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他喉嚨間有些發幹, 看著薑黎,在寒風中她身軀單薄,碎發淩亂。曾經一直是綾羅綢緞加身的人, 這會兒穿的都是粗布素衣。兩相對比, 越發說不出心裏的滋味。


    好半晌, 沈翼開口問了句:“那麽冷嗎?”


    薑黎對於他語氣上的平淡和問題的方向有些錯愕, 稍微滯愣了一下, 方才應一聲:“嗯。”


    說起來,兩個人是軍營裏認識時日最久的人了, 卻是顯得最生分的。無有話題,話語搭得幹澀,氣氛也就慢慢凝固了起來。沈翼沒有再問什麽, 隻抬手扯下身上的鬥篷, 去到薑黎麵前, 往她身上披。


    薑黎抬手擋一下, “不用了。”


    沈翼卻不是那個理會她說話的人, 一麵幫她披鬥篷一麵說一句:“回去補個覺。”


    薑黎沒有說話的機會,看著沈翼幫她係好鬥篷,轉身離去,自己還站在原地。鬥篷是裘皮的,黑烏烏的顏色, 沿邊一圈繡著蝙蝠暗紋, 而風帽沿口的毛卻是發著光的白色。她抱著湯婆子的手指緊了緊, 感受著自己的身子在原本就有熱氣的鬥篷裏聚起暖來, 而後抿了抿唇。


    沈翼身材高大,那鬥篷披在薑黎身上便長了小半截。薑黎把湯婆子掛在手腕上,試圖拉了鬥篷兩角把長的那截拽起來,卻顯得不容易。因也就不管了,拖了那半截兒在身後,拖過草地,拖過殘雪,一步一步地往營地裏去。


    這會兒營地裏早已打破夜的沉寂,人人都起了床梳洗穿戴了整齊。士兵仍舊排陣晨練,女人們找些殘羹剩飯填肚皮,開始一日的粗雜瑣事。薑黎梳洗罷了去到夥房的時候,女人們已經吃完早飯收了衣衫往河邊去了。


    她在鍋灶裏瞧了一遭,不見有剩吃的,自然就要離了去。偏那趙大疤又叫住她,抄起身上油灰黑暗的圍裙擦擦手,去端出一碟包子來,跟她說:“特意給你留的。”


    誰也不會跟吃的過不去,薑黎過去接下那包子,道一句:“謝謝了。”


    “甭謝我,我沒這閑心腸。”趙大疤看也不看她,又去給她端出一碗粥來,放在小案上,“沈將軍交代的,咱們照著辦的。”


    薑黎先吃下一口粥,“那你替我謝謝沈將軍。”


    趙大疤冷笑一聲,懶得理她,抬腳出去忙去了。


    薑黎便安心地坐下來吃飯,在吃了小半個包子的時候,忽又有個腦袋探門往裏瞧,鑽進來坐到她對麵,來跟她說話,“你今兒怎麽來晚了,還有吃的麽?”


    薑黎咬著包子,看一眼麵前這個小眼睛的男人。她還記得,昨兒個幫她煮薑茶的,叫周長喜。沒等她說話,這周長喜便又說了,“喲,吃得比咱們好了去了。我還惦記著你呢,給你藏了一個饅頭。”說著從袖子裏掏出個白饅頭來,自顧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薑黎手裏的包子。


    薑黎知道,他們做士兵們,吃得雖不是山珍海味,皆也是粗茶淡飯,但吃的是不會少的。少吃的的,是她們那個帳裏的人,人家不當人瞧的營妓們。她把手裏的包子吃下去,伸手過去把周長喜手裏的饅頭拿下來,“也給我吧。”


    周長喜原覺得自己白好心了,誰知她竟又要這饅頭,頗有些高興,卻還是問:“這包子不小,你吃了一個了,這兒還有一個,你吃得完?”


    薑黎衝他笑笑,“給我就給我了,還管我吃不吃得完麽?”


