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笑了笑,踢到門,劈裏啪啦,“高天祁,你少挖苦我。”


    “我挖苦你又不會少塊肉,倒是你,嫁人了都沒點賢惠樣,門是推的不是踢的,跟你說過多少次。腳沒踢疼吧?”


    未央噗嗤的笑了起來,“你囉嗦一大推,我還以為心疼你的門呢!”


    高天祁沒個正經,“門怎麽能和我的好兄弟比呢?”


    “你找死啊,你才是好姐妹呢!”未央沒好氣的湊上去,瞅了瞅高天祁的臉色,還是不大好,但比那天虛弱連話都不能說是強多了,不過現在還不能起身,居然躺在床上,不由得問,“怎麽回事?大夫怎麽說?是在吳國傷的?我就說大將軍不好當,你是不是逞能了,還打頭陣?高天祁,你看我幹嘛,你倒是說話啊!”


    “你看你嘴巴不停的動,到底什麽時候抽經?”


    她又被嫌棄了,話多!


    “你問我那麽多,我都記不住。反正傷是沒事了,休息幾天就好。”高天祁笑著,努力讓自己看上去輕鬆點,可是,當看見未央帶著他送給她的簪子時,心猛地一陣抽搐。他曾答應過她,無論她選擇什麽路,他都會陪在她身邊,可是現在,他覺得這條路走不下去了。她嫁給了別人,他做不到無動於衷。


    “小姐來啦!”芷溪端著藥進來,看見未央一陣驚奇,順口問,“哦,今天歸寧,王爺也來了吧,在大廳?”


    未央臉色微變,哪怕細小的,高天祁還是看得清清楚楚,心狠狠痛了一下,“他沒來?”


    “是啊,皇上招他進宮有事,所以來不了。”她實在不敢說是去趙湘湘那裏了,她怕高天祁會衝過去揍他。


    芷溪知自己問錯話,見高天祁臉上有了怒意,忙打著圓場說,“也是,以前我在宮裏,皇上也是常常招王爺入宮商量政事,也不管人家忙不忙有沒有時間。宮裏就是這樣,皇上一句話下來,下麵的人就忙翻天。”


    高天祁臉色依舊不好,未央岔開話題,問芷溪,“這是給天祁的藥嗎,我來吧,你先忙別的去。”


    “嗯,這個是喝的,這個是擦的。”芷溪介紹著,放下托盤,帶上門出去了。


    “來吧,高公子,你最討厭的藥來哦。”未央沒心沒肺的笑著,舀了一勺黑乎乎的藥汁,泛著刺鼻的苦澀味,她一聞就受不了。


    高天祁白了她一眼,“怕喝藥的是你才對,小孩子!”


    “既然你不怕,那就張嘴啊,我喂你。”


    高天祁不好意思,“我自己喝吧!”


    “你腰有傷就別亂動,真不聽話!”未央微微蹙眉,“在塞外,你不也這樣喂我嗎,現在換了我喂就不行啊?”


    “我是怕你毛毛躁躁,燙到我。”


    “那我吹涼再喂,行了吧!”未央恨恨地瞪了高天祁一眼,將藥汁慢慢吹涼了一點,才小心翼翼送到高天祁嘴邊,“張嘴啊!”


    她低眸輕輕吹藥的樣子,說不出的溫婉柔善,兩鬢留著幾絲長發,垂在兩側,襯著俏麗的容顏,在風下輕拂,又是難以言語的俏皮。


    “你看什麽呢,快點喝藥啊!”


    高天祁一驚,這才木訥的張開嘴,苦澀侵襲著蓓蕾,讓他有些失神的人,徹底清醒過來。以前不覺得吃藥苦,可是這一次,卻從嘴裏一直苦到心裏。


    喝了一口,怎麽也不敢再喝第二口。那種苦澀到底的感覺,竟比撕心裂肺還要痛。


    “乖啊,還有幾口就好了。”未央像哄著孩子,高天祁乖乖就範,哪怕再苦澀,就為她那安心的笑容,他也要全部喝光。


    終於,藥汁喝完,高天祁真想找個地方吐了,太苦了。未央忙給他倒了水,喂他喝下,又拍了拍他的後背,這才舒服了一點。


    “真苦!”他一臉苦相。


    “不是你說良藥苦口利於病的嗎?哈哈,看你以後還敢勸我不。”


    “我不要勸你,央央永遠不要生病。”他隻是下意識的說了這句話,未央鼻子一酸,“那天祁也不要生病,不然我這麽囉嗦的人,找誰說話去。”


    “你可以和樹說話,它不會嫌你囉嗦的。”


    她就知道,就知道高天祁這小子三句話裏有兩句可以謳死她。好吧,她公報私仇的時候到來,“高天祁,該擦藥了,很疼的哦!快點,把衣服撩起來。”


    “喂,你幹嘛!”高天祁猛地抓住白色裏衣,未央邪笑道,“擦藥嘛,你緊張什麽,小時候你光身子遊泳我都看過,現在......”


    話說出口,未央本以為很無所謂,誰知竟也臉紅了,她不敢去看高天祁的,但他側著身,確實不方便擦藥,遂“無恥”道,“別磨磨蹭蹭了,反正你是男人又不吃虧。”


    “你這是什麽邏輯,誰說男人不吃虧?”


