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倆人一路上沒做別的, 一直在罵剛才那個道士, 王瑞發泄完恨意, 卻忍不住揣測道:“他說得會不會是真的?我看他好歹有點能耐。”


    “你千萬別信, 這年月妖魔鬼怪多,但騙子更多。道士和尚最愛用障眼法整蠱富戶, 讓對方交錢免災, 但實際上災禍是命中注定, 豈是能消解掉的。而且有的道士頗為惡毒, 養鬼害人,你不理他還好, 理他了, 用他養的小鬼把你家禍害的家破人亡, 好讓你掏錢免災。你一搭理他,反而把禍害招到家裏來了。我看那個道士就是如此, 你覺得他有點法術, 下次見他時,你就畏懼,一畏懼你就掏錢。”王瓚一副過來人的麵孔:“一群混賬!”


    “看來你頗為感觸啊。”


    “不瞞你說,去年有個道士說我媳婦善嫉妒是家裏風水不好, 結果騙我買了一盆風水魚,一個二兩銀子,結果呢, 你瞧現在。”王瓚憤憤不平的道:“醋壇子反而變成了醋缸。”


    “說誰是醋缸呢?!”突然一聲嗬斥傳來, 嚇得王瓚抱頭瑟縮道:“沒說誰!”


    路口一個馬車上露出一個富態的女子的麵容, 正是王瓚的媳婦陳氏,陳氏一招手:“我爹病了,快隨我回家,我在這個必經之路上,等你半個時辰了,快進來,隨我回去!”


    王瓚臉色一苦:“丈人病了?這一去得幾天呀?”書齋裏那個美人還沒親熱呢,自己舍不得離開。


    “去幾天怎地?你在外麵浪就有時間,我爹病了,你卻沒時間陪?”陳氏大罵:“你這個沒良心的狗東西,我瞎了眼睛才嫁給你!”


    王瑞看不下去了,小聲勸道:“大晚上的,各家各戶都睡了,不要吵了,噓——保持安靜保持安靜。”


    陳氏還是肯賣王瑞幾分薄麵的,朝自家丈夫一斜眼:“痛快上車!”話音一落,王瓚就跟被索命了一般的,垂頭喪氣的登上了馬車,待馬車開動,簡直像被拉去販賣的奴婢一般的可憐兮兮的回頭望著王瑞。


    王瑞目送他離去,五味雜陳的回了家。


    躺在綿軟熏香的床榻上,他不禁陷入了沉思,那個道士說自己、堂哥和文順都有黑氣,他和文順好解釋,畢竟在客店被女屍噴過,但堂哥的黑氣哪裏來的?難不成是……書齋裏那個女子?


    一夜無夢,第二天一大早,王瑞起床後直奔書齋。為謹慎行事,他連文順也沒帶,孤身一人探一探虛實。


    他毫不費勁的翻進院牆,棋順的房間裏沒人,估計是買早點了,那胖子喜歡吃街口的包子,每天必買。


    王瑞躡手躡腳的來到臥房跟前,悄悄的舔了下手指,在窗紙上戳破了一個洞,單眼往裏麵瞄。


    如果是妖怪的話,早晨剛起床,應該是一天最疏於戒備的時候,是妖是魔都要現原型。


    床上的幔帳是垂下的,人應該還在睡,王瑞頗有耐心的等了一會,一刻鍾後,那幔帳拉開一道縫,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子從裏麵走出來。


    這眉清目秀的男子,不知出於什麽想法,竟然踱了一個台步,低聲以戲劇的唱腔道:“與你春宵一度,勝似千金萬兩。”


    王瑞的下巴差點跌倒地上,揉了揉眼睛,確實是個男人。


    真是綠人者恒被綠,堂哥收留別人的小妾,卻不知這女子也不忠於他,繼續睡別的男人。


    惡心啊惡心,他呲牙撇嘴,幾步一搖頭的走了,沒抓到妖怪卻抓到人家偷.情,一大早的倒足胃口。等堂哥回來,將這個泛著綠光的消息告訴他,看他怎麽處置。


    屋內的男子不知道王瑞來過又走了,仍舊一副唱戲的模樣,種種舉止仿佛在舞台上表演一般,最後一個亮相,定在大穿衣鏡麵前,看著鏡中男子清秀的麵龐,他歪了歪頭,忽然怒道:“他的眉毛不是這樣的,更有英氣才對!”


