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雖然風大雪緊, 但有了前人踩點, 他的恐懼直降了幾個等級, 說全然不怕是假的, 但不像之前那麽擔心了。


    之前聽說要試膽, 他還後悔沒有帶著何雲一給他的紙鶴來著, 現在看來全無必要。


    看起來, 挺安全的。


    很快,他也來到了十王殿跟前。


    方才被霍桓衝出去的兩個凍死鬼, 這會飄在空中, 遠遠的看到又來了一個書生, 都在心中納悶。


    “這是捅了秀才窩了?怎麽又來一個?”


    “又來了還不好嗎?給咱們送命來了。”


    “這小子怎麽樣?”


    “普通的很, 看樣子隻是家裏有些銀兩罷了, 這人頗有幾分財氣。世人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但對咱們來說, 哼哼, 金銀已經如糞土一般了。”


    “嗬嗬,那麽, 就他了。”


    兩個凍死鬼說完,嗖的一下子飛回了十王殿。


    快要登上石階的時候, 王瑞隱約聽到有說話聲,抬頭一看,見十王殿內竟然有光亮還有人聲, 像是有人在喝酒唱歌, 他小心翼翼的登上台階, 走到門口,順著門縫一瞧,見裏麵有兩個人在烤火。


    “什麽人?”屋內的人察覺到了他。


    王瑞推門進去,笑道:“打擾兩位了。”


    兩個小商販打扮的人圍著一簇火坐著,地上還擺著一隻燒鵝和一壺酒,看樣子是風雪天在這破廟內臨時落腳。


    難怪韋興賢和霍桓都成功的取回了糕點,敢情這裏麵有人啊,這還怕個屁啊。


    看不出來他倆還挺壞的,若是告訴別人廟內有人,後麵的人就不怕了,回去還怎麽吹牛,一個個都瞞著,就等著後麵來的人親自實踐呢。


    一個小商販留著絡腮胡子,烤著火道:“我們也是路過的,要是不嫌棄,一起過來烤烤火吧。”


    另一個是個瘦子,笑道:“這天真是冷死人了,我們買賣人不容易,頂風冒雪的,小兄弟,看你穿著不像是買賣人,怎麽也風雪趕路呢?”


    王瑞出來忘穿鬥篷了,他們一說,身上的確有點冷了,走到火堆前,伸出雙手:“二位一直在這裏嗎?剛才遇到兩個書生沒有?”


    “啊——遇到了,一個穿著藍色的鬥篷,二十來歲,風風火火的,另一個十四五歲,也是讀書人的打扮。怎麽,他們兩個,你認識?”絡腮胡子道。


    王瑞一聽,這沒錯啊,他們描述的就是韋興賢和霍桓,不禁在心中笑,哼哼哼你們兩個啊,明明知道廟裏有人卻不說。


    “實不相瞞,我們幾個書生在玩試膽遊戲,一個個來這十王殿取貢品。”王瑞笑道:“他們跟沒你們說嗎?”


    “他們啊,可不像小兄弟你們這麽和藹,一個風風火火,一個忙忙呼呼,根本不理人,進門取了東西就走。我和我兄弟還說,這讀書人的秀才相公就是脾氣大呢。”絡腮胡子朝瘦子笑道。


    瘦子附和:“是啊是啊,還是你這位小兄弟好。”


    王瑞被誇獎,還怪不好意思的。


    不知怎麽回事,烤了火,反而沒覺得暖和,反而越來越冷了,人一冷就不想動彈了,他幹脆蹲下來,繼續烤火,心想等身上暖和點了再回去,否則路上要難捱了。


    絡腮胡子見王瑞蹲下了,知道他已經開始變冷了,熱情的招呼:“小兄弟坐下說話,不嫌棄的話,我們這裏有熱酒,你喝一口吧,很快就暖和了。”


    王瑞禮貌的拒絕:“不了,我烤烤火就走,說真的,今天喝了不少酒了,也著實喝不下了。”陌生人不衛生。


    絡腮胡子笑道:“那就不喝,烤火也一樣。小兄弟,你們這縣裏什麽生意賺錢啊?你看我們上了一些布料,不知道賣不賣的動。”


