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老嬤嬤一直推啊推的,未央走得太急一下子撞到來人,頭疼的抬起來,隻見是從外歸來的司馬明憶。


    “這麽冷的天要去哪兒”明憶柔聲問著,未央隻覺得風寒讓她頭一陣眩暈,下一瞬她就落入一個溫暖懷抱。


    未央渾身乏力,連掙紮都未曾。倒是明憶看見跟前的老嬤嬤,“剛剛推推嚷嚷的幹什麽,誰許你趕她走呢?”


    “奴婢......”老嬤嬤嚇得語塞,華妃從屋裏走了出來,“是本宮!”


    “母妃?”明憶下意識的蹙眉,“母妃為何老喜歡幹涉兒臣的事?”


    “你是指碧落還是這個雪楹?她叫雪楹沒錯吧!”


    “母妃!”提起碧落,明憶的眉頭蹙得更深了。


    華妃不以為意,“明憶,有時候本宮真懷疑你是不是我兒子,好好的王爺不當,卻偏喜歡和這些低賤的下人廝混在一起,先是碧落現在又是雪楹,她們兩個哪個比得上本宮給你挑的小姐?人家那才是名門閨秀,儀態大方!”


    “母妃有什麽可懷疑的,想來兒臣還真不是您親生兒子,您也就別費心在我身上,有時間還不如好好照顧三哥,等他的病好了又是您的希望,不是麽?”


    “放肆,敢這麽和本宮說話!”華妃氣得臉都綠了,這個兒子素來就冷心冷麵不會討她歡喜,這從胤國回來更甚,對她這個母妃一直冷冰冰的。


    “母妃若無別的事,還是早些回宮吧,這醫館簡陋恐無法招待你。”說著,錯開華妃的身抱著未央要進屋。


    “明憶!”她突然喊,“本宮到底做了什麽,讓你都快連這個母親都不認呢?”


    “母妃又何必裝糊塗呢,你、三哥還有碧落做的事,兒臣清清楚楚。您當初選擇三哥我無話可說,但是我也是您的兒子,不是個物件您說扔就扔!胤國六年寄人籬下,難道你讓我回來還要感恩戴德嗎?”


    “好,當初就算母妃做錯了,但我後來不也極力將你弄回來嗎,要不然也不會送玉扇過去......”


    “別和我提玉扇,母妃怎麽能這樣,連個孩子都不放過。”


    “你放肆,連皇後都沒說什麽,你憑什麽指責本宮?玉扇嫁給大國為妃,有什麽不好的,那是她的福氣!”


    “既然母妃這樣說了,兒臣也就無話可說。”明憶氣惱的抱著未央要走,如今他的三哥重病在身,恐不能久存,這也是母妃將寶又押到他身上的緣故。他不想成為母妃的棋子,更不想處處受她擺布,可是......


    “明憶,你再這麽犯渾下去,本宮保證她就是下一個碧落!”


    “您若敢傷她,就別怪兒臣和你恩斷義絕!”


    “你!”華妃氣急,她給他介紹的尚書之女他不喜歡,居然天天圍著一個要死不活的病秧子忙前忙後。


    “娘娘,此事不易操之過急。”嬤嬤勸道,扶著她離去。


    而未央雖然身體乏力,卻也聽見了他們的對話,明憶,當初那個下毒的人果然是他的母妃,她一直都知道,隻是不敢相信這世上竟有如此心腸歹毒的母親。


    明憶將未央抱回房間,她出去吹了風這會兒臉色有些難看,他將被子給她蓋上,這相處的日子越久,越覺得熟悉,隻是他怎麽想不透她是誰?


    “楊航之死呢?”未央終是惶恐的問出了口,掌心被陶瓷片紮破,一直流著血,讓她的心也一揪一揪。


    “聽誰瞎說的,他辦差去了。”


    “怎麽還不回,去那麽久?到底具體什麽時候回?”未央逼問著,明憶一時沒有接過話,她終究絕望道,“他死了......你騙我,他根本就沒有出外,他是死了,死在龍泉......”


    明憶大驚,這事他一直瞞著,也吩咐大家不許說。宮中楊航之也不是第一個跳龍泉的人,很多醫癡會懷著對龍泉的好奇而前往,所以楊航之的殞命雖令人扼腕,但也不難令人接受。


    起初最讓明憶擔心的是楊家人,但他終究還是低估了醫者的仁心,在未央昏迷的時候,楊院士還親自來看過她,給她診治。他說,醫者父母心,沒有哪個可以做到見死不救。兒子早已是成年人,能自主選擇未來的路,既然他決定如此,也是想這個姑娘痊愈,他們無法改變事實,所以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幫助楊航之完成心願,治好未央。


    楊航之是楊院士的第二子,他上有一個供職太醫院的兄長,下有一個懸壺濟世好雲遊的弟弟,三人中建樹最高的也就是他,將來有望承襲院士一職的也是他,隻可惜天妒英才......