    雙手痛苦的抓撓著臉龐,將麵皮抓的皺皺巴巴,奮力一扯,竟然將整張人皮扯了下來。


    真正的它,渾身泛著晦暗的青灰色,因為沒有嘴唇,鋸齒般的牙齒白森森的露在外麵。


    取出畫筆,飽蘸墨水,仔仔細細的塗抹那副人皮,尤其是眉毛,師哥的眉毛最是好看,斜飛入鬢,每次登台都不需要描繪。


    它癡癡的畫著,不知過了多久,猛地聽到有敲門聲,棋順的聲音在外響起:“喂,有包子,你吃嗎?”


    它一驚,立即打開包袱,將師哥的人皮疊好,重新取出美女的皮,敷在自己身上,轉了圈,一轉身的功夫,又變成了那個美貌豐韻的尤楓。


    她婀娜的開了門,打著哈欠:“一大早的,你倒是殷勤。”


    “我呸,我給你獻的狗屁殷勤,我是看你可憐,昨天晚上瓚爺都沒你給送吃的,今早上看這樣子,也不會來了,你愛吃不吃,不吃我拿走了。”棋順一點不留情麵。


    尤楓依著門媚著,拿手挑了下他的下巴:“你可憐姐姐,姐姐也可憐可憐你怎麽樣?”


    “我呸!不稀罕!”


    尤楓冷笑道:“不稀罕你在我這兒賣什麽乖?”


    “我跟你說了吧,雖然你是個女人,但不知怎麽回事,一看到你,我就想到我哥哥,他生得有幾分風流,整日覺得自己了不得,和那些個浪蕩公子混在一起,人家玩弄他,他還當人家愛他,後來叫我爹趕出家門,從那兒以後,這家住幾天那家住幾天,被人家玩膩了,得了一身髒病,不知道到哪裏去了。”棋順將裝包子的紙包塞到她手裏,哼道:“我看你就像他!”


    “你想找他嗎?”尤楓淡淡的問。


    “……想、想個屁!”


    說完,也不管尤楓是何表情,轉身甩胳膊走了。


    她捧著包子站在原地,片刻也回了房間,將門帶上了。


    —


    棋順平日照看書齋盡心盡力,掃完庭院,見種植的草木枝椏生杈了,拿著剪子哼哧吭哧的修建樹木,正幹得起勁,就聽尤楓在屋裏痛苦的喚道:“棋順,你快來,我不舒服。”


    棋順隻得推門進去,沒好氣的道:“怎麽了?哪兒不舒服?”


    就見尤楓伏在桌上,枕著一隻手,另一隻手在自己上身畫圈:“說不出來,這一塊都不舒服,憋悶的很。”


    “不是吃包子積食了吧。”棋順不懂憐香惜玉。


    尤楓哀憐的道:“你去喚瓚爺來,說我病了,他若是不來,我怕是見不到他了。如果他不來,叫你家那個少爺來也一樣。”


    “這麽嚴重?”見她眼圈泛紅,真的一副要交代遺言的樣子,棋順無奈的道:“我去試試看吧,你等著。”也該去叫王瓚過來了,整天把人扔在這裏也不是一回事吧。


    棋順呼哧帶喘的來到王家主院,一打聽,說是瓚少爺不在,昨天跟他妻子回娘家去了。他便又去找瑞少爺,叫他拿個主意,畢竟人在他的書齋裏。


    王瑞正逍遙的讓丫鬟喂葡萄,被棋順打擾,騰地坐起來,咧嘴道:“她哪兒不舒服?”


    棋順在身上畫了一個圈,範圍有點大,連小腹都劃進去了。


    王瑞一看,這還了得,不舒服是不是懷了?叫王瓚得瑟,這下好了,還沒等發生點什麽呢,人家就送給他個孩子,領一送一,他真是賺了。


    這孩子莫不是早上看到那個戲子的?不管是不是,倒是有一點好,能懷孕肯定是人。


    “你去給她叫個大夫。”王瑞在身上一摸,隨手給棋順一塊碎銀子:“剩下的都歸你,去吧。”


    棋順領了銀子,他記得附近有個王藥婆,專看千金婦科,於是出了門直奔藥婆那裏,不成想藥婆不在家,倒是有一個子細高的女子出來接待他。


    “她去鄉下出診了,要後天才能回來,不知小兄弟家裏誰病了?”女子二十來歲的年紀,生得有幾分粗壯。


    “一個婦人,說是婦人也不準確,也就十六七歲,但肯定不是黃花閨女了。”棋順腆著肚子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她這麽一大片地方不舒服。”


    女子問道:“家中可有郎君?”