    王瑞如實道:“這縣裏的綢緞布莊還挺多的,一般人買布的都去布莊,像你們這樣零散商人的怕是賣不動。”


    瘦子裝作痛苦的道:“哎呀,我就說不往這邊來,你非要來。”


    絡腮胡子道:“那就不進城了,明天折返回鄉去。”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話,全部目的就是牽扯住王瑞的注意力,不讓他發現被鬼遮了眼,一切都是虛幻的。


    王瑞身上越來越冷,明明火焰燒得旺,他抱著肩膀直哆嗦:“你們冷不冷?”


    “烤火都是這樣,開始甚至會覺得有點冷,等寒氣都散了,就熱乎了,不信你再等一會。”絡腮胡子道。


    聽完絡腮胡子的話,說來奇怪,王瑞竟真的覺得身上熱乎了起來,而且是特別的熱,熱的他受不了,簡直想脫衣服。


    他抹了把額頭:“確實如此,我都出汗了。”


    太熱了,太熱了,他開始解袍子的絆帶,就在要將衣裳脫掉的瞬間,他隻覺得吹來一股風,頭腦竟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他打了個哈氣,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與此同時,地上的篝火熄滅,殿內頓時恢複了漆黑一片。


    “誰?”絡腮胡子知道,這不是他們自己收起了“鬼遮眼”,而是有人橫生枝節,打破了他們製造的幻覺。


    瘦子也嚷嚷:“還不現身!”


    這時就聽嘭的一聲,供桌上的蠟燭燃了起來,一個身穿赤紅色錦袍的俊美公子於這燭光中,突然出現在他們麵前。


    兩個凍死鬼嚇的後退了一步:“你、你是誰?為什麽壞我們的好事?”


    黃九郎淺笑,他為什麽要告訴這兩個低級的小鬼自己是誰?


    他伸手在空中一劃,那絡腮胡子的身子騰地的斷成了兩截,來不及叫一聲,便化作一股黑煙,煙消雲散了。


    瘦子見狀,驚恐的叫著,就要逃出小廟,不想雙腳才離開地麵,就被碾成了一簇黑色的粉塵,消失得無影無蹤。


    黃九郎指了下地麵,真的生出一堆篝火,烈烈燃燒。


    他扶起倒在地上的王瑞,讓他烤火暖身。


    待看到王瑞眼睫毛微顫,他才輕輕的放開他。


    王瑞他們往裏走,不停的有仆婦往外逃,不多一會都跑光了,就剩他們三個。


    而王瓚死得不能再死,不用等陳氏收拾了,已經被人徹底收拾過了,心髒早被掏空了,留下一個紅黑色的空洞。


    王瑞陣陣窒息,眼睛酸澀,但知道現在不是掉眼淚的時候,強做鎮定。


    “是誰害了你啊,你怎麽死的這麽慘啊——”陳氏嗓門大,放開了哭,一時哭聲震天,她雙手蘸滿丈夫的血,時不常的抹一下眼淚,臉上花成了一片,咋一看十分駭人。


    王瑞聞著空氣中的血腥味,胃裏一陣翻江倒海,但咬牙忍住了,問何雲一:“你發現妖物了嗎?”


    “弄出這麽大動靜早跑了。”


    王瑞陣陣虛脫:“你能想辦法救救我堂哥嗎?他……”他想說他是個好人,可是一個泡妞最後被妞給刨了的人,哪裏能稱得上好人。


    既然有蘭若寺,也有畫皮,就證明他不是在某個單一的作品場景內,而是在整個原著的世界中。


    原著裏的王生被妖怪吃了心後,複活了嗎?他還真的不知道。


    何雲一為人直爽,並不顧及家屬情緒:“心髒都沒了,怎麽救?把人擦一擦裝進棺材埋了吧。”


    這時候陳氏連滾帶爬的來到何雲一跟前,哭道:“道長你就發發善心,救我夫君一命吧,隻要能救他,讓我做什麽都行。”


