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他說道:“市長,今天這事都怪我,是我的工作做的不細,您批評我吧。”


    江帆把頭靠在後背上,閉上了眼睛,他自言自語地說道:“也許,我們都需要成長。”


    他這句話對秘書林岩的觸動很大,也正是他的這句話,讓林岩意識到自己目前的工作水平還停留在為領導端茶倒水、搞搞衛生等服務上,沒有上升到領導智囊的層麵上,甚至充當耳目都不合格。


    其實,江帆說的很是意味深長,不光是說給林岩的,也是說給自己的,甚至是在座所有人的。


    這是每個人都需要思考的一個話題,那就是如何成長?


    上班第二天,江帆剛剛走進辦公室,政府辦副主任曹南緊跟著走了進來。他小心的叫了一聲:“江市長,我是來向您承認錯誤來了。”


    江帆一怔,這才看見背後的曹南。


    曹南,四十歲左右,個子不高,是駐亢州某部隊通訊大隊的轉業幹部,以前在部隊一直做技術工作。


    在江帆的印象中,此人工作認真,性格比較耿直,由於跟主任蘇乾的關係不太好,幾乎被蘇乾邊緣化,名義是副主任,其實和普通幹事沒有區別,所以也就養成了我行我素的性格,跟誰都不打連連,隻做自己該做的事,和自己不沾邊的事很少往前湊。


    江帆很早就注意到了曹南,盡管和這個副主任沒什麽來往,但早就注意到了他,某種程度上也把他納入自己的視線之內了,隻是曹南沒有意識到而已。昨天早上,江帆就是被蘇乾的電話吵醒的,蘇乾告訴他今天錦安有個招商引資工作匯報會,要求政府一把手參加。當時江帆感到很吃驚,一般上級召開任何會議,都是提前幾天通知的,更別說是工作匯報會了。


    蘇乾沒等江帆問就說道:“通知早就到了,是辦公室工作失誤,沒有及時通知您。我一定要追究這件事。”


    江帆當時沒有表態,他知道,這事絕非這麽簡單。他已經料到會有人登門跟他解釋這事,但是沒想到會是曹南。


    “承認什麽錯誤?”江帆不動聲色地說道。


    從江帆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曹南的腦門就滲出了汗,他知道,領導對你的錯誤臉上沒有表情的時候,是最可怕的。但是無論如何,他也要跟市長解釋清楚,任憑市長發落。想到這裏就說道:


    “我查了上級來電記錄,開會通知沒有登記。昨天下班的時候我收拾報紙,才發現了這份通知,我當時汗就下來了。沒有找到您,這才跟蘇主任匯報了這事,蘇主任當時就批評我了。這件事的確是我的責任,您處分我吧。”


    江帆很有意味地笑了一下:“如果這錯誤發生在別人身上我信,但是發生在你身上我不信,因為你給我的印象一慣是認真負責的。”


    聽市長這麽一說,曹南有些放心了,似乎市長比他的心裏還有數。


    曹南在部隊也是帶過兵的團級幹部,級別比蘇乾還高,隻是轉業時間沒他早,況且蘇乾是本地人,而曹南是山東人。盡管他是政府辦副主任,但是跟打雜的差不多,今天聽市長用這種非常肯定的口氣跟自己說話,他的確有些激動。坐在他麵前的這位年輕的市長,盡管資曆尚淺,但一點都不缺乏看問題的睿智和敏銳,就有了一種遇到知己的感覺。隻是他不能有任何的僥幸心理,許多問題無法跟市長說清,唯有老老實實承認是自己的失誤:


    “的確是我工作大意疏忽,不瞞您說,我一夜都沒睡著覺,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但是想不明白,不管怎麽說,是耽誤在我這裏了,您還是批評我吧。”


    江帆說:“老曹,這件事我不想追究,過去就過去了,我剛主持工作時間不長,有許多事還要仰仗同誌們的幫助,你是軍人出身,也是我比較信任的同誌,希望你以後對分管的工作多上心,不僅是對工作負責,也是對我負責。”


    最後這句話曹南聽了激動的都有些惶恐了,一直被邊緣化的他,今天卻因禍得福,市長不但不追究這事,而且還對自己表示出了信任,也就是說市長沒拿自己當外人。


    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謝謝市長對我的信任,好聽的話我這個人也不大會說,我曹南知道該怎麽做,您就看我以後的行動吧。”


    曹南前腳走,政府辦主任蘇乾就到了。他一進門就點頭哈腰地說道:“真是對不起,都怪我工作做的不細,給市長工作造成被動,我是領罪來了。”


    政府辦先後兩個主任,一大早都緊著來跟他承認錯誤,江帆突然感到很好笑。不過顯然蘇乾的目光裏少了曹南的真誠,很顯然,他是不得不來表個態。


    江帆饒有興致地注視著眼前這個矮墩墩的頭發稀疏的人,忽然很有興致的想到目前掌握亢州大權的人,除去他以外,幾乎都是清一色的矮個兒,不知道有意為之,還是矮個人天生就比別人聰明?


