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沒什麽問題……”


    副隊愕然半晌,居然無從反駁, 泄氣地坐了回去。


    平心而論, 除了話少內向,那實在是個很討人喜歡的青年, 更不要說一再幫了自己的隊伍,甚至還救了所有人的命。


    對比其他人的態度, 連副隊自己都覺得自己實在太過刻薄。低下頭反省了半晌,還是壓下心底的憂慮, 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袁錚的精神力要比其他人強出很多, 沒有再和別人交換駕駛,一路把車安穩地開回了基地。


    被停車的動靜驚醒, 蘇時睜開眼睛,迷迷糊糊撐身坐了起來。


    袁錚從駕駛座繞下來, 看到他仍帶迷茫的神色,眼中就顯出些笑意, 探身替他把書包拎下來:“睡得還好嗎?”


    覺得自己的形象似乎和說好的邪惡冷酷越差越遠,蘇時更堅定了要開小號的信念,揉了揉眼睛點點頭,跟著跳下了裝甲車。


    在中心基地覆滅之後,一直都沒有新的基地成為最強者。b基地向來以強悍的軍事實力著稱,但經濟和科技實力卻都相對較弱, 不得不經常派出巡邏隊出城搜集物資, 也會向其他幾個基地提供雇傭小隊來獲取報酬。


    蘇時還沒有身份證明, 袁錚讓眾人回到營地休息,帶著他來到了核心大樓。


    大樓的一層是公共食堂,正是中午吃飯的時候,裏麵傳來隱約人聲,卻沒有什麽飯菜的香氣。


    “餓了嗎?這裏沒什麽好吃的,我叫他們先去做飯了,一會兒咱們回去吃。”


    察覺到蘇時的目光,袁錚耐心地停下步子,含笑低聲囑咐了一句,又掏出塊巧克力遞給他。


    沒想到居然不止自己會去超市拿巧克力。蘇時好奇地望了他一眼,接過來道了聲謝,剝開包裝紙想要掰下來一塊,卻被袁錚握著手推了回去:“是給你拿的,裝起來吧,餓了就墊一點。”


    蘇時怔了怔,聽話地把巧克力收了起來。袁錚眼裏就又多了些笑意,拍了拍他的背,領著人走進電梯,一路上了頂層。


    末世對各基地間的人員流動很謹慎,即使是以袁錚的身份,帶回來的人也依然要經過一係列排查檢測,確認之後才能發放身份證明。


    蘇時跟著工作人員走進醫療間,被抽了管血做病毒檢測,正要出門,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高瘦男人卻忽然從外麵急匆匆走了進來。


    擦肩而過的一刻,蘇時耳旁忽然響起了激發支線任務的提示音。


    【支線任務:完成複仇,除掉邪惡的野心家黑暗博士,保護b基地。】


    每個支線任務都有五千經驗點的額外獎勵,窮瘋了的蘇時當然不打算放棄這個機會,按著棉球回過身,目光灼灼地落在男人身上。


    “怎麽了?”


    袁錚在外麵等他,見他似乎對進去的人有興趣,輕聲解釋:“這是基地高層花大價錢請來的賀博士,專攻生物和進化方向研究,平時基本都在實驗室裏,很少能看得到他。”


    “他姓賀嗎?”


    蘇時望了一眼那個穿著白大褂的人形經驗點,抬起頭問了一句。


    “對,賀博士是個很厲害的人。他研究出了不少種植糧食的新方案,還提出了淨化水源和土壤的思路,彌補了基地很大的短板。”


    袁錚沒多在意,隻是點了點頭,領著他要回到辦公區,蘇時卻依然站在原地。


    像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賀博士終於轉過身,若有所思地望向門口清秀的少年。


    看到了他的正臉,蘇時微挑了眉,總算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這個賀博士就是曾經的黑暗博士,之前在中心基地用穆拾做人體實驗的罪魁禍首。在中心基地覆滅之後,他僥幸逃脫,改頭換麵投靠了b基地,眼下暫時還沒有探出野心家的魔爪,甚至還在b基地建立起了不低的聲望。


    原身的痛苦經曆大半拜他所賜,怪不得會有【完成複仇】的額外備注。


    忽然替自己的小號找到了目標,蘇時眼中寒芒一閃,反而朝著他淡淡勾了勾唇角,才跟著袁錚一起離開。


    背後莫名泛起些寒意,賀博士望著那個青年離開的方向,蹙緊了眉推推眼鏡:“剛才出去的是什麽人,哪兒來的?”