    周長喜看她笑起來,說自己那心被她笑開花了也不誇張,自然道:“不管不管,你以後要是需要什麽,悄悄跟我說,我平日裏能給你留的,都給你留一些。好的沒有,饅頭糙餅,都不是問題。”


    薑黎也確實需要這些,給帳裏的女人們分口吃的,大夥兒也高興。她把周長喜給的饅頭塞到袖袋裏,吃起剩下那個包子,並碗裏的白粥,一口不剩。那夥頭軍趙大疤又進來,瞧見周長喜在薑黎麵前坐著,油灰鋥亮的抹布甩到他臉上,“幹活去!”


    周長喜二話不說就去了,留下吃了滿口粥和包子的薑黎在案邊。細嚼片刻咽下去,她也就起身離了夥房。這會兒不急著往河邊找那些女人去,她還惦記著秦泰的病情,自然去秦泰帳裏找他。


    打了帳門進去的時候,秦泰正在帳裏舞劍,動作幅度不大,大了這帳篷也包不住他。瞧薑黎進來,歇了手,把劍往架子上擱,“早上晨練沒去,自己練兩下。”


    薑黎往他麵前去,聽著他的聲音還有鼻音,自問他:“大好了麽?”


    秦泰吸吸鼻子,“還沒好利索,頂多再半日,也就差不多了。今早起就不燒了,就是鼻子還有些塞。我這身子骨,這點小病,算不得什麽。”


    薑黎跟著他往案邊去坐下,“好得是快,換了我,非得病上十天半個月不可。”


    “換了你,當場就過去了。”秦泰拿了案上茶壺給自己倒水,給薑黎也倒一杯,忽問她:“昨晚偷人去了?”


    薑黎沒聽明白,“嗯?”了一聲,伸手去端茶杯子。他是生了病的,喝的是白開水,恰好的溫度,不燙人,也沒涼透。


    秦泰吃下一杯,看她,“臉,整張臉都是黑的,眼窩裏都是黑的。”


    薑黎聽明白了,是說她臉色難看,沒睡好覺。她放下手裏的茶杯子,抿了下唇,搖搖頭,“沒什麽,就是沒睡好。”


    “湯婆子都給你買了,還沒睡好?”秦泰搭話這麽問,薑黎卻不知道怎麽回他,因道:“瞧你沒事我就放心了,我這就走了,你再休息休息。”說著話起了身,麻利地出了帳篷,一溜煙兒又跑了。


    出了秦泰的帳篷後,她也沒有回帳篷再補上這一覺,這麽些日子蹉跎下來,哪裏還有半點嬌貴的樣子。她揣著那饅頭去河邊看女人們洗衣服,自己坐在鍋邊看著火。等翠娥過來了,她把饅頭掏出來,讓她放火頭上烤熱了吃。


    翠娥接下饅頭,插了根細樹枝,放在火苗邊慢烤起來,問她:“你吃了麽?”


    薑黎點頭,“吃了,這是剩下的,拿了來。就這一個,也勻不開,你烤了吃吧。”


    翠娥看她一眼,“當個零嘴兒吧,烤脆了,這皮兒好吃。”說著拿回來揭一小塊皮下來,送到薑黎嘴邊,“你嚐嚐。”


    薑黎張了口接著,嚼得咯吱響,想了想,跟翠娥說:“我昨兒幫你跟秦都尉求了,就跟他說,真有回去那一日,把你捎上,讓你回去。”


    翠娥聽到這話便雙目發亮,轉臉看著薑黎,“他答應了嗎?”


