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眸色變了變,他從後麵走上來,拿過了林深手中的眉筆。


    “他若真的有心看上你,怎麽也該給你一個名分。如今單是吊著,你也得小心些……”


    他一邊提醒林深,一邊低著頭給林深認真地描眉。林深的眉毛本就生得極好,如今無非是再畫重些,僅此而已了。


    “我一個男的,要什麽名分?”林深漫不經心地問,仿佛壓根不在意一般。


    難不成還得讓傅忠娶他進門做姨太太?


    林深自個都不信。


    看著林深冷漠的臉,李元似乎緩了一口氣。他描眉畫眼的動作更順暢了,隻是說話間卻仿佛疑慮重重。


    “也對,名分是求不來的。那種高官厚祿之人,也無非是逢場作戲。”


    “不過嘛……不管山河你究竟樂不樂意作這場戲,那種人都是我們惹不起的,你還是順著他好了。順著他,對你自個也好……沒人再敢肖想你了。”


    李元說得語重心長,林深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看上去像是在發呆,又像是在思考。


    畫了妝,林深穿著戲服就登台了。


    眼看著林深登台亮相,李元的女兒棉棉又從一旁走了過來。


    十幾歲的女孩卻是單純,可是在戲館裏見多了上流社會的複雜糾結,心思也逐漸變得機靈剔透。


    “爹,山河哥哥這麽好。你為什麽要讓他往……往那個人身上去。”


    離那種人越遠,對山河這種人,或許才更好。何況,傅忠是大將軍,沒人敢說他什麽。


    然而山河隻是一個戲子罷了,還是一個男戲子。成了傅爺的人,滿城的人都知道,以後山河如何成家?


    “你管這些做什麽?爹也是為了戲館。”


    今晚,林深唱的是《鎖麟囊》。


    那個“回首繁華如夢渺,殘生一線付驚濤”的《鎖麟囊》


    山河扮相極好,一出場就引來了台下喝彩聲無數。


    多少雙驚豔的眼,唯有傅忠那麽清醒的看著他,如同兩手空空的過路人,好像不會為他停留似的。


    林深想,何時,也能讓傅忠為他醉一回呢?


    也不知唱什麽曲,才能讓這個男人的眼裏染上驚豔,沉醉,和癡迷。


    又或者,這樣的男人,心有家國,早就容不得區區一個戲子的區區一首曲了。


    傅忠低頭抿著茶,在喝彩聲中,想起的卻是上次春宵一度的場景。


    唯有他知道,山河再美的扮相,也不及在他床上身下風情搖曳的風采之姿。


    誰也不扮,誰也不演,才是最美。


    已經是深秋,戲館裏有些冷,那十幾個火盆子也暖不了場,看客們的熱情也暖不了場。


    台上的林深穿得卻是單薄,身子骨冷,心也不暖和。


    本不是場悲劇,硬生生被他唱出了哀情。


    “一霎時把七情俱已味盡,參透了酸辛處淚濕衣襟……”


    調子有些亂了,好在山河嗓音好,不至於崩到聽不下去。隻是看上去山河像快喘不過氣了一樣,胸腔起伏明顯,隨時會嗆著咳著一樣。


    “他教我收餘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傅忠喝茶的動作突然僵頓住,他抬頭一看,正好和林深的視線在空中交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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