    “是袁隊帶回來的,說是他朋友家的弟弟,來這邊投靠的。”


    賀博士在b基地威望很高,工作人員連忙翻了翻記錄,又補充:“叫穆拾,挺奇怪的名字。”


    這個名字很陌生,賀博士微微頷首,卻依然覺得那時對方的目光如芒在背,接過名冊翻了翻,語氣隨意:“新一批血清今天送過去,這個叫穆拾的我也要。”


    “好,您在實驗室等著就好,我們立刻派人給您送。”


    工作人員連忙應下,起身目送著他離開。


    蘇時按著胳膊跟在袁錚身後,計劃著剛收到的支線任務。


    也不能操之過急,為了整體任務評分能夠相對提高,最好的選擇無疑是先戳穿對方邪惡野心家的麵目,再想辦法解決掉這個威脅。


    他在想著事情,就難免有些心不在焉。袁錚隻當他是餓了,加快進度帶著他走完了流程,把人領回了巡邏隊的獨立營地。


    巡邏隊在一處單隔出來的大院裏,才一進院子,蘇時就聞見了撲鼻的誘人香氣。


    “小木頭,隊長,你們可算回來了!”


    和外頭捉襟見肘的寒酸食譜不同,巡邏隊裏的夥食顯然好得不是一兩個檔次。


    大鍋裏正煮著噴香的肉罐頭,剛蒸好的米飯盛好了擱在碗裏。突擊手朝他們用力招了招手,捏著一把菜幹搖頭歎氣:“肉管夠,可惜就是沒菜吃。要是賀博士能再研究研究,告訴咱們怎麽才能把菜重新種出來就好了。”


    蘇時目光微閃,若有所思地望著他手裏的速幹蔬菜。


    種菜的方法早在中心基地還在的時候就已經研究成熟,那個黑暗博士卻隻是攥在手裏,顯然是待價而沽,想要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再拿出來。


    就知道不會沒有馬腳。


    “慢慢來,總會有辦法的。”


    袁錚笑著搖搖頭,想要領著人先回去換身衣服,蘇時卻忽然快步過去,攔住了突擊手的動作。


    “怎麽了?你不愛吃這個嗎?”


    突擊手好奇地問了一句,蘇時卻隻是搖了搖頭,抬起目光望著他:“可以給我一顆嗎?”


    被那雙清澈的眼睛望著,突擊手一瞬愣神,連忙把手裏的菜幹推過去:“給你給你,菜難找,這東西可不稀罕。我們的口糧裏都有,隻是又幹又硬的不好吃,放進去也就是添點味道而已了。”


    蘇時道了謝,從那片菜葉上掐了點還帶著綠色的部分放在手中,掌心忽然泛起淡青色的光芒。


    在異能的催化下,那一點碎葉片無聲轉化,向下生出根須,冒出了細弱的嫩芽,又轉眼抽出新的翠綠色葉片,在空氣裏緩緩舒展。


    院子裏忽然寂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著他手裏的植株,連大氣都不敢喘,眼裏甚至已經顯出隱約激動的水色。


    末世真正令人絕望的,不是四處遊蕩的喪屍,不是被摧毀的家園,而是不能再長出任何農作物的土地,不能再直接飲用的水源,和已經無法令植物順利生長的陽光。


    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基本來源,人類每天都生活在恐慌之中。


    蘇時隻是想煮點菜吃,回過神卻發現所有人都在死死盯著自己,手一抖就把整顆菜扔進了鍋裏。


    “別扔!”