    “嗯。”薑黎點點頭,也不是十分肯定的模樣,說:“他是答應了……”心裏又想著,事情總有變故,不定就是能成的。想想卻又打住了,自己選擇跟她說,就是為了讓她高興,給她這個希望。那下頭話,說出來就是掃興,索性也就不說了。


    翠娥開心無可不可,以往暗沉不已的臉這會兒亮得發光。她不知怎麽謝薑黎才好,想著措辭的時候,阿香忽靠了過來,奪了她手裏的饅頭,“喲,都烤糊了。”說罷了看向薑黎和翠娥,“吃獨食,也不叫我一聲兒。”


    翠娥正高興呢,看著她,“你愛吃,都給你吃。”


    阿香撕下一塊脆皮來,焦黃帶著煙黑,一麵往嘴裏擱一麵看著翠娥說:“吃欣喜丸兒了?瞧你樂的。”


    翠娥把那股子高興斂了斂,她不跟阿香說自己高興什麽。隻站起身子,把地方讓給薑黎和阿香,高高興興往河邊去幫著洗衣服去了。


    阿香便往薑黎身上靠過來,一麵撕著饅頭吃一麵問薑黎:“她高興什麽?”


    薑黎也不想這事弄得誰都知道,自然也搖頭,“沒什麽。”


    好在阿香也不是那計較的人,不追著問,隻又問薑黎:“對了,你昨兒在哪睡的,沈將軍帳裏?”


    她兀自想了一陣,抬頭看向阿香和翠娥,“我往夥房去一趟,問他們借口鍋使使,不知成不成。”


    阿香和翠娥是聽懂了,她要借口鍋燒熱水。這是個法子,也不是就沒人想到的,阿香吸了口氣,“沒人敢去過,他們不理咱們,礙了他們的事兒,還要挨罵。夥頭軍趙大疤,就是脖子上有道疤的那個,一臉凶相,最是難相與的。還記得那回我要了半個饅頭,可受大臉子了,也就給了半個,還是看在你伺候了沈將軍的麵子上。”


    薑黎抿了口氣,“你們都說我現在是沈將軍的人,他會不會看在沈將軍的麵子上,答應我?”


    旁邊翠娥又吸了口氣,“說不大準,要半個饅頭那是小事兒,這會兒你要用他鍋灶。他還得熬燙煮飯,不定給你。有沒有好話好臉子,也不知道。”


    薑黎越發覺得底層人過得豬狗不如,以前她罵別人豬狗不如的東西,那是罵人卑賤,而現今這個豬狗不如,是實實在在的生活狀態。覺得兩者好像差很多,然好似也沒什麽差,卻在她心底一遍遍地過來過去。其實差的,隻是身份的變化罷了。


    薑黎有些要放棄了,伸出手來又打算往水裏按。指尖按進去一半,那刺骨的寒冷便躥遍了全身。她忽而彈立起來,有些生惱道:“什麽尊嚴麵子,通通都不要了,我給你們求去。”說罷雙手在身上擦了擦,便跑了去。


    阿香一眾人未及反應,已見她跑出了三五十步。身影遠遠去了,阿香把手從盆裏拿出來,放到腋下焐了焐,“要是真能求來,倒好了。”


    “希望吧。”餘下的人三三兩兩應,那眼裏盡數裝著期待。


    而薑黎一路小跑到營地,略帶些喘息便直去了沈翼的帳篷那。他的帳篷好找,在正中間那座待客見人的大帳篷旁邊,是住人帳篷中最大的一座。她到帳門外便生了遲疑,在外頭跺了一陣腳,然後發現四下無人,想著大約沈翼也不在,就打了帳門伸頭往裏瞧了瞧。


    還沒瞧個仔細呢,忽叫人從外頭拽了肩膀,一把拎了出來,叱問聲也在耳邊,“什麽人?”


    薑黎被一個拉拽後趔趄了幾步,立定身子的時候看到麵前的人是秦都尉。他一身甲衣,身後站著兩排巡邏的人。見著薑黎,他蹙了一下眉,“怎麽是你?”