    棋順擺手:“沒有,出門去了,一時回不來。”心想可能是這女子想去出診,怕家裏有男子不方便。


    果然女子聽了,笑道:“這樣太好了,其實我是王婆婆的孫女,人家都叫我二娘,也會些醫術,若是不嫌棄,我可以走一趟,幫你家婦人瞧上一瞧。”


    “來吧來吧,不嫌棄。”


    棋順在前麵帶路,將二娘帶到了書齋前,才一開門就聽到臥房裏傳出嗚嗚的哭泣聲,棋順一皺眉,大聲道:“別哭了,給你領大夫來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門前,拉開門讓二娘進去,指著二娘道:“就是這位。”


    尤楓氣結,她稱病,目的是把王瓚或者王瑞叫過來,好吃他們的心髒,誰想到叫了個大夫來,沒好氣的道:“我不看病。”


    棋順更氣結:“我頂著大太陽,好不容易給你叫了大夫,作個屁,必須看!”


    二娘見尤楓標準風流,咽了下口水:“不知娘子哪裏不舒服,病痛耽誤不得,不如叫我給你把把脈。”


    尤楓不經意瞭了眼聲音的主人一眼,這一看不要緊,頓時看出來異樣來,嘴角不由得噙著一絲笑意:“那就給我診診吧。”說著將腕子亮出來。


    二娘見她皓腕如雪,心中燥熱起來,忙自己搬了凳子坐到尤楓跟前。


    棋順見尤楓這得瑟的模樣,料定她沒什麽事,便不耐煩的道:“我出去做事了,沒事別叫我了。”忽然想到她剛才又哭又鬧,可能是想“邀寵”,讓王瓚過來看她,想破了這一點,棋順氣道:“你有事跟大夫說,再別來找我了,我不會再管你了!”摔門走了。


    他一走,正合屋內一人一怪的心意。


    尤楓仍舊在喘息,眼睛緊緊的盯著他,眼神複雜,有陰狠有不舍。


    棋順隻覺得一麵口袋迎麵罩來,將他網了進去,他拚命掙紮:“放我出去,你幹什麽?你抓我幹什麽?”他覺得自己被人裹著跳了起來,良久才攀附上什麽落了地,接著便是數次這樣的跳躍,每一次都是高高跳起,良久才落下。


    這樣的彈跳能力,絕不是人類。


    棋順在黑暗中咬著手指,瑟瑟發抖,這是什麽情況?尤楓為什麽抓自己?她又是什麽?


    神仙啊,我再不貪吃了,救救我。


    棋順在口袋裏抱著最後一線希望摸索著,卻摸到了一副人的骨架,難怪從剛才開始就覺得很硌人。他抓了抓,甚至抓了一個骷髏。


    他嚇得一口氣沒喘上來,昏了過去,等他再醒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放出了口袋,躺在在一個廢棄的宅院內,四處是斷壁殘垣,僥幸沒有坍塌的牆體,被煙熏得也呈現灰黑色,一看便知,這裏著過一場大火,將此處燒成了一片廢墟。


    尤楓坐在他不遠處一塊斷掉的牆體上在縫補著什麽東西。


    此時正是黃昏,夕陽灑在尤楓身上,她如此的美人嵌在如血的殘陽中,有種別樣的淒涼的美。


    “縫不好……那個臭小子扯的太用力了……”她咬牙,恨極,揚手一掌打碎了身旁的斷牆,忽地,她看到了棋順蘇醒了過來,冷笑道:“你醒了,正好用你的皮縫補師哥。”


    棋順愕然,他坐起來才看清楚她手中的根本不是什麽衣裳,而是一件男人的皮。


    此時尤楓向他走來。


    棋順大叫:“殺人了——救命啊——”可荒郊野嶺,哪有人能聽到他的呼聲。


    尤楓直接揪住他的後衣領,將他拽倒在地上,棋順被摔疼,捂著胳膊肘,哭道:“我哪裏對不起你,你為什麽要害我?我給你吃包子,我給你叫大夫,不管你是什麽,哪有這樣恩將仇報的?”


