不是一直在追蹤他們,就一定是在某些地方不慎泄露了行程。


    知道了賀博士的真實身份,再和那些聳人聽聞的陳年舊事聯係起來,實在不得不叫人懷疑,賀博士是不是已經在穆拾身上做了什麽手腳。


    “你們繼續往前走,我隨後會追上去,他需要休息,不能再趕路了。”


    袁錚目光微沉,不由分說地打斷了他的話。


    可以控製他人的異能確實有幾種,卻無一不對人體傷害極大。如果賀博士真的把這種手段用在了穆拾身上,或許不用地獄之子出手,他就會直接忍不住解決掉那個毫無底線的野心家。


    副隊欲言又止,迎上袁錚不容置疑的目光,還是點點頭,沉默著站起身。


    隊員們都擔憂穆拾的情況,誰也不想就這麽離開。可袁錚的態度似乎很堅決,眾人也隻好不情不願地跟上副隊的腳步,卻還是不放心地頻頻回頭。


    醫生已經幫不上什麽忙,袁錚也沒有叫他留下,等到隊員們都已經徹底走遠,才小心地抱起了懷裏似乎已經無聲無息的人。


    異能湧動,溫柔的光芒在他身側亮起。


    青年仰躺在他臂間,似乎已經平靜下來,可偶爾蹙起的眉峰和身體的細微顫栗,卻依然彰顯著他體內顯然絲毫沒有得到緩解的困局。


    明明這麽疼,也不知道究竟一個人忍了多久。


    袁錚的目光暗下來,放輕動作執住他的手腕,稍一猶豫,還是小心地運轉起了自己的異能。


    生怕驚擾到對方已經不堪重負的身體,他的進度放得極緩,謹慎地將異能探進蘇時體內,神色卻忽然微變。


    他確實感應到了醫生所說的那一股力量。


    就在剛才的對峙裏,這股再熟悉不過的暴虐力量曾經在他身上留下了數不清的深刻傷口。


    鋒銳的金係毫不留情地割開皮肉,泛著寒光的電弧在傷口間跳躍交織,叫疼痛迅速深化,身體也轉眼變得僵硬麻木力不從心。


    他不會認錯這種感覺。


    原本的猜測被推翻,他心底忽然騰起了個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頭。


    那樣仿佛是來自地獄的異能實在太過恐怖,幾乎全然無視了力量規則,叫人們甚至沒有勇氣去正麵相抗,更罕少會意識到,操縱嗜血藤和豬籠草歸根結底也是植物操控的一項分支。


    地獄之子出現的時候,穆拾恰好不在,等穆拾回來,體內卻出現了那個雷係異能者獨屬的暴戾能量。


    副隊曾經提出的猜測,忽然就變得仿佛無限接近了事情原本的真相。


    望著青年的目光一瞬加深,卻又被蒼白眉宇間微弱的輕顫所驚醒。袁錚稍稍屏息,所有思緒倏然斂入眼底。


    如果那個堪稱瘋狂的推斷確實隱約觸及到了真正的事實,對方或許也和自己所推斷的一樣,其實同樣渴望著拋開那些禁錮著整個生命的黑暗過往。


    他也想去嚐試最普通的生活,去和其他人好好地相處,可以吃到正常的食物,想要休息的時候,會有人幫忙守住背後。


    無論是與不是,自己都不該破壞這一切。


    極輕地舒了口氣,袁錚稍稍調整姿勢,想要抱著他起身,動作卻忽然微滯。


    穆拾一直都沒有放開他的手。


    暖流無聲淌過胸口,眼底幾乎已經漫開隱隱濕燙。袁錚沒有將手放開,將他小心地攬入臂彎,把人穩穩當當抱了起來。


    *


    蘇時再醒來時,身上的痛楚已經消退,暴烈的雷係異能不知何時已經被徹底馴服下來,他的晶核周圍也籠罩了一層跳躍著的銀白色電弧。


    身後的觸感溫暖舒適,叫他一瞬生出些恍惚,睜開眼睛眨了眨,就迎上了袁錚關切擔憂的目光。


    一隻手探在他的額間,半晌才輕舒口氣,替他把微濕的額發輕輕撥開:“怎麽樣,好些了嗎?”


