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忽然又想起了沈從文的那句名言:我這一輩子走過許多地方的路,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隻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紀的女人。


    他感覺,這話就像針對他說的那樣。


    沈芳這時鋪完了床,說道:“發什麽呆,快點脫衣服呀。”


    彭長宜使勁甩了甩頭,他要把剛才那個影像甩掉,他要全身心地麵對自己的妻子,給妻子久違的性愛,也讓自己得到釋放和滿足。


    這一夜,彭長宜再次彰顯了他的勇猛和直接,他不停地在妻子身上縱橫馳騁、起伏奔跑,幻想著前麵那個糯糯的、柔柔的宛如天籟一般的聲音再次出現,直到他大汗淋漓,直到他靈魂出竅……


    剛開始實行雙休日的時候,彭長宜有些不適應,不是找人喝酒就是到單位沒事找事幹,反正在家裏呆不住,但是這兩天,他過得很充實,一天兩頓酒,晚上都是很晚才回來。


    考慮周一亢州全體班子成員給他開歡送會,到了周日下午,彭長宜說什麽也不出去喝了,誰邀請他都推到了下次回來。


    下午四點多種的時候,彭長宜接到了江帆的電話,他以為江帆讓他出去喝酒,就故意大著舌頭說:“市……市長啊,我……我喝多了,正在睡呢——”


    江帆一聽,說道:“哦,那你睡吧,我沒事了。”


    彭長宜趕緊問江帆:“您有什麽事?我現在醒了。”


    江帆想了想說:“我在錦安,小丁回家了,說好我下午去接她,但是我現在還回不去,想讓你去接她。”


    彭長宜有些後悔剛才裝醉了,就說道:“小許呢?”


    “小許跟著我呢,算了,我告訴她讓她坐公交車回來吧,現在她趕去車站可能還來得及。”


    “不用,我去接吧。”彭長宜壯著膽子說道。


    “你喝了酒了,舌頭都伸不直了,不安全。”


    彭長宜懊惱得要命,但還是說道:“我讓老顧去,您放心,保證安全接回。”


    江帆猶豫了一下,說道:“也好,那就這樣,你們晚上找個清靜的地方等我。”


    彭長宜趕緊給老顧打電話,讓老顧直接到家裏來,他沒跟老顧說什麽事,就又跟丁一聯係,丁一的電話也占線了,估計是江帆正在跟她通話。


    等丁一的手機通了後,彭長宜就跟她說馬上老顧去接她。


    丁一急忙說道:“不用,我還能趕上末班車,實在不行我明天早上再回去。”


    彭長宜說:“明天我就回三源了,你怎麽也得跟我見一麵不是?市長說了,晚上請咱們吃飯。”


    丁一想了想說道:“這麽遠,來回來去的要三四個小時,別了,我自己回去。”


    彭長宜故意說道:“老顧都從家裏出來了,我把他的號碼給你,過會你跟他聯係。”


    “科長,他來不太好吧?”


    彭長宜心一動,如果是他去,可能丁一不會有這句話,但是眼下他不能去了,謊話已經說出去了,如果再改的話恐怕江帆對自己有看法,尤其是在丁一的問題上,他要自覺。


    他說道:“我喝多了,不然我就去了。放心,老顧是自己人,我說咱們晚上有聚會。”


    丁一想了想說:“科長,還是不合適,人家那麽大年歲了,這樣,我馬上就往車站趕,如果趕不上車我再給科長打電話,如果趕上了就不打了,到了亢州你來車站接我一下就行了。”說著,就掛了電話。


    彭長宜想不到丁一還很執拗,就又給老顧打了電話,老顧說剛要出門,彭長宜說:“你不用來了。對了,跟嫂子商量了沒有。”


    老顧說:“商量了,她完全同意。”


    這個結果在彭長宜的意料之中,他說:“那好,替我謝謝嫂子,你明天頭中午趕到政府就行,咱們吃了午飯就回去。”