    副隊撲過去,卻已經晚了一步,那顆青菜已經掉了進去,跟著肉湯一起翻滾起來。


    一群人圍過來,人人臉上都帶著痛心疾首的神情,卻還是拚命往前擠,貪婪地吸著那一絲隱約的菜香。


    蘇時茫然地眨著眼睛,被袁錚拉出來,還試圖解釋:“沒有毒……”


    “我知道,他們是太激動了。”


    袁錚啞然輕笑,把麵前的青年用力抱進懷裏,聲音居然也帶了隱約喑啞。


    “你知道嗎,在末世開始之後,有很多人獲得了異能。有的可以用於摧毀和破壞,有的可以用來淨化和治療,可沒有任何一個異能的核心,是‘生命’。”


    他的手臂因為激動而隱隱收緊,眼眶已經有些發燙。卻還是自製下來。把懷裏有些不自在的青年稍稍放開,雙手扶住他的肩:“穆拾,你是我們的希望。”


    ……


    幸好沒有作為地獄之子使用植物係異能。


    離絕望隻有一步之遙的蘇時一陣後怕,忍不住慶幸自己幸虧提前試了一次,在他臂間轉回身,看向依然擠在鍋邊流連忘返的眾人。


    一棵菜是不可能夠吃的。


    看著那雙眼睛裏依然顯出的不舍神色,袁錚不由淺笑,縱容地撫了撫他的背,過去把隊員們扒拉開:“好了,還有菜幹沒有?”


    眾人連忙湧回宿舍,不多時就捧了各式各樣的蔬菜幹回來。蘇時目光微亮,挑了幾種接過來催生成植株,摘了根莖放進鍋裏,看著立時豐富了不少的肉湯,總算覺出些安慰。


    隊員們一致覺得摘下來的部分挺可惜,爭了半天,好容易每人都分了一小塊,興高采烈地捧回屋裏藏了起來。


    副隊不好意思和眾人搶,寂寞地站在院子中央。蘇時還當他沒搶到,把手裏剩下的一瓣蒜催生出蒜苗,大大方方地塞進他手裏。


    看著翠生生綠油油的蒜苗,副隊憋了半晌,眼眶倏地紅了一圈。抬起頭剛要說話,那個青年卻已經捧著碗坐在鍋邊,眼巴巴仰著頭等袁錚給他盛湯喝了。


    忽然對自己之前的所有懷疑生出了強烈的愧疚,副隊用力抹了抹眼睛,捧著一整顆蒜苗高高興興地回了屋子。


    這天的午飯眾人都吃得心滿意足,等徹底熄火,天色都已經漸漸暗淡了下來。


    蘇時吃飽了就被袁錚領回自己的屋子,裏麵的擺設雖然樸素,卻依然顯得整潔溫馨。有書桌有台燈,他的書包被好好放在上麵,床上還特意鋪了兩床被子。


    迎上他的目光,袁錚摸摸鼻尖,輕咳一聲:“我們經常在外麵執行任務,都習慣了睡硬板床。如果覺得硬,還可以再加。”


    “已經很好了。”


    蘇時坐上去試了試,抬起頭認真開口。袁錚這才鬆口氣,笑著按了按他的肩,幫他把被子鋪平整:“車裏又悶又晃,你一定沒休息好。裏麵有獨立衛浴,先好好歇一會兒,我出去看看。”