    記憶漸漸恢複,自己在疼到昏沉的時候循著本能扯住了對方的衣物,隻依稀記得醫生似乎被自己給狠狠電了一下,後麵的記憶就都已經變得破碎支離。


    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袁錚的目光柔和下來,依然穩穩擁著他,耐心地放緩語氣:“之前被賀博士帶走的時候,你被他在身體裏埋下了一股力量,自己感覺到了嗎?”


    蘇時微怔,還不及開口,副隊已經推門進來。


    他手裏端了兩碗熱湯,見到蘇時已經清醒,長舒口氣,眼裏終於顯出些放心的神色:“還好,總算是挺過來了。”


    自己的鍋越□□緲,卻眼見著憑空又有鍋落在了那個黑暗博士的頭上。


    蘇時幾乎生出些莫名羨慕,下意識回過身,迎上主角的目光,試圖開口解釋。


    袁錚的手落在他背後,耐心地輕撫了兩下,像是縱容,又隱約透出些安撫。


    “那股力量險些占據你的身體,如果不是你意誌力夠強,或許就會被他控製了。”


    背後傳來的力道溫醇柔和,淡淡的溫度透過掌心,妥帖地安撫著依然疲憊不堪的身體。


    蘇時舒服得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妥協地安靜下來,飛速地斟酌著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你也實在夠能忍,醫生說你早就疼得厲害了,還翻過他的醫藥箱要找止痛劑,怎麽就不肯和我們說呢?”


    副隊半蹲在他麵前,把那碗湯遞給他,好心地開口解釋:“那時候你疼昏了過去,我們才知道你原來都忍了一路。醫生說在你體內有一股陌生的力量想要控製你,隊長探查過,才發現果然是那個賀博士搗的鬼,想辦法幫你把力量引了出來,現在已經不要緊了。”


    居然還是個挺不錯的借口,比自己原本打算一口咬定的“不小心吃下去了顆雷係晶石”聽起來靠譜多了。


    蘇時訝異地眨眨眼睛,索性順勢默認了兩人的說法,抬手接過那碗湯,輕聲道了句謝,低下頭小口抿著。


    熱湯順著喉嚨滑進肚子裏,總算熨帖了空虛的胃脘。


    也不知道他究竟昏睡了多久,外麵的天色已經大亮,明亮的光線都已從木屋的縫隙外透了進來。


    主角似乎依然沒有鬆手的意思,伸出的手臂感覺到外界寒冷的空氣,身後的溫熱懷抱就越發叫人生出不舍。


    這樣的溫度和氣息都實在太過熟悉,蘇時越發拿不準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低下頭慢慢喝著湯,分出些心思繼續聽著副隊往下嘮叨。


    他們現在依然停留在那片樹林裏,袁錚原本隻是想帶著他就近找一處避風的地方,卻意外發現了護林人遺留下的小屋,就將隊員們也都召了回來。


    雖然為首的雷係異能者是緣於賀博士的委托,可那些軍火卻至少來源於一個基地的供應。除了總部之外,唯一知道巡邏隊行蹤的,就隻剩下了委托方的t基地。


    任務忽然就變了味道,說不定連整個委托都是個陰謀。隊員們反而沒了完成任務的興致,袁錚也不打算就這樣貿然去自投羅網,索性切斷了一切通訊,暫時帶著巡邏隊在這裏停留了下來。


