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公子果然如傳言一般,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呢。隻是你的這番勸慰話,對醫者來說可算是挑釁呢!”君玉搖頭笑道。


    花滿樓愣了一下,然後臉上的笑容加深,“是我的錯,那就勞煩葉姑娘先看看吧。”


    “嗯。”


    君玉上前按上他的脈搏,沉吟許久後,又拿出了銀針,專注地在他眼角穴位上輕撚。偶爾會輕聲問他“有沒有感覺”,花滿樓亦平靜地低聲回答。


    半晌之後,君玉終於收起銀針,對花滿樓說道:“好了。”


    “怎樣?”花滿樓問道,依舊是那般淡然。


    君玉歎了口氣,道:“從你的脈象上看,我查不到可能讓人失明的隱疾。你雙眼的經絡血脈都完好,未曾受到外邪破壞,隻是不知為何經絡完全麻木,毫無知覺,以致肌理萎縮……因此應當是中毒所致,下毒之人也很費了一番功夫,將劇毒之物混合卻不致命。請問你是何時看不見的?”


    “七歲的時候。”花滿樓握著扇子的手一緊,顯然對當年的事還未曾釋懷。


    “這毒並不太難解,隻是你中毒日久,毒素侵入眼部經脈,所以比較麻煩罷了。我這裏有兩種方法,第一種,立竿見影,隻需換一對眼睛,以我的醫術不會留下任何隱疾。”君玉說完後看著麵前的人,這種方法對於學貫中西的君玉自然不難,隻是…君玉覺得他不會答應的。


    果然,花滿樓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輕輕搖了搖頭,堅定道:“若是隻能如此,我卻不想重見光明了。其實做一個瞎子也沒什麽不好,我雖然已看不見,卻還是能聽得到,感覺得到,有時甚至比別人還能享受更多樂趣。”


    花滿樓轉身溫柔的輕撫架子上的花,繼續說道,“我聽見過雪花飄落在屋頂上的聲音,感覺過花蕾在春風裏慢慢開放時那種美妙的生命力,嗅到過秋風中常常都帶著種從遠山上傳過來的木葉清香。我已經習慣了這片黑暗,也很滿足現在的生活,若是因為一己之私就剝奪別人的光明,那我以後才是真的生活在黑暗中。每個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


    石秀雪本是在一旁好奇地看著,聽到這話後,她看向花滿樓的目光開始發生了變化,多了一絲欣賞,一絲愛慕。她也是個善良的女孩,對於善良的人,總是更容易產生好感的。


    君玉璀然一笑,果然不愧是花神啊,以花家富甲一方的實力,想要一雙眼睛何其容易,放出一點點消息,就會有無數人為了討好花家捧著眼睛上門。他卻不願!


    “那就用第二個方法好了,我先幫你把眼部的毒拔出。至於浸染至經脈的那些毒素隻好用針灸和外敷的方式慢慢來了。隻是這法子耗時良久,每次驅散毒素、重塑經脈時必會疼痛酸脹,非常人所能忍受。而且效果如何我也不能保證,或許隻能感受到光線,或許能看見但看不清,也或許可以完全複明。”


    少女清泠的聲音傳入耳中,花滿樓心緒翻滾,他知道自己的眼睛情況並沒有她說起來的那番簡單,畢竟自己已經看了無數的名醫,想必為此她自己也要耗費不少心力去研究琢磨他的情況。而且自己失明多年乍聞有複明的機會,心中自是激動。


    “那就麻煩葉姑娘了。無論結果如何,都多謝姑娘費心了。”


    “無妨,那我們姐妹就在你這裏打擾了。等第一療程結束,花公子就可以出門了,到時候可要帶我們去領略一番江南的美景!”


    “一定。”


    君玉帶著石秀雪在小樓住下,為花滿樓清除毒素。辨毒解毒並不是她最擅長的東西,這幾世的學習,她更擅長外科。但俗話說是藥三分毒,她學了幾輩子的醫藥,毒術自然跟著提高不少。


    君玉初步打算先把他體內的毒素全部清除,每天為他針灸半個時辰,並讓石秀雪給他縫了幾個藥袋,囑咐他每天帶十個時辰。這個小師妹還真與花滿樓有緣,就算沒有花滿樓救美的那一瞬,她還是將一顆芳心遺落到了他身上。百花樓沒有下人,君玉每天就隻負責醫藥之事,至於做飯、打掃、澆花就讓那對情愫漸生的小情侶一起去做吧。


    鐵鞋大盜也不愧他宋神醫之名,下的毒確實頑固,難以清除。等第一個療程結束,時間都過去一個月了。君玉與馬秀真約定兩個月後見麵,因此她和石秀雪要趕往武當山,在石秀雪的邀請下,花滿樓和兩人一起出發。畢竟他眼睛的治療還沒結束,既然醫者有事,他就隻好跟著了。


    路上,君玉在清除經脈毒素同時,開始給他眼睛做一些複健,刺激已經麻木的神經係統。並且要求他試著像常人那樣,時常轉動眼睛。於是整個治療最痛苦的時候就開始了,神經係統,那就是痛感的傳送站,常常針灸藥敷一套下來,花滿樓就跟從水裏撈出來的差不多了。


    石秀雪在一旁很是心疼的看著,但隻能幫忙用溫水幫他擦拭額頭冷汗,在一旁不停溫言安慰著。或許生病讓人軟弱,也讓人更加容易打開心房,在三人慢慢晃悠到武當山腳下之前,石秀雪和花滿樓兩個人之間的曖昧氣息越來越濃。而花滿樓的第二療程也告一段落,剩下的就隻能慢慢蘊養了。


    等三人來到客棧時,馬秀真和孫秀青已經等了兩天了,君玉上前打招呼,“大師姐,三師妹!怎麽來的這麽早,師姐怎麽沒在家多陪陪伯父伯母?”


    “還不是秀青!”馬秀真斜了孫秀青,孫秀青討好地笑笑。然後看著花滿樓問道:“算了,也不是什麽大事,回頭再說吧。這位是?”


    石秀雪道:“這位是江南花家的七公子,二師姐答應替他治眼睛,所以就和我們一起來了。而且二師姐身上有傷,他也算是護送我們。”


    孫秀青聽到花七公子的名號剛想說話,就感到自己的啞穴被人點了,轉頭看了看身邊的人,發現君玉在瞪著她。隻好乖乖把嘴閉上,用眼神示意自己明白了,絕對不亂說話。君玉警告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悄悄幫她解開的穴道。


    五人相互見過後,一起用了晚飯。石秀雪一向單純,雖然她很想掩飾對花滿樓的情誼,卻瞞不過一起長大的師姐妹。於是晚上,師姐妹四個促膝長談,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君玉是圍觀全程,剩下的兩個就直接逼供,把石秀雪的感情曆程問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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