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心裏奇怪, 他爹出入的地方很固定, 不是在家裏就是在店鋪,不像他自己, 破客棧破飯店的亂跑, 在那種人氣少的地方遇到鬼怪很正常,在城裏人氣鼎盛的遇到鬼怪就很反常了。


    “遇鬼?怎麽回事?在哪裏遇到的?”


    王永德和趙氏很神秘對兒子道:“跟你說, 你千萬別說出去, 否則你妹妹和其他人要害怕的。地點,就是咱們家!我們住的上房!”


    王瑞一直認為家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且他住了這麽久一直太平, 何雲一來的時候也沒說這宅子風水有問題啊:“怎麽個情況?什麽樣的鬼?”


    王永德打了個寒顫, 膽子還不如妻子大,用手肘懟妻子:“你來說。”


    趙氏責怪的看了眼丈夫,小膽子吧,清了清嗓子道:“你爹前天出去做客,在路上遇到一個算命的,當時人家就說了你爹撞見了非人, 可以花錢免災, 可你爹不信, 結果人家就走了。你說你爹, 兒子都遇到屍魔了, 現成的例子擺在那兒, 可竟然還不信鬼神。這不, 昨天晚上我們睡覺之後, 忽然房梁上掉下來一個東西,我們掌燈一看,你猜是什麽?舌頭垂到胸口的吊死鬼!”


    趙氏最後一個“吊死鬼”聲音拉的又尖又長,弄得王瑞渾身不自在。


    “然後呢?”


    “我們看清了,她也消失了。”趙氏心有餘悸的道:“我和你爹嚇壞了,可大半夜的還能怎麽辦,隻能繼續睡了,結果剛睡醒,就聽到屋內有人來回走動,我撩開帳子一看,是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背對著我們站著,這不是鬧鬼是什麽。”


    王永德道:“別說這些了,瑞兒,你那個道士朋友呢,看起來是有些道行的,他在哪裏,請他來抓鬼。”


    “……”王瑞還想找他呢:“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裏。”


    “道觀呢,他總得有出家的道觀罷。”


    “我也不知道,他沒告訴我。”


    王永德嗔怪的看著兒子,一副“你究竟是怎麽交朋友的,為父很擔心”的眼神。


    見父親失望,王瑞頓時心裏不是滋味了:“不過沒關係,他留給我一個法寶,我覺得能降妖伏魔,今晚上我住到上房,看我製服那個吊死鬼!”


    王永德和趙氏都搖頭:“你可別逞能了,如果你那道士朋友不在,咱們就去找那算命的,讓他來抓鬼,你自己別瞎鬧,這不是鬧著玩的。”


    他王瑞也是見過風浪的人,屍魔、畫皮和狐妖都見識過了,一個吊死鬼居然敢在家裏放肆,嚇唬自己的“爹娘”簡直豈有此理:“不用找他,這事我自己能解決,而且我不是一個人,我決定讓堂哥來助我一臂之力!”


    “你剛才說那道士留給你一個法寶?是真的?”


    “當然。”留了一個紙鶴,那紙鶴非常厲害,他見識過的。


    聽到有法寶,再加上不是兒子一個人應付,王永德有點心動:“你真能抓鬼?”


    “試一試,抓不了大不了就跑。再說上次霍桓那小子不也被我擒了麽,人可比鬼可怕!”王瑞上次遇到狐狸精的時候,沒有攜帶紙鶴,不知道這紙鶴能不能辟邪,這一次是個難得試驗的機會,若是能的話,他以後可就厲害了。


    王永德和趙氏互相遞了幾個眼神,最後決定:“那你就試試吧,不過可得小心。”


    “嗯!”王瑞握了握拳頭:“先將堂哥叫來!”


    —


    午夜時分,王家上房,更夫才打過三更。


    王瓚抱著腿坐在大床上的角落中,怨念的看著堂弟:“你怎麽好事不叫我?你不知道我上次被吃了心,已經嚇破膽子了嗎?”


    王瑞坐在另一個角落,雖然幔帳落下,看不太清堂哥的表情,但想必相當精彩:“你上次遇到那麽厲害的鬼,這可是了不得的經驗,按照道理,你不該再怕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現在別說遇到鬼了,聽到鬼字都要嚇破膽。要不是欠你人情,我就是死也不會來。”王瓚道:“我夠義氣吧。”


    王瑞抱拳:“義氣義氣!”放下手,過了一會,找話題:“你現在和嫂子怎麽樣了?”