    ——這些理由其實都說得通。可隻要看到這間狹小低矮的小木屋,再迎上聽見他醒了的消息,爭先恐後擠進來的隊員們欣喜的關切目光,其實就不難猜到。


    巡邏隊停在這裏,隻是為了等他醒過來。


    蘇時的眼眶隱隱發酸,垂下目光挑了挑唇角,忽然伸出右手平平攤開,眉眼彎起輕緩溫和的弧度。


    狹窄陰暗的木屋裏,忽然隱約流動過沁人的清風。


    青翠的葉片在他掌心緩緩舒展,有花苞從枝葉間冒出來,無聲無息地綻開爛漫的潔白花瓣,細小精致,襯著燦金色的花心,好看得叫人眼眶止不住發燙。


    末世已經過十餘年,早已經習慣了陰沉的天空,習慣了被汙染的水源和土地,植物變異成凶險的威脅,人們甚至已經忘記了原本的花朵究竟是什麽模樣。


    茂盛的雛菊活潑地綻開在青年手中,無聲烙在眾人眼底,叫心底早已封存沉寂的渴望也漸漸鬆動,視野不覺被水汽模糊。


    蘇時沒有開口,隻是把那一束雛菊塞進副隊的手裏,清亮的目光落在眾人身上。


    袁錚的眼底浸過溫暖的水色,擁著他的手臂不覺收緊,臉頰輕靠在青年柔軟的短發上,唇角輕柔挑起,忽然無比慶幸起了自己的決定。


    *


    蘇時又歇了一陣,終於有力氣起身,就執意叫袁錚領自己出了屋子。


    主角能發現這座小木屋當然不是偶然,他的【財源滾滾】已經再一次高亮起來,地圖上代表軍火庫的紅點晃眼地閃個不停,催促著他盡快趕過去將其占為己有。


    地獄之子動手多半靠異能,無限城又有嗜血森林保護,要軍火其實沒什麽用。倒是巡邏隊正需要這些東西,況且裝甲車才壞到路上,他也當然不打算就這麽徒步走到t基地去。


    “怎麽了,是發現什麽了嗎?”


    見他往樹林裏越走越深,袁錚心中也隱約生出些預感,快步跟上他,替他把橫欄的樹枝挪開。


    蘇時點點頭,領著他一路往裏走。繞過一片茂密交錯的樹林,一座鋼筋水泥澆築的現代建築就豁然出現在眼前。


    袁錚的目光微凝,眼中忽然閃過異樣亮芒。


    他抱著蘇時進入這片樹林的時候還是深夜,也無心再多探索周圍的情形,隻是在屋裏一直守著昏迷的青年,居然沒有發現在這片林子裏竟然隱藏著這麽大的一座軍火庫。


    看著眼前用途明確的建築,反常出現在林中的小木屋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那裏隻怕並不是什麽護林人的住所,而是哨兵駐守軍火的瞭望站。


    轉眼間串連起了整個邏輯,袁錚啞然輕笑,迎上那雙清澈的黑眸,忍不住抬手按上他的肩膀。


    “也不需要什麽都給我們,自己也要留一些,知道嗎?”


    就算是通過小木屋發現了意外,也總要在四周搜索,不可能這麽精準地一路直奔軍火庫。對方在路上甚至都不需辨別方向,顯然是一開始就打算帶他來這裏的。


    準備好的借口都還沒來得及說出來,蘇時眨眨眼睛,頑強地把台詞講完:“我曾經在這裏迷過路,意外找到了這個地方。但當時這裏還有人駐守,就把我趕走了。”


    “好好,我知道了。”


    袁錚應下來,越發忍不住眼底笑意,原本堅毅的眉宇都不覺軟化成一片溫和縱容。附和著點點頭,扶著他的肩微微俯身,語氣幾乎已經帶了些耐心的誘導。


    “你真的一點都不需要嗎?軍火在末世很寶貴,無論自己留下還是轉手出售,都很有用處,能換好多箱方便麵了……”


    “你不煮給我吃嗎?”