    “別廢話了,快點快點!”未央催促著,高天祁一副很委屈的樣子,“還是不要吧,讓芷溪進來擦。”


    “麻煩!”未央親自出馬,把他衣服一撩,正要上藥的手猛地一抖,那傷口竟有三四寸長,應該是被刀砍的,還發炎了,整個傷口都是紅彤彤的。


    “沒事兒,早就不疼了。你快上藥吧!”高天祁把頭瞥向一邊,故作無事的催促著。


    未央將藥粉撒到傷口上,分明看見那裏一陣收縮,她心一慌,“是不是很疼?”


    “疼什麽啊,男人都不怕疼,快點上藥,給我抹勻。”高天祁無所謂的說著,但那聲音分明便得急促,未央沒有探過去看,自然不知道他疼得咬住枕頭角,就是怕自己忍不住發出聲音。


    未央小心翼翼的將藥抹勻,隨著他傷口的抽搐,心也是一抽一抽的。


    高天祁漸漸也適應了這痛楚,鬆開被他快咬爛的枕頭布,微微歎了口氣。未央聽得真真切切,卻什麽都沒有問。隻是下力,更輕更輕。


    “他對你好嗎?”忍了許久,他還是問了。盡管她極力掩飾,他還是看見她頸部的吻痕,那麽深,他該有多粗魯,她又該多疼。


    “嗯。”未央點頭。


    高天祁的心卻比剛才上藥還痛,明知道她過得不好,明明知道問也是白問,可是,他還是想問,隻因他無能為力,問了,不過是想要她騙他,讓他安心。


    然而,她真騙他了,他反而更難受。


    “值得嗎?”明知道他喜歡的人是蘇青寧,還要一頭砸進去,值得嗎,央央?你是這世上最傻的人,為什麽一定是安允灝,嫁給誰都比嫁給他幸福,你這個傻瓜!


    未央沉默了,她不知道值不值得。隻知道,活著就必須嫁他。她不能再逃避了,她必須麵對,哪怕用一生的痛,去換一個安心也好。


    “值得。”她堅定道,又說,“不用為我擔心,是皇上賜的婚,王爺自然虧待不了我。再說,皇後娘娘對我也很好,哦,對了,還有這玉佩,天下就隻有一對,皇上賜我的。你看,他們都對我很好,是不是?”


    未央將玉佩給高天祁看,他沒有扭頭看,還是剛才擦藥的姿勢,“你開心就好,不管什麽時候,隻要你後悔了,記得還有我。”


    傍晚十分,佟夫人開始催促未央回王府,盡管仍想多陪陪高天祁,但才新婚,她不得在外麵留宿,娘家也不行。


    佟夫人親自照顧高天祁,連芷溪也打發回了,未央抱著咚咚,和芷溪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然而,行至主街的時候,她卻喊停,要下去走走。


    “小姐,天快黑了,還是早些回去吧!”芷溪跟在身後勸,未央撫摸著安靜的咚咚,很享受這黃昏的靜謐,遂輕聲說,“回去又得待在房間裏,太無趣了,既然出來了,就好好轉轉!”


    芷溪便也不再說什麽,隻得跟著未央,隻聽她說,“芷溪,我問天祁到底什麽情況,他也不說,那傷,大夫怎麽說啊?”


    “應該是在戰場上傷的,大夫說,本來就有傷在身,還騎馬打架又沒休息好,這才令傷口撕裂發炎。不過小姐不用擔心,休息幾天,應該就可以康複了。”


    聽著芷溪的回稟,想起高天祁在房間裏的話,未央的心一抽一抽。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事,莫過於去了塞外,在那裏度過了生平最安逸的一段時光,更重要的是,在那裏遇見了高天祁此生對她最好的男人。


    兩人就這麽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咚咚出奇的乖。成親的時候不方便帶走它,現在抱回去陪她,會不會就不那麽寂寞?


    她抬起頭看著川流不息的街道,這就是燕京,哪怕黑夜逼近,也是一派熱鬧喧嘩之景。於人群中,竟意外瞥見那一襲白衣出塵的男子,看著他的背影,未央呼吸一緊,竟什麽都顧不得的追了上去。


    她急匆匆的跑著,撞到別人,裝疼自己的肩膀也無所謂。她不知道自己在急切什麽,隻是抓著他的手,喚了一聲,“明憶!”


    那男子回頭,一臉詫然。未央握著他的手忽地鬆開,芷溪忙賠禮道歉,“不好意思,認錯人了。”


    男人也未多說什麽,兀自離去。未央臉上滿是失落,剛才以為是明憶的那一瞬,心底的驚喜尚在,還來不及被失望掩埋。


    “小姐......”芷溪立在一旁,看她有些失魂落魄的站在人群中,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然而,這一切似乎都與她無關。她就這麽站著,金釵美服,如斯尊貴,隻是那臉上,卻是與之相反的寂落。


    “小姐,明憶殿下!”芷溪撞了撞失神的未央,她抬起頭,驚見明憶由小海扶著,從她們身前而過。因為小海在另一邊,並沒有看見她們。


    未央以為這又是自己的幻覺,哪怕這樣看著他也好,她不敢喊,生怕這樣魯莽的上前,又隻是鏡花水月一場。


    然而,當他行至她們身前一點時,忽而止步,他回過頭來,未央心底一驚。


    然而也隻是停了一會兒,他繼續前行。盡管他感覺到了她的氣息,她那熟悉的香味,但是,他看不見。他懷疑是自己感覺錯了,在這人潮如海的街頭,遇見她,怎麽可能?


    她現在該是辰王妃了,有辰王的保護,怎麽都強過一個眼盲的質子。他自嘲的笑笑,撫摸著腰間的小香囊,這是她唯一留給他的東西,可是,人不在了,留著物件又有什麽用?


    身為皇子時,都抓不住的東西。如今身為質子,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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