    “不怎麽樣,她變了。以前她對我寸步不離,現在對我愛答不理的,唉——”


    “你沒問過她什麽原因嗎?”


    “問了,她說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覺得整日盯著我沒意思,還讓我別沒事總在家裏,男子漢大丈夫要把心放在生意上。”王瓚唉聲歎氣:“我明白原因,是我當初的所作所為傷了她的心。”


    “看起來你經過那件事,對嫂子還挺有情義的。”


    “畢竟我胸膛裏這顆心是她給我的。隻是我現在對她鍾意了,她卻對我不上心了。”王瓚自從那之後,對妻子燃起了從未有過的喜愛,看著曾經嫌棄的妻子,怎麽看怎麽喜歡。


    這叫一報還一報。王瑞正要說話,就聽到咚嚨一聲,他撩開幔帳順著一絲縫隙向外看,這一看不要緊,呼吸不禁一窒,原來是有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身穿紅衣,吊在房梁上,雙腳懸在空中來回晃。


    剛才咚嚨一身,就是從房梁掉下來的聲音。


    王瑞連呼吸都不敢了,趕緊取出那隻紙鶴,心裏求爺爺告奶奶,拜托了,何雲一你快顯靈罷。


    王瓚盯著那紙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聽堂弟說有法寶,他才裝著膽子來陪他的,搞了半天,所謂的法寶不是寶劍也不是符咒,而是一個破紙鶴?


    他一陣昏厥,這時候,又聽咚的一聲,他眯著眼睛一瞧,原來是吊死鬼從房梁上掉到了地上,正站在屋中央,他咬住嘴唇,他相信自己此時若是哭,肯定連調都找不到。


    王瑞也聽到動靜了,捧著紙鶴,心裏祈禱,快啊,快顯靈啊,抓爛這個吊死鬼!


    那紙鶴立在王瑞手心一動不動,仿佛真的隻是一個紙做的玩具而已。


    王瓚看不過去了,一把搶過紙鶴,口中瞎念一通:“天火雷神,地火雷神, 五雷降靈,鎖鬼關精。玉帝敕下,斬邪滅精, 急急如律令!”


    紙鶴歸然不動,之前什麽樣,現在還什麽樣。


    王瓚想一頭磕死,因為不僅沒把紙鶴“激活”,反而因為出聲將外麵的女鬼招來了,就見幔帳上慢慢浮現出一個人影,披散著頭發一點點變大。


    而且有空靈的啜泣聲在黑夜中飄蕩著,無比的淒厲。


    王瑞想紙鶴搶回來,大聲對著它道:“何雲一,你別耍我,快點顯靈啊,我要死了!”


    紙鶴還是那個紙鶴,絲毫沒有變化。


    這時候王瓚使勁拉扯堂弟的衣袖,指著帳外聲音跑調的道:“來了來了來了——”


    王瑞本來雖然害怕,但還在控製範圍內,結果被堂哥的情緒影響,登時也緊張的要死,心髒快要跳出胸膛了,顧不得那麽多了,準備三十六計走為上,扯開幔帳就要跳床逃走。


    他才一拉開幔帳,突然就和站在窗前的女鬼打了個照麵。


    她身穿紅衣,披頭散發,臉色青黑,雙眼翻白,鮮紅的舌頭垂到胸口,就站在王瑞麵前。


    王瓚大喊一聲:“鬼啊——”雙眼一翻就要暈倒,王瑞一看這還了得,上去就是一嘴巴:“挺住別暈!”


    王瓚回魂了,露出一副“我是誰,我怎麽了”的迷茫表情。


    這時,王瑞照準女鬼的胸口就是一腳,扯著堂哥便跑。


    他堂哥的雙腿軟像麵條,被王瑞連拉帶扯的逃出了門,到了院子裏,一早侯著的家丁們拿著火把出現。


    牛子良上來問:“少爺,鬼抓到了嗎?”


    王瓚大口大口喘氣,癱軟在地上:“你、你看我們像嗎?”然後指著王瑞道:“我差點讓你小子害死!”


    這時候有家丁進去轉了一圈出來,搖頭道:“裏麵什麽都沒有。”


    而這時,就聽院外一陣吵嚷,有下人跑過來稟告:“不好了,老爺和太太叫少爺過去呢!”


    王瑞顧不得喘氣,趕緊到了父母今夜休息的偏院去,一進院子,就見大冷天的,他爹娘披著衣裳站在寒風中,原來是剛才他們今夜暫時下榻的房間內也出現了吊死鬼,而且更直接,掀開了幔帳,將腦袋伸進了帳內,甚至想用那濕漉漉的紅舌頭舔人。


    王永德和趙氏幾乎嚇死過去。


    王瑞心想,這吊死鬼還挺難纏的,嚇唬完他堂哥又來嚇唬他的父母。


    王永德和趙氏見兒子也是一臉的喪氣,預料到了結果:“你那法寶不靈嗎?”