    “我原本不打算害你,可誰讓王瑞扯破了師哥呢,你的皮子細嫩,派的上用場。”尤楓輕撫著手中的人皮,像是怕用力會弄疼一般:“你的皮修補了師哥,以後我帶著你們,無論是天涯海角,咱們一直在一起,不好麽?”


    “不好——”棋順哇的一聲哭出來:“你是殺人魔——”


    “我殺了無數的負心漢,還吃了你給我找的大夫,還有王瓚。你看那個所謂的女大夫也不是沒用處,我身體內的骨頭,剛才就用他的填補了一塊,這會感覺很好。”尤楓從耳後摸到皮膚的縫隙,用力一揭開,將畫皮扯掉,冷笑道:“他們或者變成了我的骨頭,或者變成我的養料,不過,人皮卻難得,以我現在的能力隻能做兩件畫皮,所以每一次吃人,我都要脫掉這層皮,因為它們很珍貴,弄髒了弄破了,非常難清洗。”


    棋順想逃,但渾身癱軟,竟然使不上力氣,雙手不聽使喚的顫抖,雙腳更是軟的跟麵條一樣。


    尤楓摁住棋順的肩膀,伸出猩紅的長舌在他臉上卷舔了一下。


    棋順幾乎昏過去,再不敢看它,緊緊閉著眼睛,不住的流淚:“救我……哥哥……救我……”


    ——不知怎麽回事,一看到你,我就想到我哥哥,他生得有幾分風流……


    尤楓愣住,默然回首,身後是燒毀的斷壁殘垣,但這裏在十年前卻是繁華一時的李家大宅,仿佛看到一群群盛裝的丫鬟仆婦在庭院中來來去去操辦著筵席。


    李老爺子八十大壽的壽宴,自然要操辦的風風光光,但令人不解的是,以李家的財力為什麽請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戲班子唱堂會。


    人們都說,是這戲班子中的一個戲子迷住了李家的少爺,走了後門才獲得了登台的機會。


    是啊,沒錯,他就是那個戲子,這樣的招數用過不知多少遍了,隻有府邸請他們唱戲,他的戲班子才有錢賺,他的師哥才有機會成為角兒。


    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


    ——“尤楓!你們班主死了,你師哥把你賣給本少爺了,你還想逃?”


    ——“不會的,你騙人,師哥不會那麽做的,我愛師哥,師哥也愛我,他早晚會成為天下聞名的紅角。”


    ——“哈哈哈,他現在正抱著花魁逍遙呐,用你的賣身錢作為花魁的贖身錢。”


    他記得他從李家逃了出去,找到了師哥,他罵他惡心罵他髒罵他甘為下賤,甚至還通知了李家來抓人。


    他被抓回去後,被打得血肉模糊,但還是忍不住再次逃跑,而這一次被抓回來。


    他記得……


    他記起來了,他被李家少爺用火把按在了臉上,記憶中焦糊的味道仍舊那麽清晰,火苗點燃了他的頭發,他整個人變成一個火把。


    沒人救他,玩膩了他的李家少爺甚至拍手稱快,感謝這個玩物在最後的時刻仍能逾越他。


    他甘為下賤,又豈能甘心?


    李家大宅不如怨恨而死了多少人,院內滿是怨氣,他吸納了這股怨氣,行屍走肉的般的‘活’了過來。


    有一個自稱黑山老妖的妖怪招納他到了它旗下,它是個會驅使屍體吸收男子陽氣的妖怪,還會剝掉美女屍體的皮膚給旗下的妖怪披上,變成美女去騙人。


    尤楓很聰明,學會了,並逃了出來。


    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報複,對李家,仇恨的火焰隻能用火來熄滅。


    焚毀了李家的一切後,他找到了師哥,他親耳聽他跟花魁說:“誰稀罕做戲子,要不是尤楓那個纏人精嘮叨了個沒完,說什麽一定要讓我成為一個紅角,我真是一天都不想唱,現在好了,班主死了,咱們現在有了銀子,他又不回再來煩我了,以後都是快活日子。什麽,你說他愛我才為我付出這麽多?別說笑了,他是男人啊,我怎麽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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