    明憶沉默了,他已然知道是母妃說的。而此時的未央在他的沉默中得到答案,悲戚道,“我的毒是在龍泉解的?他是為了我才......”


    “別胡思亂想,好好睡一覺就什麽事都沒有。”明憶勸著,現在怎樣都換不回楊航之,除了照顧他傾盡一切救的雪楹,他還能做什麽呢?


    可是,聽了明憶的話,她的淚反而毫無征兆的流了下來,盡管母親說女人不能哭,可她也忍不住。從最初的默默流淚,到最後掩麵失聲,明憶想抱她,她卻縮到牆角哭得嘶聲力竭,瘦弱的肩膀一顫一顫。


    “雪楹......”


    未央沒有理會,她現在什麽都聽不進去。腦中全是這兩年的點點滴滴,都是楊航之儒雅淡然的笑,而她還經常因為疼痛難忍發脾氣。在那個男人麵前,她從不知道什麽叫隱忍,因為他是大夫,所以她無須忍著疼,無須強顏歡笑的說沒事。


    每一次發病,抱得她最緊的人,就是楊航之。而她欺負的最多的人,也是楊航之。


    可是,可是,他死了,因為她,他死了......她從來不敢想象,有人會因她而死。


    莫大的悲戚和自責將未央籠罩起來,那透不過氣的烏雲讓她渴望一場痛快淋漓的大雨。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她隻想一個人靜一靜,可是無論她說多少次,明憶都不出去,甚至傾身將她擁入懷中,“沒事了,已經過去了,雪楹,都已經過去好久好久了......”


    “沒有過去,沒有。他就在我的腦中,怎麽也忘不了,怎麽辦明憶,是我害死了他,是我是我都是我,要不是遇見了我,他也不會死......”她大聲哭著,在他懷中發泄著心底的悲涼。


    明憶什麽都說不出來,隻是默默的將她抱緊,這兩年來從來沒有見過她的淚,他以為這個女子堅強到了極點,可是今天她哭了。


    航之啊航之,如果你真喜歡她,就不該讓她承受這麽多。


    她整整哭了一下午,到晚上的時候眼睛都紅腫了,可能是累極了,她不再哭了,但是到了晚上都沒有睡,就這麽躺在床上,一臉茫然的看著帳頂。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麽,隻是取過擱置一旁的琴緩緩彈了起來,那淺淺的旋律中透著讓人難以捉摸的情愫,未央不知道,那種感覺是不是悲涼之地開出希望之花。


    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像過去一樣癡戀的看明憶撫琴,她就這麽盯著帳頂,腦中什麽都沒有,心也是冰冷的,找不到任何歡喜的理由。


    她原本就沒想過在北涼久留,所以並沒有認明憶,也不打算留下任何情感。但人終究是人,它不是木頭,相處久了,就算心是石頭也給捂熱了。她看著楊航之進進出出,被她的病情焦頭爛額,她不是不感激不是不感動,可是,那些都不能成為阻止她離開的理由。


    她要回去,不僅僅因為那些人給了她這樣一副殘缺的身體,更因為那裏是她的家鄉,她的母親、朋友、親人都在那裏。


    整整一晚,她都沒有合眼。而明憶也坐在房內彈了整整一晚,未央腦袋是一片空白,就這麽發了一夜的呆。


    而明憶看了她一夜,想了她一夜,終究是覺得她越來越神秘。她總在不經意間喊他明憶,而正是這個稱呼,讓他的心跟著大亂。


    她是誰,為什麽他覺得如此熟悉,為什麽一再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終於,天大亮,太陽透過白紗照在未央臉上,她沒有用手去擋而是任它們竄入她的眼中,一點點驅散那裏的陰霾和絕望。


    丫鬟將藥端了進來,不敢打擾二位放在桌上就出去了,明憶的琴音戛然而止,未央倏地有些回過神,隻見明憶坐了過來,將含有藥汁的湯勺放在未央唇邊,她無力的搖搖頭,不想喝她什麽都不想喝。


    明憶也沒有勉強,過了一會兒又端來了流食的早餐,未央依舊拒絕,他有些不悅,“你不吃不喝是在跟誰置氣?”


    “我在氣我自己,我在恨我自己......”


    “是,都怪你,要不是你楊航之也不會死!”明憶接著她的話說,未央愣怔的看著他,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明憶將碗扔到桌上,砰砰響,那發脾氣的模樣還是未央第一次見,不由得心頭一慌。


    “雪楹!”他幾乎是在低吼她的名字,坐在床邊沒有一丁點柔和之氣,像安允灝一樣壓迫得她頭皮發麻,他道,“確實都因為你,楊航之才死,難道你就不打算為他做點什麽嗎?”


    未央下意識道,“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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