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少拿麗妃嚇唬我,見了我姑母,她還不是照樣得低頭做小!”


    趙湘湘囂張跋扈,上來就要抓宮女,卻三番五次被未央攔住,她惱到,“佟未央,你存心找茬是不是,你別以為有蘇家給你撐腰,就可以為所欲為。”


    “為所欲為的該是你吧,趙湘湘!”


    未央抓住她的手,“你姑母是皇後,可是,你不是!你不過是個官宦之女,憑什麽在宮中橫行?就算這宮女犯了宮規,也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教訓!”


    “我替我姑母教訓下人,不行嗎?”趙湘湘有些理虧。


    “就算是下人,她也是碧雲宮的下人。能管教她的,也隻有麗妃,連皇後娘娘都不能越俎代庖,你算什麽?”


    未央咄咄逼人,趙湘湘也不願輸了氣勢,叉著腰說,“你有什麽資格對我吆五喝六的,你不過是別人賤賣的丫頭,才值五兩,也難怪你要幫這賤婢了,一類人嘛,惺惺相惜!”


    “誰告訴你的?”未央臉色一變。


    “我偏不告訴你,你能拿我怎麽樣,哼。”趙湘湘故意氣她,“我家看門的狗也花了百兩,沒想到,你一個大活人,隻值五兩,哈哈......”


    “某些人隻會當寄生蟲,分文不值,還有臉笑別人。”


    趙湘湘氣急,“你說誰呢?”


    “誰急說誰。”未央幾分得意,連一旁的宮女也笑了。


    這笑不打緊,更是惹毛了趙湘湘,她羞憤難當,一甩袖袍,“野人就是野人,進了宮,也高貴不起來。佟未央,既然你這麽想做好人,我就成全你!來人,把這兩個賤人給我抓了,扔到河裏去!”


    “趙湘湘,你瘋了!”


    未央大駭,隻當趙湘湘任性,隨曾想,竟敢殺人!


    “就算是瘋,也是被你逼的。你們還愣著幹嘛,還不趕緊動手?”趙湘湘怒叱侍衛,誰知一回頭,竟看見太子站在身後。


    趙湘湘的表情立即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連忙躬身行禮,又笑著迎了上去,嬌滴滴的說,“太子哥哥,這兩個丫頭太壞了,故意把水潑到人家身上,你一定要替湘湘好好......”


    “教訓她們,是不是?”安允康一臉和煦的笑。


    “恩。”趙湘湘乖巧的點頭,躲在安允康身後,一臉得意的笑。


    在男人麵前還真能裝,未央對她無語,有些事卻不得不解釋。


    然而,不等未央說什麽,太子大手一揮,“把她倆拿下!”


    “太子......”


    未央心一慌,誰知凶神惡煞的侍衛上來就將小桃、小翠抓住。


    “太子哥哥......”


    趙湘湘撒嬌著要說什麽,安允康先行截斷,低眸輕笑道,“是我記性太差了嗎?宮裏何時多了一位趙姓公主?”


    “殿下......”


    趙湘湘不敢造次,與安允康拉開距離,“是她們先動手的,你怎麽能抓我的人?”


    “皇上三申五令,宮中不許亂動私刑,你以為你是誰,竟敢恣意毆打宮女!剛剛你還說要將她們倆扔進河裏,是這樣說的吧!”


    沒想到安允康翻臉無情,趙湘湘心虛道,“我......我隻是氣頭上,嚇唬嚇唬她們的。再說,她們不過是些下人,你幹嘛幫她們,而罵我啊......”


    “下人?”


    安允康饒有興致的咀嚼著這兩個字,臉上的笑,依舊無邪柔善,許久又扭頭問趙湘湘,“你確定,她們永遠會是下人?那麽你呢,你又是什麽人?”


    “我是主子!”


    “放肆!”


    安允康低吼,嚇得趙湘湘小臉慘白,隻聽他說,“整個胤國,能稱主子的,隻有皇上!趙湘湘,你還要當主子嗎?”


    “湘湘口誤,請殿下恕罪!”趙湘湘跪地求饒,今天算是背到家了。


    “今天就算了,帶著你的兩個丫鬟走吧,膽敢再有下次......”


    “湘湘再也不敢了,這就退下!”


    嘴裏說著不敢,卻狠狠瞪了未央幾眼,才不甘心的帶著丫鬟落荒而逃。


    “未央謝太子搭救之恩。”


    未央躬身行禮,太子卻錯開她,牽起後麵的宮女,“芷溪,隨我回太子宮吧,我讓禦醫給你看看傷。”


    “太子宮?那兒死的人,還不夠多嗎?”


    芷溪不動聲色的避開太子,繞到未央跟前,低聲說,“如果太子真為奴婢好,就請立即離開。”


    未央詫異的看著芷溪,一個小小宮女,竟敢這樣對太子說話!