    麵前的青年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黑亮的眸子定定望著他。


    心口措手不及地漫開一片溫軟,袁錚立時妥協,眼裏浸過濃濃笑意,輕咳一聲鄭重點頭:“煮。等咱們補充了物資,想吃什麽我都給你煮。隻是你的鍋已經丟了——”


    話音驟停,望著忽然驚恐抬頭的青年,袁錚錯愕片刻,斷然改口:“沒關係,我再回超市給你拿一個。”


    ……


    直到聞訊而來的巡邏隊在軍火庫裏滿載而歸,開著新的裝甲車全副武裝重新上路,反應過度的蘇時都還在沉痛地反思著整個任務給自己的心理造成的無形傷害。


    這次任務處處都透著蹊蹺,袁錚不打算再叫人耍得團團轉,索性切斷了與總部和t基地的一應通訊,帶著隊員們隱蔽地趕往了目標地點。


    路上斷斷續續走了幾天,快接近t基地的時候,外麵忽然傳開了b基地巡邏隊執行外派任務時遭遇地獄之子,被殘忍屠殺全軍覆沒的消息。


    地獄之子雖然惡名在外,傳聞卻大都是些殺害流亡者搶奪物資的罪行,這一次卻是直接同基地的正規軍對上,甚至還直接將一支有著a級異能者領隊的巡邏隊輕鬆地屠戮一空。


    作為當事方的b基地反常地沒有做出任何聲明,幾乎就等同於默認了消息的內容。傳聞越來越離譜,轉眼間就引起了各大基地的普遍恐慌。


    “簡直胡說八道!隊長,這根本就是造謠,是看不起地獄之子還是看不起咱們?”


    突擊手氣得要命,一拳砸在身旁的裝備箱上:“總得做點兒什麽吧?再叫他們這樣傳下去,也實在太丟人了!”


    “當然要做點什麽。”


    袁錚沉聲開口,心情也絲毫沒了之前的輕鬆:“恢複與總部通訊,先如實說明情況,看看總部那邊怎麽說。”


    “已經說明了,可不知道為什麽,總部始終沒有回應,簡直像是也屏蔽了我們一樣。”


    副隊蹙緊了眉搖搖頭,再次發送了一遍聯絡申請,卻依然像是石沉大海,沒有收到任何回應。


    異常的靜默叫眾人心裏都有些發沉,副隊還要再嚐試著發送消息,卻忽然被蘇時輕輕按住。


    “不能再發了。”


    蘇時望著他開口,細嫩的藤條從指間縮回袖口,抬手指向紅外雷達的顯示屏。


    兩次的通訊連接已經暴露了巡邏隊的具體位置,幾處代表熱武器的紅點都在朝這個方向趕過來。


    副隊麵色一變,連忙開啟了屏蔽係統,扭轉方向盤拐進一條偏僻些的小路上,踩下油門加快了車速。


    “穆拾——”


    袁錚目光微沉,才叫了一聲就又停下話頭,欲言又止地望向那雙依然黑沉平靜的瞳眸。


    根據衛星雲圖,已經有大批兵力向嗜血森林附近集結,引起各方勢力普遍恐慌的結果,隻可能是合力圍剿無限城。


    嗜血森林再強,也未必就能抵抗熱武器不惜代價地狂轟濫炸。基地們雖然未必會拿出核彈之類的毀滅性武器,可一旦嗜血森林被攻破,無限城轉眼就會被夷為一片廢墟。


    “放棄雇傭任務,我們也去嗜血森林。”


    袁錚的目光徹底沉下來,斬釘截鐵開口,叫副隊忍不住錯愕抬頭:“隊長,那咱們的任務——”


    “副隊,咱們都快被算進烈士名單裏了,你還惦記著任務啊?”


    爆破手忍不住開口打斷他,鬥誌昂揚地用力按著指節:“早就該這麽辦了!造謠也就算了,憑什麽就是咱們被全殲?咱們非得冒出來嚇他們一大跳不可!”