    “人人都可以做丈夫,何必救活他?”何雲一冷漠的道。


    陳氏哭的氣都要斷了:“我雖然整日罵他是天殺的,可我心裏還是念著他,求求你了道長,你一定有辦法的,隻要能做到,上刀山下火海我都願意。”


    王瑞心中五味雜陳,若死的人是陳氏,王瓚恐怕不會做到這個地步,不過,又誰說得準呢,陳氏之前也藏的很深,瞧不出對王瓚多深情。


    患難見真情,不死不誠懇。


    何雲一不為所動:“生死有命,人都死了,入土為安吧。”說完,轉身欲走。


    陳氏哭著爬到他前方,阻攔他的去路,雙手扒住他的鞋襪不放:“道長,你取我的命也行,隻要能把他救活。”


    王瑞被震住了,犧牲自己也要救出軌的丈夫,這是何等的大無畏精神。


    陳氏一手的鮮血,蹭到了何雲一的鞋襪上,他嫌棄的挪開腳:“你的事與我何幹?”


    王瑞一聽,這意思就是說和他沒關係,若是有關係,他不是沒辦法,他靈機一動:“道長,你找到你師弟了嗎?若是沒有,我可以出銀子張榜,幫你懸賞你的師弟。你不是能推算到他的變化嗎?事前咱們就張榜懸賞那個模樣的人,定有人來報信,不愁找不到他。”


    道人會法術不假,卻不能變錢,把鵝卵石變成銀子,不過是障眼法,懸賞通緝需要的是真金白銀。


    王家有的是。


    何雲一微微皺眉。


    王瑞見他沒立即反駁,就說明有戲,趕緊繼續遊說:“別小看老百姓的偵查能力,隻要他敢露頭,一準被擒住!百姓戰爭的汪洋大海不是說著玩的。我這堂哥,他不是好人,也不是什麽壞人,被妖怪挖心吃了,死得也太慘了。我這嫂子一片真心的求你,你就稍微心軟那麽一點,救救我們這一家子可憐人吧。”


    “不要吵,靜一靜。”何雲一掐指推算,須臾道:“你說得對,你堂哥算不得大惡人,不該被妖怪挖心而死,他陽壽未盡,還有救。”


    王瑞趕緊扶陳氏起來:“道長說有救,一定有救。”


    陳氏雙膝一軟,垂淚道:“謝謝,謝謝道長,不知如何才能把他救回來?”


    王瑞忽而記起一些看過的情節:“是不是要和鬼差搶人?”那可是大場麵了。


    何雲一哼道:“他們哪有那麽勤快來鎖一個陽壽未盡的人,你堂哥的魂魄還在這裏,隻要將他的肉身救活,他魂魄歸位,就能活了。”


    一聽王瓚就在屋內,王瑞本能的四下看了看,陳氏則又大哭:“這個狠心的王八蛋啊。”


    王瑞道:“是把肉身救活就行了不假,但他肉身死得很徹底了,臉都青了,這能救嗎?”


    “你讓我救,又質疑個沒完!”何雲一不滿的道:“罷了。”


    “別罷別罷!”王瑞拽住他的袍子:“我再不說一個字了,全憑道長做主。”說完,對陳氏道:“你最好也收聲。”


    陳氏怕真人不救自己相公,緊緊捂住嘴巴,一時屋內靜的嚇人,和屍體一樣沉默。


    何雲一這才滿意了,對陳氏道:“既然你說肯為你丈夫去死,那要你分一半心髒給他,你一定肯吧?”見陳氏拚命的點頭,他才口中念念有詞,良久就聽他指著陳氏喝了一句:“去!”又一指躺在地上的王瓚的屍首:“來!”


