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大年三十,竟然有月亮,而且是團圓的滿月。風吹過來時,林深依稀在風聲中聽到了遠方傳來的歡聲笑語熱鬧聲。


    林深不知道自己在樓下站了多長時間。


    最後,在準備離開前,林深又想到了父親發給他的消息。


    ——爸爸希望有人會陪深深過春節,希望深深在這一天不是孤身一人。


    ——希望我的深深永遠不會孤獨。


    很抱歉,爸爸。


    很抱歉,他沒能主動去熱愛這個世界。


    曾經有人試圖進入他的世界,但是他把所有人都推開了,將自己囚禁在孤獨的境地,


    他活得敏感而消極,悲觀且厭世。或許命中注定隻能一個人行此一生。


    一陣涼風吹過,林深忽然打了一個噴嚏。正要離開的他,驀地停下腳步,再一次抬起頭望著二樓的窗戶。


    既然那個人不在,他進去看看……


    更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了,對吧。


    這麽想著,林深就轉過身倒了回來,順著一樓的欄杆往二樓爬,哪怕動作十分危險,仿佛隨時會從半空中掉下來。


    手臂伸長,一隻手艱難地碰到了玻璃窗戶,還好窗戶並沒有鎖上。


    林深用力把玻璃窗戶推開,蹭著窗戶台氣喘籲籲地翻了進去,又轉過身將窗戶關上。


    休息好以後,他才從地上站了起來。


    不出意料,床上並沒有人。


    林深的目光暗了暗,臉上對預料之中的事情並沒有什麽反應,甚至算得上平靜。


    但很快,他就看到了床上的那條蛇。那條蛇盤著身子,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連腦袋都看不見。


    視線內突然出現了一條蛇,林深本能地恐懼了一下,血液有片刻的倒流。


    但是,在恢複理智以後,林深什麽複雜的情緒都沒有留下,隻剩下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安寧。


    這蛇在睡覺吧……


    盯著床上的蛇看了一會兒,林深這才慢悠悠想到,這是冬天,這蛇或許是在……冬眠。


    腦海裏浮現起這個詞,林深看著熟睡的蛇,更加確定了。畢竟這條蛇,一個冬天都沒有和別人有聯係,他連還錢都還不上。


    林深不緊不慢地走到了床邊,輕輕坐下。


    房間裏安靜得不像話,寂靜的氣息襯托得這個房間分外淒冷,在這個大年三十的晚上,顯得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仿佛被世界遺棄了似的。


    時間仿佛被靜止了一樣,其實又過去了很久。


    “時南……”林深小聲地呢喃出口,不是想喊醒時南,隻是單純地,想叫一叫這兩個久違的字眼。


    叫完時南的名字以後,林深木著一張臉坐在床邊,久久沒有出聲,仿佛陪著時南一起睡著了。


    安靜了很長時間的林深,再一次忽然出聲,打破了空間裏死一樣的寂靜。


    “時南,我爸爸死了。”


    虛弱的聲音,沒有一丁點力量似的飄蕩在幽閉的空間裏,無形中仿佛生出一張孤獨壓抑的網,牢牢地束縛著人。


    坐在床邊的林深,背對著身後的那條蛇,因為剛才說出口的那句話,悲傷難抑,肩膀輕輕的顫了一下。


    “時南,我很難受……”


    一生從未像之前那樣難受過。


    一個人渾渾噩噩的活了很久。


    林深的臉痛苦地皺了起來,發出粗糙且沙啞的聲音,“你能陪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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