    從樊文良、王家棟,到範衛東和眼前的蘇乾,就連崔慈和武裝部長的個子也不高,難怪有人說亢州是矬子的天下。


    蘇乾見江帆沒說話,自顧低頭的笑了一下,他心裏就有些慌,站在那裏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半天江帆才抬起頭,從他的臉上看不出半點怒色,就聽他說道:“蘇主任這話過了,工作中誰都會有失誤,隻要不影響大局怎麽都好說,一旦影響到大局,那就不能含糊了,該是誰的責任就是誰的責任,這是原則問題。”


    蘇乾注意到江帆把這件事說成是失誤而不是事故。他不住的點頭,連忙說道:“謝謝江市長大人大量,以後定加注意”


    這時,蘇乾看到江帆桌上有一本吳佩孚傳,就沒話找話說:“市長喜歡這個人嗎?”


    江帆笑笑:“說不上喜歡,就是消磨時間。怎麽,蘇主任對這個人有研究?”


    “嗬嗬,沒有,我也是隨便一問。”


    江帆隨手翻了一下:“我也剛看,才知道民國這幾個軍閥很有些意思。”


    “我隻知道曹錕和張作霖是兒女親家,其他就不了解了。”蘇乾不得不琢磨市長話的意思。


    江帆說:“你說的沒錯,他們的確是兒女親家。直皖戰爭後,曹錕和張作霖在軍餉、內閣和裁軍上意見不一致,也就是分贓不均,直奉之戰一觸即發。曹錕是不願打的,吳佩孚則主張打,張作霖到天津談判,天津就流傳這樣一句順口溜:津門迎接張大帥,隻為戰後分贓來。”


    蘇乾靜靜地聽著,他不知道這個年輕的代市長為什麽要給他講這個。


    江帆繼續說:“哪知,張作霖見了曹錕第一句話就說:三哥,你說是親家好還是部下好?曹錕當然明白張作霖的意思,就說當然是親家好了。他說的這個部下就是當時握著重兵的吳佩孚。吳佩孚曾跟曹錕說過一句話,親家雖好,不如自己的好。在戰爭開始前,他給吳佩孚發了一封電報,說你既是我,我既是你,親戚雖親,不如你親。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吧。在大是大非麵前,曹錕最終選擇了部下而不是他的親家,因為吳佩孚握有重權,那是他的身家性命。”說完,目不轉睛地看著蘇乾。


    蘇乾尷尬極了,他終於明白了江帆講這個故事的用意所在,他這是在借古喻今。


    但他也是聰明人,在政辦主任這個位置上摸爬滾打了好幾年,也不是等閑之輩。他聽完,笑著說:“市長果然名不虛傳,真是博學,博學啊!”


    江帆見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就轉了話題:“張市長的病情怎麽樣了?”


    “哦,我還沒來得及看他去呐,估計又是老胃病犯了。”


    “這樣,你安排一下,咱們去看看他。”


    “現在嗎?”


    “對呀,亢州的習俗,看病人要上午去看,下午看病人可是犯忌諱的。我明天上午有事,去不了,再過一兩天他上班了咱們就看不成了,你說是不?”江帆說道。


    “上……上班?也好,我就去安排。”蘇乾從江帆的辦公室出來後,才摸了一下腦門,發現全是汗,心想,這個市長遠比想象中的老辣。


    蘇乾走了以後,江帆陷入了沉思,本來昨天回來的路上自己還想發發“威”,但此時他忽然改變了主意。


    當對手已經形成同盟時,最好不要急於跟他正麵衝突,急於打掉這個聯盟也是幼稚的,要有意給他們製造機會,讓他們充分表演,這樣,有些馬腳自然而然就會暴露出來,你也就容易看清對方的真實目的了,隻有當對手暴露出真實的目的,你才能做到有的放矢。


    江帆相信自己能夠等來這樣的機會,因為多行不義必自斃,這是自然規律,是搞小動作人的必然結果。但是江帆也不能這樣吃啞巴虧,所以他決定探望“病中”的常務副市長張懷。


    張懷沒病,盡管他接到蘇乾的電話後,為了應付江帆的到來,做了一些必要的準備,但還是仍然沒有逃過目的性極強的江帆的眼睛。


    江帆跟張懷夫人說道:“嫂子,張市長這一病您又要辛苦了,多受累,替我們照顧好他,給他多做一些好吃的,好讓他早日上班,不然工作都讓我一人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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