    一瞬間,陳氏覺得自己心中一空,仿佛少了些什麽,同時也覺得身體虛弱了不少。


    王瑞沒想到這道士出手怎麽快,如果王瓚以後和媳婦用一顆心,還真是夫妻同心了。


    他和陳氏到屍首前一看,就見王瓚被劃開的胸膛不知何時竟然愈合了,隻留下一個銅錢大的疤痕。


    陳氏伏在胸膛一聽,就聽到心髒微弱的在跳:“他活了,他活了。”


    王瑞拖著王瓚死沉的身子擱到床上,用被子緊緊蓋好:“先捂一捂。”過了一會,試探了一下王瓚的鼻下,感受到了溫熱的氣流,激動的對陳氏道:“確實活了!”


    何雲一偏了下頭,眼睛看向窗外去了,一副“我就說能活,你們之前質疑個屁”的模樣。


    王瑞搓著手,一臉“阿諛”的來到他麵前:“族兄得救,全賴道長,道長真是本領蓋世,再世活神仙。”


    “他陽壽未盡,隻是肉身出了問題,我做的不過是如‘接骨縫合’一樣的事罷了。”


    “不一樣不一樣,一個是庸醫之法,一個是仙人之術。”


    “你油嘴滑舌的想說什麽?”


    “咳,那個怪物跑了,我怕它晚上來找我……”


    何雲一拿眼皮夾了下王瑞,從袖中摸出一個紙鶴,吹了一口氣,道了一聲:“變變變。”那紙鶴膨脹數倍,如真鶴一般大小,撲騰著翅膀從門飛了出去,直衝雲霄。


    在家等了幾天,四天後,二管家牛子良回來報告消息,說他們在金川村,的確在道長指定的時辰遇到了一個進村的書生,容貌和打扮和道長畫的一模一樣。


    他們便裝作若無其事的上去搭訕,趁他不注意,將符貼在他身上,接著拿藤條將人捆了放在村長家。


    大概一個時辰後,何道長就出現了,兩人單獨留在屋子裏,不知說些什麽,等說話的聲音消失,村長扒著門縫一瞅,發現屋內空空如也,何道長與那個書生都不見了。


    王瑞歎氣,聽管家的意思,何雲一應該是抓到他的師弟了,隻是抓到了師弟,也沒回到他這裏來,看來他們有別的打算。


    “知道了,你辦得很好,下去吧。”


    將牛子良打發下去,王瑞拿出那個紙鶴在手裏端詳,見四下無人,對著紙鶴道:“變變變。”


    紙鶴穩穩當當的保持著原樣,停在他手心。


    看來自己沒有法力是沒法子驅使紙鶴的,他記得清楚,何雲一對著紙鶴道了一聲變變變,它不僅變大了,還活了,飛上了九霄。可如今何雲一把它留給自己,他又沒法力,要是遇到妖魔鬼怪,他讓它變大又不好使,可怎麽辦。


    難道是自動啟動的?王瑞翻來覆去的看,把紙鶴擎起來,看底下。


    就是一尋常紙鶴,沒有任何機關。


    他琢磨不明白,將紙鶴小心的保存好,被動的等著它發力的一天。


    王瓚知道何雲一走了,很是失望,嚷著說他還沒來得及謝過救命恩人,若是何雲一回來,一定要告訴他。王瑞問他最近和嫂子怎麽樣了,王瓚很痛苦的說,陳氏自從那件事後就對他愛答不理的,全部像以往那樣愛吃醋,他去哪裏她也不在乎。


    王瓚隻覺得是自己當初置辦外室傷了陳氏的心,並沒往別的地方想。


    幾天後,家裏的針娘說當初給道長做的衣裳都做完了。


    王瑞捧著這堆衣裳,輕輕歎氣,做好了有什麽用,人家這會不知道在哪裏呢,說不定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但他還是讓丫鬟將衣裳放好了,壓箱底就壓箱底吧。


