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圓笑了一下,說道:“您是怎麽知道的?是不是那次在我家,您認出了小唐?”


    彭長宜點點頭說:“他姓什麽我不知道,我沒有讓公安局立案,是因為當時他說不讓我報警,我聽出這是善意的,所以沒報警,也就沒立案,後來我才知道他是你的助理。小圓,既然在這件事上你有不便的地方,我也不強求你告訴我什麽,但是我真的很擔心,擔心你。”


    王圓說:“彭叔兒,我理解您的心意。不錯,我承認是我的人出手救的您,但是我至今對不住彭叔兒的就是讓您挨了一刀,別怪我,這的確不是我的本意,不過傷在您身上,也是疼在我身上。”


    彭長宜看著王圓,感覺他有很深的心機,讓人琢磨不透,既然承認那天是他的人救了自己,那麽真相也就能大白了,於是他說:“小圓,那天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必須告訴我。”


    王圓說道:“彭叔兒,您幹嘛哪,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好嗎?您該不會認為我為了讓您出位,導演的這麽一出吧?盡管我希望您出名,但也犯不著讓您挨一刀。”


    彭長宜說:“這個我還真沒這麽認為,我是說你的人怎麽知道有人追殺我?”


    王圓想了想說:“彭叔兒,這個問題我早晚會告訴您,但不是現在,您也別逼我,好嗎?”


    彭長宜聽王圓這麽說,也就不好繼續問了,就說道:“好,我不問了,但是我隻問一個簡單的問題,那就是我挨了一刀,對不起我的為什麽是你?”


    王圓說:“我的人一直在看著,您從酒店出來的時候,就被人盯上了,他們跟我報告後,我隻是讓他們繼續盯著,後來又接到報告說他們截住您了,我當時的確猶豫了一下,心想讓您掛點花合適,我不是心狠,因為考慮到您要是掛花了,就會引起震動,這樣對您的仕途可能會好些,也正在猶豫的時候,他們又向我報告,說打起來了,問我怎麽辦,我聽了這才著急,就破口大罵,說,混蛋,都打起來了你們還等什麽,我彭叔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們就都別回來見我了。就這樣,他們出去晚了。後來您因禍得福,我總算心裏有了點安慰。”


    彭長宜點點頭,說道:“那你肯定知道是誰幹的?”


    “當然。”王圓幹脆地說道。


    “誰?”


    “這個,您也別問好嗎?”


    彭長宜沒有理會他的話,說道:“我不問其他的,你隻告訴我是誰幹的。”


    “對不起,我現在還不能告訴您。”


    “是不是賈東方?”彭長宜盯著他說道。


    王圓想了想說:“是他。”


    彭長宜使勁咬了一下後槽牙,說道:“我已經料到了。好了,別的我不問了,小圓,盡管這事過去了那麽長時間,但是我還是要說聲謝謝你,如果不是你,估計我真要少條胳膊或者少條腿了。”


    王圓說:“不會,我的人回來告訴我,說您表現的非常勇猛,一個打倆,那兩個大煙鬼對付您還真夠嗆。”王圓說完就笑了。


    彭長宜沒有笑,說道:“我不管你和賈東方有什麽瓜葛,但是跟這個人打交道一定要小心,這個人生性凶殘,而且做事不擇手段。”


    王圓心說我太了解這個人了,但嘴上卻說:“我會的,您放心。”


    彭長宜緊接著說道:“我不放心!小圓,盡管你跟我叫叔兒,其實我知道,你那是出於禮貌,也是出於對父親同事的尊敬,我比你沒大幾歲,我們倆是平輩,我們有一個共同的父親,我這樣說不是想跟你套近乎,我這樣說的目的就是請你放心,無論到什麽地步,我們都是弟兄,是血濃於水的弟兄,既然是弟兄,我就是你哥,我有責任和義務提醒你,別亂來,走正道。”


    王圓往上推了推鏡框,說道:“您怎麽了,我什麽都沒做呀?”


    “我不信,他一個東北的,你們倆又互相不認識,你這樣‘關心’他,肯定有你的目的。”


    “彭叔兒,我都說了,以後我會告訴您,不過眼下您別把這事告訴我爸爸,我知道他讓尚叔兒一直在調查這事,那天他們倆在我家還磨叨著呢?”


