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素是一縷幽魂。


    終年飄蕩在神墓之外。


    莫問剛開始並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後來看到她吸食神墓外遊離出來的怨氣,他才恍然明白了。


    樊素是神墓中十萬生靈的怨氣混合後,孕育出的新生命。


    她以怨氣為食,以天為被,地為席,還沒有自己固定的形態。


    莫問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好奇的觀看了她半晌。


    剛開始的樊素隻是一團似乎有意識的霧氣狀的靈體,看見他不久,樊素幻化成了他的樣子。


    莫問看著樊素幻化出來的那個低配版的自己,笑了。


    他終於在漫長無聊歲月中,找到了第三件讓他覺得有意思的事情。


    他笑著對樊素點了點頭,轉身走進了神墓。


    樊素跟著他,卻被關在了神墓外。


    神墓,如今依舊是莫問的私人場地,他還不能允許一個隻見過一麵的遊魂進來。


    因為有了樊素。


    神墓外麵很清靜。


    十萬生靈組成的怨念很強大,過往的怨靈遊魂都不是樊素的對手,會被樊素淨化後吸食,成為身體的養料。


    第二天。


    莫問帶了一朵情花過來,這朵花還散發著清香,是他從蒼海的身上摘下來的。


    摘下花的時候,他仿佛聽到了花朵的喟歎,好像被摘下來很不甘心。


    莫問明明知道蒼海幻化的情花隻是一個無意識的植物,卻還是懷著敬畏說道:“你有九十六朵花,送給我一朵也是可以的吧?我經常來給你澆水的。”


    若有若無的,仿佛聽到哼的一聲。


    莫問就當做情花允許了。


    他帶著情花到了神墓外。


    樊素還維持著莫問的樣子,隻是她的模仿能力太低下,變幻出來的莫問,隻能說有人形,形狀還不是很好看。


    莫問有些嫌棄,如果他真的長那麽醜的話,怎麽可能當初被警花夏木看上。


    想到夏木,心裏麵有一絲絲抽痛。


    他和夏木已經相隔了幾百年了。


    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經嫁給了自己的父親,是不是成功端掉了父親的老窩。


    他甩甩頭,把那些他刻意回避的往事甩掉。


    把那朵情花指給樊素看,說道:“變成花!”


    樊素默默地看著他,形狀不定的眼睛,散發出疑惑,貪戀,孺慕的情緒。


    莫問想,他大概是樊素遇到的第一個人類。


    宇宙很大,他隻是宇宙中孤零零飄蕩的一個小世界,還有十方大世界,離得很遠很遠。


    他不知道去哪裏尋找同類,暫時也沒有那樣的想法。


    人性本惡,還是這枯寂的世界適合他。


    更何況,現在他還發現了樊素,這樣一個有趣的生物。


    樊素沉默了一會兒,內心似乎糾結了一下,就扭曲著自己的身體,將自己縮成了一朵潔白的花。


    花朵比人容易模仿多了。


    這一次,樊素模仿的很好,她甚至還將花朵潔白的顏色模仿得惟妙惟肖。


    如果不是手裏的情花散發著清香,他會覺得兩朵花沒什麽區別。


    莫問很滿意。


    滿意的結果,就是他親手抓了一個怨魂來,喂給了樊素。


    後來。


    莫問帶過各種各樣的東西讓樊素模仿,兔子,錦雞,孔雀,蛇,各種奇形怪狀的神獸,甚至,樹木,草。


    最後連神墓中的法器都沒有放過,命薄,輪回筆,天元劍,玄女鏡等等。


    樊素剛開始模仿的還很生疏,後來便做得很好,好到幾乎莫問剛把東西拿出來,她就能快速的幻化成型。


    快到幾乎一眨眼的功夫,她仿佛也很樂此不彼。


    至少,每次莫問去的時候,他都能感覺到樊素很興奮。


    那種興奮是一種陪伴,有趣,好玩,想念的意思。


    樊素變好後,莫問會一絲不苟的查看她變得像不像,有時候提出了一些改進意見。


    樊素的溝通理解能力也在慢慢的加強。


    剛開始的時候,她隻能說出來幾個簡單的詞,後來便能說出一些句子。


    再後來,莫問來得晚了,她會想一想,反問道:“你來晚了!”


    樊素很有趣,為莫問枯寂的生活增添了趣味。


    莫問本以為這個遊戲他們會玩很久,然而,並沒有,很快,樊素就不願意在變成那些不是人的東西了。


    那是一天,兩個人在外麵,路過了一個人。


    一個很美麗的女人。


    馭著飛劍,身披彩帛,衣袂翩翩,梳著極其好看的宮娥發髻,來到的莫問的小世界旁,小心翼翼的問道:


    “請問,公子可是守墓人?”


    守墓人?


    很久沒有人問起莫問的身份了,他反應慢了半拍,才點了點頭,“正是!”


    那宮娥笑著拿出一個玉簡,柔聲道:“過些時日,是十方世界會盟之日,我家神君邀請您前往參加盛會,還望仙架光臨,我家神君定然掃榻相迎。”


    “你家神君是?”


    “我家神君乃是十方老人。”


    莫問沉默。


    沒聽過!


    他隻知道蒼梧是神墓的上一任主人,是很厲害,很牛x的存在,除此之外的世界,他零零星星通過功法球了解了一些,但了解到的也都是關於神墓中的那一場諸神之戰,諸神之戰外的世界,了解的實在不多。


    但他本能的覺得守墓人應該很厲害,能守護一方世界,手握諸神寶藏這樣令人眼紅的地方,還能平安無事遊走四方的人,怎麽可能不厲害?


    神墓的守護著,注定了本就不是凡人。


    然而,蒼梧不平凡,不代表莫問不平凡。


    他很清楚自己幾斤幾兩重,他是從凡人來的,即便有蒼海和蒼梧兩個人的功法球,他也是學了近千年才能完全掌控這一方世界,他不知道自己的資質到底是怎麽樣的。


    但是,參加十方世界會盟這樣的盛會,總感覺很危險。


    他收下了玉簡,淡然說道:“若有空,定然去。”


    若沒空的話,就算了。


    想來,他未必有空。


    畢竟,樊素這麽好玩。


    那宮娥顯然有些失望,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禮貌十足的告辭,便飄然走了。


    莫問看著玉簡發呆。


    上麵的文字,用的是古文字,他隻能連蒙帶猜的猜出來一二。


    樊素也在發呆,看著那宮娥的身影發呆,直到看不見了,還依舊看著。


    莫問回過神來,再看樊素的時候,就看到樊素變了模樣,變得和剛才那個宮娥一模一樣,連腳下踩的飛劍都一模一樣。


    樊素說:“女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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