    他沒有多留,說完就轉身出了門。


    蘇時的目光始終落在他身上,看著那扇門被小心合攏,才仰麵倒在被鋪得鬆軟的單人床上,極輕地歎了口氣。


    很像,卻又總是覺得仿佛有細微的差別,連給自己的都是巧克力,而不是熟悉的熱可可。


    他不能對兩個人都不負責任,關係還是不能拉得太近的好。


    躺在床上歇了一陣,估計著不會有人再來找自己,蘇時就關了台燈,打開書包取出新鏡框戴上。背起作為地獄之子的戰利品,從窗戶跳了出去。


    深紫色的花瓣在身後迅速展開,借著跳下來的衝力,蘇時的身影迅速融進了夜色裏。


    人們都傳說他有黑色的羽翼,其實隻是一種變異過後的蝴蝶蘭,綁在身上可以代替滑翔翼的作用而已。


    任務裏還有一項守護無限城,他必須還要趕回去一趟。


    所有人都知道無限城是地獄之子的領地,卻因為那一片嗜血森林的守護,從來都沒有人真正走進去過,更不清楚裏麵是什麽樣子。


    在人們眼中陰森的魔窟,現在正是準備休息的時候。暖黃色的燈光從每扇窗戶裏透出來,如果離得近些,甚至能隱約聽得見裏麵傳來的歡聲笑語。


    在人人自危的末世中,這裏安穩得簡直像是一場夢境。


    蘇時今晚要做的事還有不少,也不能在自己的領地裏久留,收起蘭草落在一處塔樓外,把晶核和物資一股腦順著窗戶扔了進去。


    伴著重物落地的沉重聲響,屋子裏傳來氣急敗壞的喊聲:“臭小子,下次再這麽往裏砸,我一定都把你的晶核貪墨掉!”


    “是給您的,我還要出去一趟,過幾天再回來。”


    蘇時挑了挑嘴角,低聲開口應了一句。聽見裏麵悉悉索索的腳步聲,身形微動,就重新消失進了黑暗中。


    屋裏的老者快步走到窗口,卻隻剩下了一片安靜的夜色。怔忡半晌,終於搖搖頭無奈一笑,眼裏卻已隱約顯出些暖意。


    重新趕回b基地的蘇時,已經落在了賀博士的實驗室外。


    他相信對方絕不可能隱藏得像表麵上那樣完美,隻要想找,一定還能找到野心家的蹤跡。


    扶了扶自己的鏡框,蘇時心裏穩了些,輕巧地順著窗戶跳進去,翻出一顆熒光草作為照明,打開智腦掃描著整個實驗室。


    才邁出一步,他的耳旁卻忽然響起了尖銳的警報聲。


    “我終於想起你是誰了……”


    實驗室的燈光驟然大亮,賀博士舉了槍牢牢指著他,唇角顯出些冷酷殘忍的笑意:“我該叫你什麽?五十號,穆拾,還是——地獄之子?”


    最後四個字被他咬得尤其清晰,蘇時背後驀地竄起寒意,目光卻依然清冷淡漠,靜靜望著麵前的男人。


    垃圾係統,就沒一次不拖後腿的。


    穆拾的身份已經不能和地獄之子聯係起來,他唯一能做的,就隻有就地把對方解決掉了。


    幸好是個惡貫滿盈的家夥,解決起來還沒什麽負罪感。


    摘了根本沒派上用場的鏡框,隨手撇到一邊。蘇時負了手望著他,慢慢挑起了個帶著殺氣的友好笑意,眼裏的光芒迅速寒冷下來。


    實驗室是專門研究生物的,遍地都是植物。蘇時勾了勾手指,一條藤蔓就悄然爬過來,把正一步步往前走的黑暗博士結結實實絆了一跤。


    同一時刻,蘇時也已經合身撲上去,沒有動用任何異能,拳頭毫不留情地落在對方身上。


    原身受了無數的折磨,積攢了對這個世界的無限恨意,即使最後選擇了原諒和守護,也依然拒絕與任何人同行。


    既然有機會複仇,就讓這具身體好好發泄一次吧。


    *


    袁錚從穆拾的屋子裏出來,神色就立刻轉為嚴肅。把所有的隊員都召集起來,不厭其煩地強調了穆拾的能力必須嚴格保密。


    今天吃飯的時候他已經提過好幾次,隊員們也都知道輕重,紛紛答應下來,又把從超市的收獲按需分配,才各自回去休息。


    隊長和副隊還要繼續整合本次任務的消耗支出,看著副隊幾次滿懷心事地欲言又止,袁錚終於無奈,輕歎口氣放下賬本:“說吧,你又覺得他有什麽不對?”


    “不是,我隻是——”


    副隊目光閃爍,心虛地低下頭,半晌才深吸口氣抬起視線:“隊長,之前的事是我不對,我不該懷疑小拾。他的異能是‘生命’,那絕不可能是從地獄歸來的複仇者的能力。”


    沒想到他的切入點居然獨特到這個地步,袁錚微挑了眉,啞然輕笑:“既然這樣就好。我想把他的戶籍落在我們隊,還擔心你不會願意——”


    “隊長,你帶他去辦身份證明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副隊的神色忽然一變,眼中甚至已經顯出些焦急緊張:“抽血了嗎?什麽時候抽的?”