    時間過得飛快,眼瞅著入冬了,天黑得很早,還沒吃晚飯,天幕就落了下來,四下漆黑,偶爾北風吹過,幽幽如嘶鳴。


    王瑞覺得這氣氛很聊齋。


    他決定這個冬天沒事不瞎跑。


    但有事,就得往外跑了。


    韋興賢“病愈”出山了,作為知縣公子,他重出“江湖”,其他人怎麽著也得準備個酒席慶祝一下,聊表心意。


    於是王瑞牽頭給韋興賢置辦了一場慶賀的酒席,其樂融融的吃喝完,宣布韋興賢重回陽信縣紈絝公子的文人圈。


    按照規矩,韋興賢要回請,於是三天後,他在自家在城郊的避暑別墅做東,請眾位朋友赴宴。


    說是自家的避暑別墅,其實就是他自己的安樂窩和外宅,他爹從不到這兒來,在這個地方他怎麽折騰都行。


    韋興賢搜羅來八個吟詩唱曲容貌皆佳的伎女助興,畢竟在許多人看來,一群大男人在一起吃飯很枯燥,有女人還能調節一下。良家女子不會出來浪蕩,隻能找到伎女,若是伎女會賦詩,身價水漲船高。


    今日在座的除了韋興賢和王瑞外,還有看伎女就勾起痛苦回憶的霍柯,霍柯的親弟弟霍桓,雖然得罪了表哥霍柯但渾然不覺的朱爾旦、還有縣學的同窗馬蕭。


    除了朱爾旦,其他人都有秀才功名,所以更顯得朱爾旦“不入流。”


    霍柯酒過三巡,朝朱爾旦冷笑道:“你還有閑心喝酒,趕緊找人給你那賤妾看看臉上的黑斑吧。”


    “找人看過了,醫不好。”朱爾旦如實回答:“就這樣吧,好看不好看,時間長了都一樣。”


    眾人也聽說朱爾旦將毀了容的蕊雲贖身的事兒,都各有想法,蕊雲容貌毀了,便宜落到了朱爾旦手裏,總覺得便宜他了,但一想,也不算便宜,畢竟是容貌變醜了,給自己未必肯要。


    霍柯陰陽怪氣的道:“小心給你生個孩子,臉上也有黑斑。”


    朱爾旦一愣:“這我可沒想過,會嗎?”


    馬蕭嬉笑道:“可說不準,不過若是有胎記,可孩子他娘一樣,好認。”


    韋興賢聽不下去了,蓋因為蕊雲一介伎女,他又不認識,實在不想讓她成為話題的中心:“不說這個了,今日咱們長華書院的秀才聚集一堂,不如借著這大好時機,各自賦詩一首,以作紀念如何啊?”


    他嘴上說如何,看似要征求意見,實則話音剛落,就自顧自的作上了詩詞:“就以‘雪’為題吧,我先來,飛來年少去,任景懼難收。白發添多少,遊子誰可知。”


    “好詩好詩。”馬蕭吹捧道:“韋兄今年生病沒有參加鄉試,實在可惜,要不然必當金榜題名。”


    王瑞嘴唇放在酒杯邊緣,裝作喝酒的樣子,心裏罵娘,他不愛參加秀才聚會,動輒就要賦詩一首,作得爛會被嘲笑,在交際圈中掉份兒的。


    要命的是,這雖然是個架空的朝代,但曆代名家詩詞都是存在的,根本無從剽竊。


    霍柯慢悠悠的起身,也有靈感:“滿頭飛雪成千裏,萬象無心作四鄰。須信風雷非會合,莫教寬窄濟工夫。”尤其是最後一句,簡直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他坐下後,王瑞拍拍他肩膀,給了他一個“我懂你”的表情。


    霍桓是霍柯的親弟弟,十一歲就中了秀才,如今不過十四歲,和王瑞他們要差上幾歲,平時也不在一起玩,今天他跟來,實在是因為他哥最近瘋瘋癲癲,家裏人放心不下,特意派來盯著哥哥。


    他雖然是秀才,今年卻沒去參加鄉試,主要家裏人和他自己都覺得年紀太小,去了也考不中,而且路上顛簸,身體也受不了。


    霍桓站起來,禮貌的跟各位哥哥作揖,才頌了一首詩:“雪淨無人境,滔滔不自生,此中有真理,安用謝朝恩。”


    眾人一聽,嘴上都誇:“好詩好詩,這詩有格局。”