    彭長宜說“你放心,既然你這麽說,我絕不告訴他。不過,我還是那句話,你千萬別做傻事,賈東方早晚都會完蛋,根本用不著你在他身上費心思。”


    “那不行,我等不及,我都三十多了,我想結婚了,我想過正常人的生活,我還有許多自己的事要做。”王圓突然激動了起來。


    彭長宜看出王圓的眼睛裏,有了很複雜的表情,是一種他無法讀懂的複雜,一種甚至有著和他年齡和出身不相符的深沉和痛苦,那對鏡片後麵的目光,像困獸一樣時刻準備出擊,又像狩獵者一樣堅忍,這些是他以前在王圓身上從來都沒有發現的東西。


    他忽然感到部長其實並不了解他的兒子,不了解他所做的一切,隻知道叮嚀和囑咐,但卻無法走進他的內心。


    彭長宜甚至還想到了深圳的穀卓,王圓肯定和穀卓有交易,而這種交易是部長所不知道的。


    此時彭長宜更加認定王圓和賈東方之間有過節,而這過節大半是生意上的事。


    既然王圓不願說,彭長宜也就不好再說什麽了,他隻是說:“小圓,記住,無論以後你遇到什麽困難,不方便跟你爸爸說的時候,跟我說,好嗎?我會跟你站在一起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王圓說:“我會的,隻要您不跟爸爸說,我將來會告訴您一切的,但不是現在。”


    話說到這裏,彭長宜隻能見好就受,他起身,說道:“你也忙了一天了,早點回家,也早點休息吧。”


    王圓說道:“好吧,您記住我跟您說的話,省裏的資金下來後,能拖著不給就拖著不給,好嗎?”


    彭長宜笑了,“你放心,這個不用刻意去做,現在無論是江市長還是張市長,看到有錢來了,他們才不願往出掏呢,用錢的地方多了去了,看見錢,他們的眼裏保證會冒綠光,但有一點,如果鍾書記緊逼盯人的話,就難說了。”


    “嗯,您盡量努力吧。”


    回到家,彭長宜思忖了半夜,總算有件事他搞明白了,其實,就在王圓承認救他這件事時,彭長宜的腦海裏突然又浮出一個問題,那就是舉報任小亮這件事也有可能是王圓幹的。


    從他今晚讓彭長宜拖著賈東方的農業專項資金這一點就足以說明,王圓想搞垮賈東方,搞垮賈東方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截斷他的資金鏈,而賈東方資金的源頭就是北城區的基金會,如果任小亮倒台了,賈東方資金必然會受到影響。


    盡管這次任小亮沒有倒下,但是很明顯,任賈的關係出現了裂痕,賈東方再從基金會貸款,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了。


    不過有一點可能就是王圓沒有想到,那就是鍾鳴義,鍾鳴義把東方公司搞成了亢州市農業產業項目的龍頭企業,並且也東方公司為軸心,輻射西北八個鄉,大搞奶牛和育肥牛的養殖,不但讓農信社對東方公司進行大力支持,還把他這個項目申報到省裏,去爭取省裏的資金。


    所以,從目前看,賈東方的資金鏈還沒有到完全斷裂的狀態,王圓讓彭長宜拖著資金不給,就是想從資金上整垮賈東方。從這一點來分析,舉報任小亮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王圓。


    但是彭長宜的腦海裏又跳出一個疑問,任小亮和娜塔莎同居的事,他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這個事沒有幾個人知道啊?除非是陳樂。


    其實,彭長宜最初想到的舉報人不是王圓,而是陳樂,他甚至相信部長也想到了是陳樂,隻是他們誰都沒有點破這一點。


    沈芳見他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就說道:“都幾點了,還跟翻烙餅似的折騰,你不睡也不讓別人睡?”


    彭長宜說道:“晚上喝的茶水,睡不著,這樣,我去客廳。”彭長宜說著,就要起身出去。


    沈芳摁下了他,說道:“睡不著就說會兒話吧,那家兒昨晚又吵架了,弄得孩子跑咱家來了。”


    彭長宜知道她指的是任小亮家,說:“你怎麽說的?”


    沈芳埋怨道:“人家兩口子吵架我能怎麽說?”


    彭長宜說:“我是說你怎麽跟孩子說的?”


    “孩子是背著書包進來的,我給他開開門後跟我叫了聲阿姨就哭,我這才知道他們在吵架,孩子沒法寫作業就出來了。”


    “哦,可憐。”彭長宜腦袋枕著雙手,眼望著天花板,盡管他嘴裏說的話是為了配合沈芳,但是心裏想的仍然是王圓,是賈東方,他不知道賈東方派人追殺自己,任小亮知不知道?


    “他說他媽跟他爸經常吵,有的時候大半夜起來就吵,不是媽媽走就是爸爸走,唉,孩子跟著都不踏實,那孩子本來學習就不好,這次就更不好了,這次吵架是因為考試沒考好,任小亮說了幾句,梁曉慧就跟他吵了起來,孩子說把電視都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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