    “今天中午……有什麽不對嗎?”


    見他的反應有異,袁錚心裏一沉,目光也凝重下來。


    副隊焦急地來回走了幾步,抿了抿嘴才橫下心,壓低聲音開口:“我聽說——也隻是聽說,異能者的能力其實會在血液裏有所體現,而不知道為什麽,醫療隊一直在偷偷給那個賀博士提供血清……”


    袁錚豁然站起,心中驀地生出濃濃不安。


    想起穆拾那時對賀博士的奇怪反應,他心中不由越發擔憂,快步趕到穆拾的房間,敲了幾下門,裏麵卻始終沒有人回應。


    副隊也追了上來,兩人對視一眼,心裏一齊沉了下來,抬手把門打開。


    屋裏空空蕩蕩,窗戶虛掩著,一個人都沒有。


    “準是他們發現了小拾的異能,把人給暗中帶走了!”


    副隊急聲開口,袁錚的目光也迅速沉下來,片刻不敢耽擱,立刻朝大樓趕了過去。


    兩人趕到實驗室的時候,正看見裏麵燈光大亮,隱約傳來悶哼和撞碎東西的聲音,像是有人在裏麵扭打成了一團。


    袁錚目色愈沉,一腳將門踹開,裏麵的人動作驟停,循聲望向門外。


    看到主角居然莫名出現在了這裏,蘇時喉間驀地一緊,靜靜望著對方,心裏卻越發沉了下去。


    黑暗博士知道自己的身份,隨時都可以揭穿自己,而對方的野心卻還沒有徹底昭彰。現在看來,自己的身份隻怕再瞞不住了。


    蘇時垂下目光,望了一眼已經被自己揍得奄奄一息的黑暗博士,自嘲地挑了挑唇角。


    ——倒也好,叫主角看到了自己暴戾的一麵,總該相信自己不是什麽好人了。


    就算這兩個身份重疊,以這件事作為黑化的契機,大概也能順利回歸正軌,重新背上鍋,變回那個令人生畏的極惡盜賊……


    袁錚怔怔站在門口。


    那個青年唇角的淡淡弧度落在他眼裏,忽然叫他的胸口堵得喘不上氣。


    穆拾實在不常笑,所以每次笑起來的時候反而格外顯得溫暖純淨,可眼前的笑意卻不同,那雙眼裏裝滿了傷人自傷的戒備寒意,像是好不容易漸漸被卸去的壁壘,又忽然被重新高高樹立了起來。


    副隊快步過去,在賀博士的白大褂口袋裏翻了翻,果然找到了一試管的血清。上麵做了標簽,不止寫了穆拾的名字,還特意寫了個【50號】。


    他擔憂地回過身,把試管遞給袁錚。


    握著手裏的試管,袁錚胸口緩緩起伏,像是被一把刀整個貫穿了身體,稍一彎腰都是戳心戳肺的疼。


    那個編號叫他徹骨生寒,深吸口氣忍了幾次,才沒有直接將試管攥碎。


    事情發生得實在太巧。穆拾一定以為是自己有意帶著他去抽血,把他出賣給了賀博士,甚至一定要把他帶回來,就是為了叫他成為賀博士實驗的對象……


    穆拾的臉上已經沒有表情,隻是靜靜低著頭,目光定定落在虛空中。


    賀博士緩過些力氣,看到袁錚的身影,目光立刻亮起來,用力掀開壓製著自己的青年,連滾帶爬起身撲過去:“袁隊長!你可算來了,我告訴你,他就是——”


    他才開了個頭,就被袁錚一拳狠狠擊中腹部,重重摔在藥品架下。幹咳著蜷縮起身體,疼得連麵容都扭曲起來。


    “穆拾,沒事了,你看看我——別怕,沒事了。”


    袁錚根本不看他,大步走到蘇時麵前,雙手扶住那個依然無動於衷的青年,語氣居然隱隱透出緊張惶恐。


    “是我來晚了,和我回去好嗎?你相信我,這隻是個意外,我不會再叫任何人傷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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