    薑黎不想跟他說話,抬手在嘴邊嗬了兩口熱氣取暖,眼睛仍往四處看去。想了想,大約這會兒人都去操練了,營裏暫時空了下來。


    秦泰看她不說話,直接看也不看他,便有些氣惱。支開身後的人仍巡邏去,自己留下來雙手抱在胸前與薑黎對峙,問她:“前幾日才答應的我,離沈翼遠些。這才幾天,又找上門來,什麽居心?”


    薑黎乜他一眼,還是不說話。她確實對這個秦都尉印象不好,拿權拿勢,什麽都想插一杠子,純屬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整個軍營,除了沈翼和他,人都對她客客氣氣的。再說沈翼和他,沈翼到底沒有端著一副惡心嘴臉在她麵前拿地位啊。她以前也是有地位的,這會兒自然討厭秦泰這個樣子。端起來的架子,那能是真的?她一眼就瞧得出來,狗仗人勢罷了。


    秦泰瞧她這個樣子,便越發生氣,惱起來就恨鐵不成鋼道:“沈翼怎麽就瞧上你,瞎了眼了瞎了眼了。你看看你自己!你不是大小姐了!你是西北軍的營妓!你要有個奴才該有的樣子!明白麽?!照這麽看,以前你得多招人恨啊!”


    薑黎聽得煩了,還是不看他,隻小聲說一句:“閉嘴!”


    秦泰被她叱得一愣,這語氣聲口,可比他自如多了。他又要開了口說話,薑黎這回看了他,截住他的話道:“你別再廢話了,聽著呱噪。什麽事該你管什麽事不該你管,你自己不明白?我和沈翼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插手?我該不該要不要離他遠遠兒的,那是我的事。他對我是喜歡是厭惡是怨恨,那是他的事。哪一樁哪一件兒,和你有關?除非我說的是真的,你喜歡他。”


    “你……”秦泰惱著臉色又要開口,薑黎偏不讓他說,繼續道:“除非你現下就把我打死了,或者能拿我怎麽著,不然就閉嘴。你再聒噪,我日日來帳裏找沈翼。讓你瞧著難受,拿頭撞牆去。”


    “要不是沈翼不讓我……我……”秦泰氣得拍了一下自己腰上的刀鞘,瞪眼盯著薑黎,把嘴閉上了。


    他不走,薑黎也不攆他走。她隻不看他,在帳外耐心等著沈翼回來。河邊的女人們還在熬著,大約也都盼望她能帶個好消息回去。這樣站著等了約莫兩刻鍾的時間,沈翼領著兩個士兵回來了。與她目光相觸的時候,微愣了一下。


    他走到近前,又看了一眼秦泰,出聲:“有事帳裏說。”


    旁邊的士兵抬手打起了帳篷,沈翼躬身進去,秦泰和薑黎便連跟著去到帳裏。於薑黎看來,沈翼願意見她,平平常常的態度,已是最大的幸事。她和沈翼之間糾結複雜,能表麵如常下來,已是最難得的了。即便過往拋不下,現時能讓兩個人安穩度日,也是好事。主要是她,想安穩度日。


    入了帳篷,秦泰抱著胳膊往旁邊一杵,隻看著薑黎。目光落在他身上,片刻不離,好像在說——看你又要生什麽幺蛾子。


    薑黎覺得這人十分無聊,自先向沈翼請示:“將軍能讓秦都尉出去嗎?”


    沈翼坐在案後,看向秦泰,“有事要稟麽?”


    秦泰立刻站直了身子,一時沒接上話來。沈翼便也不要他再開口,直接道:“出去吧,交代你的事仔細辦好。若有情況,及時來報。耽誤了事情,不是擔責任那麽簡單的。”


    秦泰再是想管這閑事的,也不得空了。跟沈翼應了聲“是”,便退身出了帳篷。出帳前還不忘多看薑黎一眼,生怕她能吃了沈翼一樣。


    等秦泰出去後,薑黎的麵色便全然沉穩了下來。她猶疑了半晌,給沈翼下了膝蓋。這一跪,認了她們間的尊卑貴賤,認了地位對調這件事,認了許多許多。她頷首低眉,認認真真地跟沈翼說話,“奴才……奴才,想求將軍一件事。”


    沈翼眉心微蹙,然隻是一瞬。他眸子裏暗色深沉,仿佛能吞下一方天地。他看著案下跪著的女人,心間如刀鋒劃過,傳來細辣的痛感。而後聲音也冷得人發寒,衝跪在他麵前的人說道:“薑黎,站起來!”