    安允康因芷溪受傷激動的神情,也很快恢複了平靜,他低眸望著芷溪,卻握著未央的雙肩,叮嚀道,“好好照顧自己!”


    未央雲裏霧裏,直到安允康走向不遠處的隨從,才知道,自己又一次當了擋箭牌。


    “小姐,你流血了!”


    芷溪驚呼,未央這才發現昨夜斷弦拉出的傷口,又一次被自己撕裂了,血滲過白紗帶,流了出來。


    “奴婢再幫您包包!”


    芷溪滿臉愧色,緊張的拿出自己的手絹想包紮,才發現已經髒了,一時手足無措。


    “沒事兒,不疼。”未央收回手,隨口問,“你和太子很熟?”


    芷溪後背一僵,沒有回答,反而一跪到底,“奴婢謝小姐救命之恩。”


    這樣一跪,倒是把未央嚇了一大跳,忙扶起她,“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何必行此大禮。”


    “奴婢跪的,是主子!”


    “主子?”


    未央手一僵,隻見芷溪全無剛才的慌張,沉毅得像變了一個人,她說,“小姐,奴婢會幫您,總有一天,奴婢要讓您高高在上。”


    “你說什麽?”


    未央的心莫名一慌,芷溪卻已欠身退下。


    剛才喧鬧的鳳儀宮,此刻恢複平靜,仿若一切隻是夢一場。


    很多年後,未央常常想起這個晌午,想起與芷溪或偶然、或刻意的相遇。總會情不自禁的感慨,如果沒有她,或許自己的人生,會是另一個樣子!


    觀荷亭的明憶尚在,仍是那樣悠閑,這裏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那置身事外的冷漠,讓未央心生煩躁,竟興師問罪的衝了過去。


    她太大意了,大意到鳳儀宮的皇後,在門外站了很久,她竟絲毫未覺。


    見皇後靜立很久,她身邊的女官阿蘭低勸道,“娘娘,外邊風大,奴婢扶您進去吧!”


    “阿蘭,你聽見他們說什麽了嗎?”


    “太遠了,聽不清,好像是小姐和那塞外來的佟姑娘起了衝突。”


    “湘湘也太任性了,就讓她吃點苦頭,長長記性。”


    阿蘭笑,“娘娘就是口硬心軟,誰不知道,最疼她的人,就是娘娘您啊!太子也真是的,豈可為了一個佟未央,傷了娘娘的心。”


    “哪裏關佟未央什麽事啊,康兒急急忙忙跑來,為的,是那個宮女!”


    “她是......”阿蘭實在不明白,這宮女究竟是何方神聖。


    “就是芷柔的妹妹啊!”皇後轉身進屋,忍不住歎息,“這些孩子,沒一個安省的。”


    “芷柔!”


    阿蘭驚呼一聲,才覺失言,忙上前扶著皇後,哪裏還敢提及半分。


    這宮中,有兩件稱之為“禁忌”的大事。


    一件,關乎皇上,雖是陳年往事,卻成了許多人心中的刺,包括皇上他自己。


    另一件,則與太子有關,為此,他曾受過三年圈禁。


    這兩件事,想知道真相的人,太多太多。可是,除了他們自己,外人怕是說不清。


    觀荷亭內,未央大步走了進去,內侍沒有阻攔,反而在明憶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未央。”他喊了她的名字,語氣依舊輕柔。


    “你到底是真瞎,還是假瞎?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裝的!光聽腳步聲,你就知道是我來了,那麽剛剛呢,那麽大的響聲,你沒聽見?”


    “聽見了。”明憶答得坦然,隨即仰頭,皎如明月的臉上,帶著無辜的笑,“可是,聽見了又如何?”


    “又如何?!你......”未央被他噎道,好半響才咬牙道,“你難道就不知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嗎?”


    “我又不是俠士,你也不是俠女。天下不平事多了,哪裏管得過來。”


    “司馬明憶!”


    素來就知未央毛躁,這回明憶算是嚐到厲害了,他苦笑道,“我本來隻是眼睛看不到,這樣被你一吼,以後耳朵恐怕也聽不見了。”


    “你還有心情說笑?”


    “為什麽不可以?你如此興師問罪,就為那個宮女?可是,我和她有什麽關係?”


    “她......”未央突然一滯,是啊,他們什麽關係都沒有,她憑什麽要明憶出手相救?


    “那我呢?剛剛趙湘湘要將我扔進河裏!”


    “她不敢的。”


    “她要是敢呢?”


    明憶平靜的臉上有了絲絲緊張,隻是微小的變化,就讓未央氣惱的心情,舒坦不少。


    安允灝見死不救,她是認了。


    可是,明憶......


    她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在意!


    “未央,我隻是個質子,身在異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惹事、不管事!”


    明憶的話剛說完,亭外的小太監也看不下去了,衝未央道,“小姐指責殿下的時候,可曾想過他的處境?現在胤國、北涼關係緊張,殿下已是舉步維艱,你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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