    放過了霍桓,眾人的目光按照順序放在王瑞身上,期待他作詩。


    知縣公子韋興賢在動身赴考前夕生了場病,沒有和王瑞一起去濟南,從某程度來說是一種好事,畢竟以韋興賢的水平,去了也是白搭。


    “好多了,最近幾天還念叨你,說你估計快回來了,盼著你來探望他呢。”韋知縣笑道。


    “我休整一下,一定登門。”


    韋知縣返回了官轎內,王家這波人目送知縣一行人離去,選了另一條路走了。


    王瑞騎在馬上和王瓚表走邊聊,將發生的種種事情說了一遍,王瓚聽得後怕:“這要是任何一個地方出了閃失,你就回不來了。”


    “可不是,要不然這會得給我招魂了。”


    “你這次回家,你爹準叫娶一房媳婦,收幾房小妾,生上幾個兒子不可。”王瓚不無羨慕的道:“嬌妻美妾,你就能享齊人之福了。”


    這堂哥哪裏都好,就是好色,在家裏有河東獅的情況下,持續的好色挨打再繼續好色。


    他們到達王家大宅門口的時候,已經有人提前回去報信了,所以王瑞的老爹王永德和一幹仆人已經等在門口了,王瑞才在胡同口露頭,就聽前方爆發出一陣歡呼,仿佛迎接凱旋的將軍。


    王瑞才下馬,他老爹王永德就迎了上來,雙眼噙滿淚水:“我的兒,幸好你平安無事。”


    他母親趙氏在一旁攬著女兒跟著抹淚。


    趙氏的娘家是臨縣的大財主,嫁進王家後,先生了一個兒子是王瑞,三年又有得了一個女兒,取名叫青瑗,如今也快及笄了。


    除了王永德一家,還有王家的旁支若幹人都出來接王瑞,其中就有王瓚一家子。


    接到了王瑞,眾人一個心放下,不在門口吹冷風了,擁著王瑞往宅內走去。


    進了堂屋,王永德吩咐下去傳菜,給寶貝兒子接風壓驚。


    “瑞兒,你可嚇死我們了,船翻了,怎麽不在當地找家客棧住下,來封信給家裏,讓家裏派人去接你。你隻帶一個書童往家趕,多危險啊。”


    王瑞也說不清楚,考生的心理總是很奇怪的,反正當時一門心思往家趕:“是啊,留在當地好了,著急趕回來遇到屍變。”


    青瑗偎在母親懷裏,瑟縮著:“聽著就好可怕。”


    “見到更可怕,指甲像鋼鉤一樣,兩三寸長!”王瑞張牙舞爪的朝青瑗比劃,嚇的青瑗捂住眼睛抱住母親。


    趙氏責怪的瞅了兒子一眼:“老大不小了,還嚇唬你妹妹。”


    見妹妹害怕了,王瑞變得正經起來,將事情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王永德氣道:“最可恨的是蘭若寺的那幫禿驢,見死不救,以後別想從咱們這裏要到一個銅板的香火錢。”


    趙氏蹙眉:“可不是,本來還想下個月去做場法式,算了。”


    說話間,菜都傳了上來,王瑞看著滿桌子的佳肴和周圍伺候的奴仆們,不禁深吸了一口氣,這就是他急著回家的原因啊,錦衣玉食,試問誰在被鄉試折磨後,不想趕緊回到這個溫暖的金窩呢。


    王瑞最近幾日“風餐露宿”,此時一見滿桌的美食,頓時口中生津,大快朵頤。


    見兒子吃得生猛,王永德含淚道:“慢點慢點,真是的,把我兒子折磨成什麽樣子了,考試就是折磨人的營生。”忽然想到了什麽,問道:“對了,你的鄉試考的怎麽樣?有信心的登榜嗎?”


    王瑞差點把嘴裏的紅燒獅子頭吐出來,但考慮到衛生,他生生咽了下去,一伸脖:“我盡力了。”


    “盡力就好,盡力就好。”王永德放出豪言:“就算考得不好又如何,隻要兒子你平平安安,這次你大難不死,好好放鬆一下,爹明天給你千八百兩銀子,盡管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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