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世界如此定義了他。那麽,他就那麽如他們所願吧。


    越來越嗜血,越來越殘暴,越來越口蜜腹劍,越來越愛甜膩地笑,越來越恐怖任性,越來越不像從前那個淡漠的少年。


    到後來,詩灼誕生了。


    再最後,遇到了學姐。


    學姐怕他。


    學姐用充滿好奇的漂亮眼神看他,毫無惡意、雜念。


    學姐輕輕叫他,詩灼。


    學姐對他笑,是撕裂那漠然的簡單笑容。


    學姐的眼睛是他見過最好看最純澈的桃花眼。


    學姐好甜。


    學姐給他講故事。


    學姐管他。


    學姐哄他。


    學姐喜歡他。


    學姐縱容他。


    學姐慣著他。


    學姐寵他。


    學姐最後,也不要了他。


    ……


    惡魔都該下地獄。


    他不介意,隻要學姐在。


    可是……學姐不在了啊,少年眼裏流出血淚來。


    他以為,在學姐麵前,他可以永遠像個小孩,得到那些從未得到過的疼愛,寵溺,愛護。


    可原來學姐也恨他,學姐也要懲罰他,學姐甚至給了他最好,最溫柔,卻也最痛,最殘忍!


    “學姐,不要折磨我,我好疼,好疼啊,回來好不好……求你了。”施灼失神笑著,好狼狽。


    比從前那次更狼狽,從心裏被徹徹底底地擊垮了。


    新繪本,其實並不是他喜歡的風格。


    ——太過純粹柔軟。


    和他中意的暗藏陰暗一點也不一樣。


    可是,失而複得、將一切解決完之後,他想,試著成為學姐心目中那樣真正可愛溫軟的模樣呢?


    討學姐開心,從而更喜歡他。


    施灼揚起蒼白的笑容,連眼淚都是涼的。又拿起繪本,輕慢地念著念著,忽然念到:“小兔子對小豬說,我好喜歡和你一起。”時,又有一絲失神。


    他好喜歡和學姐在一起。


    越念越疼,隻能抿唇。施灼怔然。


    守著一室冷寂道:“學姐,”


    洶湧的痛苦。


    對不起,我捱不過去了。


    對不起。學姐。好疼。


    ……


    ……


    如是,渾渾噩噩過了好幾天。


    偌大如肮髒黑洞的食欲又將他層層籠罩,團團包裹,勒得喘不過氣來。


    可是,一想到這是學姐對他的懲罰。


    施灼便歪頭笑了。


    下地獄。


    這是學姐的願望嗎。


    那麽,其他人的設想他都滿足了,學姐的,他更要照做啊。


    定做了一台水晶棺,施灼整夜整夜都凝視著那張寧靜的睡顏,假裝學姐還在身邊,他還在等學姐起床好了。


    可為什麽,還是那麽疼,還是那麽空?


    施灼開始徹夜徹夜地失眠。


    直到有一天,忽然想起還有一樣東西,可以讓他稍稍緩解下這無邊的折磨。


    施灼幾乎是想也不想,便來到書桌邊,手指發顫地翻出那個筆記本。


    裏麵有學姐寫的,抽屜裏有學姐送他的禮物。


    可翻開筆記本後,施灼怔了。


    裏麵,說著,寫給詩灼。


    不是施灼。是詩灼。


    他再次被學姐拋棄了,心底那個淡漠疏離的少年被徹頭徹尾的黑暗淹沒,扼殺,唯一的一聲無法承受而發出的哽咽,如同多年以前一般,被忽略。


    詩灼是天使,詩灼是甜蜜的蛋糕,詩灼什麽都好,詩灼那麽可愛。


    可是……施灼是惡魔,施灼應該去死,施灼……施灼也好愛學姐啊。


    怎麽辦。


    還是該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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