    老顧說了聲沒問題,就掛了電話。


    彭長宜上午在辦公室收拾東西的時候,有兩樣東西引發了他的回憶,一個是丁一給他買的電動剃須刀,一個是電信部門配給市領導的小手機。


    其實,當他拿到這個手機時,第一個反應就是給丁一,但是他沒有,因為他知道江帆也有一個這樣的手機,他在等著江帆。


    如果江帆自己用了這個手機,他就把這個給丁一,後來,江帆當著他的麵把手機送給丁一,彭長宜當然就沒有機會給丁一了,但是這個手機他留了下來,誰都沒送,就連沈芳都沒給。


    他很想讓丁一給他寫兩幅字,就是諸葛亮的兩篇《出師表》,這是自己一直以來的心願,他和江帆一樣,同樣喜歡她那清麗、幹淨的小字,溫慶軒說過,自如其人,一點都不假。


    想到這裏,彭長宜給齊祥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自己辦公室牆壁上什麽都不要掛。


    其實,那天坐在徐德強坐過的椅子上,抬頭看見他手書的“無欲則剛”的時候,他就想,自己不要任何表白胸臆的文字。


    那時他就想,對麵牆上最好有一幅畫,一幅江帆的攝影作品,最好要那張春天田野的照片,清晨,碧綠的麥苗,使勁鑽出地皮,頂著晶瑩的露珠,精神抖擻,充滿勃勃生機。


    他希望每天抬頭的時候,都能看見這樣充滿希望和生機的綠色景色。等一會見到市長,一定要他的這張照片,稍帶著要丁一的作品。


    盡管丁一說如果趕上末班車就不給他打電話了,但是他還是接到了丁一的電話,丁一讓他晚上到長途汽車站接她。彭長宜欣然答應。


    他剛掛了丁一的電話,女兒娜娜就進來了,娜娜靠在他的書桌旁,小大人似的說道:“爸爸不許和女人約會。”


    彭長宜一愣,說道:“為什麽?”


    “任大大就是總跟女人約會,被撤職了。”


    “你聽誰說的?”


    “媽媽。”娜娜撅著小嘴,說道:“爸爸不能學壞,爸爸當了大官,再和女人約會,就會跟我們離婚了。”


    彭長宜一聽,就拉過女兒的小手,有些心虛地說道:“誰說爸爸和女人約會了?”


    “我聽見了。”女兒抬頭看著他說道。


    “你聽見我跟女人說話了?”


    “因為你小聲說話了,媽媽說爸爸偷偷打電話就是跟女人通話?”


    彭長宜最反感沈芳這一點,什麽都孩子說,他摸著女兒的小腦袋說:“爸爸今晚要跟你江大大談事,爸爸不跟女人約會,你是小孩子,大人的事你不懂,以後不許你再說任大大的事,如果讓我聽見,我就會不喜歡你。”


    娜娜有些委屈,撅著嘴低著頭不說話。這時,沈芳進來了,她一見彭長宜臉色嚴肅,娜娜低著頭,就說道:“怎麽了?是不是又訓我們了?好幾天不見你人影,見了就訓人。”


    彭長宜看著沈芳,說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以後當著孩子的麵,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別瞎說!”


    沈芳嘴硬地說道:“我說什麽了?什麽叫該說不該說?”


    彭長宜想自己以後會經常不在家,這一點他真要好好囑咐一下沈芳,就說道:“你說你說什麽了?任小亮的事是不是你跟孩子說的,我當大官是不是你說的?你看你平時都給孩子灌輸的什麽知識?”


    沈芳的臉紅了,但是她向來沒理攪三分,就說道:“你每天那麽晚回來,沒有一天不是喝了酒的,一大晚上就我們娘倆,我悶得慌,有話當然跟她磨叨了。”


    彭長宜一聽,居然不知說什麽好,半天才說:“你這叫什麽理由啊?”


    “就是這理由。”沈芳嘴硬地說道,


    “不是,你說她這麽小,你就給她灌輸這些,以後到了外麵瞎說八道,不讓人笑話嗎?人家笑話的不是孩子,是你這個大人。那任小亮和女人的事,是她一個孩子該說的嗎?我剛小聲接了一個電話,就是女人的電話,馬上就說是跟女人約會,這還沒上學呢,要是上了學,天天學寫一篇日記,還不都得把這些寫到日記裏去?最好題目就是我爸爸和女人約會”


    沈芳一聽,禁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彭長宜瞪了她一眼,就下地穿鞋,穿外套。沈芳問道:“你幹嘛去?”


    彭長宜沒好氣地說道:“跟女人約會去?”


    沈芳知道他說得是氣話,就沒撿話茬,而是說:“不是說好了嗎?你晚上不出去了,咱們去我媽家?”


    “晚上有事,下次回來再去吧。”說著,就向外走去。


    就聽娜娜在背後小大人似的說道:“爸爸跟江大大約好了,今晚他們有事情要談,別讓爸爸去姥姥家了。”


    盡管女兒這話聽似很懂事,但是彭長宜就隱隱地擔心女兒的教育問題了。


    彭長宜從家裏出來的有點早,他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屬於自己的私人物品他已經打包放好,就等著帶走了。


    坐在沙發上,他沒事可做,就又掏出徐德強給他的那份材料,從頭到尾又仔細看了一遍。看著看著,腦海裏就有一些想法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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