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樂忘不了找到阿寶時看到的場景。


    腹部被狠狠刺穿了。


    地上還留有幾個刺眼的血指印,一道長長的拖沿的血跡從不遠處蔓延至她徹底斷絕呼吸的地方。


    她的眼睛還沒有閉上,直直地盯著寢宮的方向。


    她一定很疼,爬過來,一直很努力地往她在的地方爬,可是她還是沒能……


    那個關心她比關心自己還體貼的阿寶,那個撒嬌說小姐、聽說骨香雞有點好吃的阿寶,那個哭著說小姐和從前一樣好看的阿寶,那個為了別人一句議論就憤怒地衝上去的阿寶。


    就在離寢宮不遠的地方,慢慢的慢慢的死掉了。


    一定很絕望,沒有能等到她。


    宋樂甚至不敢再去回想第二遍。


    然後她先是被暗衛帶走,而後被一夥人給攔截住,陸致知的暗衛為了保護她拚死搏命。


    她於慌亂中看見了那個暗衛也是被硬生生捅穿了腹部,鮮血淋漓,倒在地上抽搐。


    她不動彈了,也不掙紮了,就任由他們把她捆住,帶到別的地方。


    此前她以為不會再有什麽能讓她更加戰栗和膽寒,可是她錯了。


    過來後,便看見她爹倒在地上血流成河,自己狠狠地一頭撞死了。


    從前總是中氣十足、朝她咆哮的憨厚男人,如今再也不能朝她說話。


    他明明不久前還口是心非地給她買了她喜歡吃的,托她娘悄悄塞給她。


    說是宮裏雖然好,但閨女要是不愛吃吃不飽怎麽辦?說得吹胡子瞪眼。


    她爹向來耿直,受不得這等大逆不道之事的刺激。


    宋樂想蜷縮起來,當這一切都是場噩夢,閉了閉眼。


    可是睜開眼,卻隻看見了一個熟悉到駭人的東西——


    一把扇子。邊緣棱角都是記憶中的夢魘。


    別在腰上,雅、不雅,俗、不俗,不倫不類,當時隻是一眼便死死記住了那特征。


    那人開始說些什麽。


    她下意識覺得自己右臉上拱起的猙獰疤痕在癢。


    當時折磨了她良久。


    可是那時候的陸行禍是怎樣的?


    直到一個月後才來,直到她好之後才出現,甚至憤怒地反咬一口。


    ……


    “宋樂,宋樂。”


    陸行禍看她走神到什麽也聽不見,隻好推她,擰著好看的眉。


    等到她終於重新將視線投向自己,陸行禍微微一頓,神色總算緩和,而後低聲道:


    “隻是個丫鬟而已,你不要和我生氣。”


    他說得無辜又小聲,印象裏陸行禍從來沒有這樣對她說過話。


    他以往都是冷冰冰的,不耐的,沉默的,憤怒的。


    像這樣有點帶著小心示好的,前所未有,卻令她惡心。


    “如果你喜歡,我再給你買一個,好不好?”


    宋樂聽了隻覺可笑,問道:“你什麽時候殺我?”


    她的聲音裏滿是拒絕。


    陸行禍愣了愣,蹙眉不安道:“我怎麽會殺你?”


    “別啊,殺了我,然後再去買一個,豈不很好。”宋樂輕輕道。


    並沒有嚴重或是凶狠的話,卻令陸行禍神色瞬間變了。


    她在報複他。


    宋樂怎麽可能買得到第二個?


    陸行禍指尖掐進手心,不再小心翼翼,抿唇道:“可我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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