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整個器閣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寂靜一片。


    但凡聽到虞川這番話的弟子,都像雕像似的愣在原地,目瞪口呆。


    饒是程少聰,也為之一怔。


    這一片的天地間,似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生機,隻剩秋風蕭瑟,落葉歸根。


    “喝水吃飯一樣簡單?”


    這片看似漫長,又及其短暫的靜謐,在被第一聲驚訝打破後,一如冰封的河麵出現了一條裂縫,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陣刺耳的龜裂聲。


    猶如此刻,嘈雜之盛,好似那鬧市舞獅,震耳欲聾。


    “這…這…這就是天才麽……”


    “太…太不可思議了,修行如喝水吃飯,那得多輕鬆啊。”


    “我…我覺得啊,這才是天才,這才是真正的天才啊。”


    “如此境界,隻怕是登峰造極也不為過吧。”


    “原本還以為可以領悟一二,現在想想,怕是此生無望了。這何止是差距,這簡直就不是一個世界的嘛,我的天啦,太可怕了。”


    “唉,我若能有虞師兄那百分之一的天資,睡覺都能笑醒呢。”


    “百分之一?你真的貪心啊,換做我的話,隻要那天資的萬分之一,就滿足了。”


    一聲聲的議論,像潮水一樣層層起伏,久久不散。


    他們像一個個迷失在黑暗中的人,終於見到了光,一道無比刺目的光。


    虞川,就是這道光。


    可惜的是,虞川所帶來的,僅僅是遙不可及的距離,以及無法觸碰到的高度。他是冰冷的,不能給他們帶來溫暖。


    隻是,這些近百位器閣弟子,依舊驚歎連連,句句失聲,就算是曾聽過那宗主大人的指點,也不及眼下沸騰之意的十分之一!


    或許,虞川之言,於他們沒有半點用處,可此份震撼,卻是前所未有。


    就好像是,他們都回到了第一次看到修士飛在天上,以為那就是長生不老的仙人。那般的驚駭,那般的失色,那般的為之動容!


    甚至,更勝一籌。


    畢竟,第一次看到修士飛天遁地,大多不懂,以為玄妙神奇,超凡脫俗。


    但後來,都知道了,那隻是修行到一定境界,就都會擁有的能力。


    可此時,不一樣。


    他們雖然都直接的知道了,虞川是千年難遇的天才,然而,他們卻一輩子也達不到虞川的高度。


    這兩件事看似差不多,但在本質上,卻是完完全全的不一樣。


    ……


    在四周弟子感慨萬千時,作為這一切的源頭,虞川淡淡一笑,舉目眺望遠方,衣衫飄飄,如得道之人,欲羽化飛升。


    一副高深莫測,神乎其神的形象。


    他其實知道自己這番話,若是換做別人去說,定是荒唐,荒唐的可笑,可笑到極點。


    然則,因為是他說出來,反而一點都不荒唐,更沒有半分可笑之處。


    在外人眼裏,是完全認可的,是完全相信的,絕不會認為哪裏不妥。


    沒辦法,誰要他是千年難遇的天才呢,如今就是放個屁,那也是千年難遇的屁。


    說不定還會有不少人爭先恐後的去聞一聞,去沾一沾這千年難遇之屁的味道。


    想到這裏,虞川笑容更盛,感覺自己似乎已經完全的融入了這個瞞天過海的身份,並且感到,相當的滿意。


    哪怕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也毫不覺得違和,毫不覺得尷尬。


    實話實說,他以前還真的沒有想過,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變成這樣,倒不是說不好,隻是覺得吧,很是夢幻。


    一如那夜被師尊看中,帶入修仙一途一樣,妙不可言。


    ……


    說來話長,實際上不過是數息之間,虞川抬起手,示意安靜,隨後緩緩開口:“其實,我不應該說出這些對你們無用的廢話。”


    這句話,是他的真心話,之前隻是想著,該怎麽用一種完全符合其天才身份的語氣,回答這些弟子的請教。


    他其實有很多種回答方式,但總覺得隻有這一種大道至簡的話,才能最佳的體現出他這千年難遇的天才身份。


    其它的話,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妥當,終究,他對於這修行上的感悟幾乎為零,若是強行說一些大道理,定是漏洞百出。


    或許這些弟子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妥,但是,他怕被深究,怕被一些興致盎然的弟子打破砂鍋問到底。


    若到那時,可就真的一言難盡了。


    畢竟,他在宗裏,不是隻待上那一日兩日,而是會待上很久很久,那麽在這過程中,勢必就會有很多弟子向他請教。


    若是他有獨到的見解,說說也無妨,可惜他壓根沒有,既然都是胡說八道,不如就徹底一一點,以此,杜絕任何意外的發生。


    然而這些弟子卻不是這麽想的,在他們看來,眼前的虞師兄真的太平易近人了,太善解人意了。


    絲毫沒有什麽架子,還處處為他們著想,真的是太讓人感到意外了。


    這不,但見那楚小雲,立時就眼圈紅紅的說道:“哪裏哪裏,虞師兄言重了。別的天才,大多都是那種愛理不理的,更有甚者,目空一切,仗勢欺人。但師兄你,卻是如此的溫柔體貼,一點也沒有看輕我們,真的,人家真的好感動的說呢。”


    若說之前,她隻是聞虞川之名,見虞川之貌,都是表象。可現今,卻是能感受到那來自虞川內心的真摯。


    雖然不是所有天才都高高在上,比方說程少聰程師兄也很溫和。但她覺得,虞川這樣的天資,太高太高,不能拿尋常天才相提並論。


    第一次見時,本以為會是一個孤傲之輩,可眼下接觸多了,發現並非如此。


    總之嘛,她是真感動。


    虞川雖然在靜靜的看著,聽著,但心底啊,卻是泛起陣陣苦笑。


    想他不過是逢場作戲,隻是在掩蓋其真實身份,雖然這其中,有幾句真話,但說到底,也都是圍繞著假話而來。


    他可沒想到,自己這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居然把對方給感動的流眼淚。


    虞川真的好想笑,不是笑這個綽號花癡的楚小雲,而是笑自己,笑自己簡直就是太有才了。


    他發現啊,這從小到大在書卷裏學來的知識,沒來得及參加考試,就一股腦的全部用在了這裏,用在了這偽裝天才身份的過程中。


    還真的是,諷刺的很。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吞仙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芊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芊樓並收藏吞仙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