    王瑞這時候想把何雲一叫出來打一頓,這叫什麽事,要不然就別留東西,留了不管用的差點害死他。


    他喪氣的道:“那所謂的法寶,不管用。”


    王永德無奈的道:“這樣吧,明天我去街上找那算命的,叫他來捉鬼。今夜……咱們就別睡了。”


    出了這樣事兒,誰還敢再睡,一家三口加上受了驚嚇的王瓚,四個人在大堂內由家丁守著,大眼瞪小眼熬到了天亮,才稍微安心了。


    天一亮,王永德和趙氏熬不住了,尤其是王永德實在太累:“我下午再去找那算命的,先睡一覺休息一下,瑞兒你和你堂哥也回去休息吧。”


    出了大堂,王瓚立即道:“我膽子小,別再找我了,我回去陪你嫂子了。”


    王瑞心想,想讓我叫你我都不叫了:“你回去休息吧,我爹下午去找那算命的,事情就會解決了。”


    他回到臥房,將紙鶴從袖中取出來,想到這玩意沒屁用險些害死自己,登時惱了:“撕爛了算了!”可兩個手捏住紙鶴的翅膀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最後歎了一口氣作罷,將紙鶴重新放回書房的匣子裏保存好。


    他衣服和靴子都沒脫,倒頭就睡,夢裏還在埋怨何雲一,你既然有法力幹什麽那麽吝嗇呢,留下一個能除掉鬼的紙鶴能死嗎?真是的,險些害死我。


    迷蒙的睡了一會,他便被丫鬟喚醒:“少爺,少爺,外麵有個自稱黃九郎的要見您。”


    王瑞一聽是黃九郎,趕緊道:“快叫人進來。”吩咐完,又命丫鬟打來洗臉水,才洗了臉清醒了一下,黃九郎就進屋了。


    “我來找你玩了。”黃九郎和平日一樣,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今天他穿了一件月白袍子,顏色終於不那麽紮眼了。


    “太好了太好了,你來的正好,你對吊死鬼了不了解?我家裏鬧這玩意。”王瑞咧嘴,一想到昨晚上的恐怖情景便打寒顫。


    黃九郎來的時機當然好,因為他就是為了這個來的,王瑞遇到危難,他必須登門幫助他:“吊死鬼?”


    “是啊,舌頭這麽長!”王瑞將昨晚上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我快被嚇死了,幸好一腳踢翻了她,逃了出來。”


    “按理說,鬼是沒有肉體的,不過一些有道行的鬼吸收人類陽氣漸漸也會有實體,可這種鬼十分厲害,撞見了凶多吉少,你不可能一腳踹開她逃出來的。”


    “我也不知道,但確實踢到了,感覺她身體還挺結實的。會不會是屍魔,所以可以觸摸到?”


    “可你們家丁進屋卻沒看到她,也沒見她翻牆逃走,而且馬上出現在了你父母屋裏,不像有肉體的樣子。”黃九郎若有所思,他思考的結果也很簡單:“我晚上會會它就知道了。”


    “我昨天也是這麽想的,結果被嚇得差點死過去!”


    黃九郎擔心的道:“當真將你嚇壞了?”然後咬齒道:“真是太可恨了!”


    王瑞發現他因為生得的五官極為標致,一旦發狠,反而有種難以言說的陰鷙感,忙開解道:“就是一個比喻,嚇死什麽的,說說而已,沒那麽害怕。”


    “一會拜訪伯父伯母的時候,我會勸他們先不要去找那算命的,容我再試一晚,你在一旁也幫幫我,行嗎?”


    黃九郎是為自家來抓鬼的,聽他的語氣好像是他有求於王家的一樣,王瑞心裏6過意不去:“還是不要了,你一登門就是替我家抓鬼,萬一有個閃失,豈不是太對不住你了。”


    “你昨夜都逃走了,可見它沒什麽恐怖的,若是不行,大不了再逃走就是了。”


    王瑞發現自己又進步了,從最開始的遇到屍魔,慌不擇路的逃命,到現在敢對恐怖之物三番四次的挑戰了:“雖然有點擔心,但既然你這麽說了,那就……再試一次吧。”


    黃九郎溫柔的看他,不用擔心,有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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