    “地獄之子放過了我們,如果最後反而因為我們而被剿殺,不論他做過多少壞事,都是我們對不起他。”


    一旁的狙擊手也點頭附和。隊員們不多時就已經達成共識,副隊也隻好無奈地輕歎口氣,認命地調轉車頭,往嗜血森林的方向趕過去。


    天色漸漸暗下來,袁錚的目光落在車廂角落裏始終不語的青年身上,正要開口,蘇時卻已經抬起頭:“停一下。”


    車正經過一處才被喪屍潮摧毀不久的中型基地,道路兩側都是半毀的宿舍民房。這種地方最容易忽然冒出大批喪屍來,副隊稍一猶豫,還是停了車,耐心地回過頭:“小拾,怎麽了,是發現什麽了嗎?”


    穆拾點點頭,目光落在袁錚身上。


    清澈的瞳仁裏隱約顯出些懇求,袁錚心裏不覺軟下來,抬手攏過他的肩,朝副隊開口:“開下門,我們下去一趟。”


    “不行不行,這麽危險的地方怎麽能叫你們單獨下去?正好也開了這麽久的車,都下去活動活動。小木頭想幹什麽就去幹,我們給你放哨。”


    突擊手咧嘴一笑,不由分說地抄起武器,撐身站了起來。


    穆拾向來不會給眾人添亂,忽然要下車,一定是有什麽必須要做的事。


    隊員們不願叫他失望,又實在不放心,索性一起下了車,浩浩蕩蕩地護送著他鑽進了一條小巷。


    沿著地圖的指引,蘇時走到一處看似普通的倉庫外,袖中的青色藤條重新探出來,伸出一片嫩葉啪地貼在指紋檢驗上,智腦趁機飛快地解了鎖,將落灰的電子鎖順利打開。


    厚重的大門緩緩開啟,隊員們朝裏望了一眼,忽然忍不住錯愕地瞪大了眼睛。


    這裏似乎是座私人倉庫,裏麵的內容卻叫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各種便於儲存的食物一直堆到了房頂,另一側堆放著大量在末世極度稀缺的藥品,主人大概是想通過囤積這些東西來換取生存的機會,卻還來不及取用,就已經倒在了爆發的喪屍潮下。


    隊員們眼中幾乎已經顯出異彩,忍不住快步走進去,翻找著倉庫裏的存貨,不時發出驚喜的呼聲。


    袁錚沒有跟進去,目光落在依然站在門口的蘇時身上。


    青年也恰好望向他,精致的麵龐上看不出什麽表情,目光卻隱約顯出稍顯緊張的期待,像是在等待著他的反應。


    稍薄的唇角微抿起些許弧度,金色的晚霞落在柔軟微翹的發尾上,叫他整個人似乎都顯得既純淨又溫和。


    絲毫看不出黑暗所留下的半點痕跡。


    “太好了,簡直幫大忙了。”


    袁錚啞然輕笑,再忍不住胸口翻湧的情緒,抬手輕攏住他,掌心安撫地劃過稍顯單薄的脊背。


    “沒關係,不用什麽都給我們。你自己要多留一些,給自己做好退路……”


    懷裏的身體動了動,仰起頭望著他,黑亮的瞳仁隱約顯出些不安。


    “別怕,一切都不會變化,所有的事跟以前都會一模一樣。”


    迎上他的目光,袁錚的語氣柔和溫篤,用力抱了抱懷裏的身體,耐心地拉住他的手:“先看看裏麵有什麽能用得上,離嗜血森林還有幾天的路,我們——”


    他的話戛然而止,眼中顯出濃濃錯愕焦急,身體卻忽然軟下去,艱難地睜了睜眼睛,瞳底的光芒就迅速歸於黯淡。


    “對不起……”


    蘇時穩穩扶住了被自己弄暈的主角,利落地將人塞進那座住上幾天也不會有問題的倉庫裏。


    隊員們被門口奇怪的動靜吸引得看過去,卻隻來得及看見失去了意識的隊長被推了進來。


    蘇時依然站在門口。背對著夕陽看不清神色,隻剩下一個單薄的剪影,無聲地向後退了一步。


    還不及反應,厚重的大門已經轟然關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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