    她把背又微微彎下了些,開口道:“求將軍能讓夥房借口鍋給咱們使一陣子,印霞河的河水實在冷得緊,大夥兒的手都凍得跟紅芋頭一般,腫得像發麵團子。又是滿手的凍瘡,又疼又癢,做針線也為難。實在受不住了,才來求的將軍。還請將軍,發個善心。”


    薑黎話說得很慢,每一句都說得十分清楚。她是不習慣說這種話的,想是醞釀好了字句才說出了口。她心裏想著,沈翼最是想看到她這副模樣的,應該會答應。即便不會答應,也不過再拿些屈辱損麵兒的事為難為難她,也就答應了。


    沈翼卻坐在案後沒說話,目光落在薑黎掖在大腿上的雙手上。那兩隻手,原本白皙細嫩,這會兒紅得像燒熟的蝦尾。上麵有一小塊一小塊的凍瘡疤,顏色深得發紫。


    薑黎等了一陣,終沒得到他的回應,心頭頓生無力,便默默起了身,退出了帳篷去。不出言答應,也不刁難她,隻有才剛在她跪下後的一句“起來”,想來是不願管這事了。本來也就是,她們這些人該受的,他看得見看不見都合情理,幫與不幫,也都沒什麽關係。她是拋下了尊嚴麵子來求他的,人也不一定非得給她這個同情。


    帳外風大,出了帳篷額前碎發便被吹得淩亂四起。帳篷間有掃出的小道兒,草根上粘著些掃不掉的雪渣。薑黎走得慢,目光隻落在自己腳尖上,空洞無神。走到半道,旁側忽飛來雪團,正打在她肩頭上,炸開四散落到地上,並粘了一些在她發髻上。


    薑黎麵無表情地轉頭看過去,便見秦泰正彎腰在雪地裏抓了雪,抓了一手心,直起身子來,一麵捏一麵往她麵前走過來。走到她麵前,掂著手裏的雪團,看著她說:“瞧你這樣子,是他沒理你,失望了?”


    薑黎不想理他,自轉回了頭往前走。秦泰偏跟個狗皮膏藥一般,跟在她旁邊,“這樣才對,就不該理你。你是死是活,關他什麽事?還以為是以前呢,把你當個活祖宗捧著?說罷,你找他做什麽,他沒理你,我能幫的,我幫你。”


    薑黎還是徑直往前走,看也不看他。在她看來,這人是來看熱鬧奚落她的,不值理。秦泰偏當瞧不見她的臉色,也不管她理不理自己,還是在她旁邊跟著,繼續說:“以後你有什麽事,去我帳裏找我,能幫的我都幫你,你別再去沈翼帳裏,你瞧成不成?”


    薑黎本來心裏有的是失落帶著些壓抑,這會兒聽著秦泰絮叨,便來了脾氣。索性路也不走了,停下來立在秦泰麵前,吸了口氣道:“你真的很煩,你不知道嗎?”


    秦泰被她說得得一愣,小半會兒才覺沒麵子,略抬了脾氣道:“你這女人,不識好歹,不識抬舉……”


    薑黎本來心裏就有委屈,不顧尊嚴麵子去求人家了,吃了閉門羹。印霞河那邊,還有許多衣裳要洗。這樣的日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她心裏憋得難受,便又轉頭看向秦泰,“你若有能耐,你現在就弄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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