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熠感到一股害怕懼意湧上,想也不想便那樣喊出來了。


    就連竭力冷靜下來的宋樂,都被他紅紅的眼眶給驚愣了。


    宋樂對他總是忍不住心軟。


    每當他吵著也不讓她睡覺,她便是再火大,看到他彎眼一笑,也無計可施,沒有了脾氣;


    每當他纏著讓她讀那些話本,她就是再不耐煩,對上他似有星辰的眼神,也隻得無奈,慢慢讀給他聽;


    每當想起他單純到親吻、喜歡都不知道是什麽,宋樂便好笑又溫暖,可現在,隻剩下了鼻酸。


    他什麽都不知道,不懂她為什麽會難以忍受,不懂她為什麽會覺得孤單。


    這次……她不能再心軟了。


    咬了咬唇,掙脫開他後,宋樂低低道:“不要這樣……”


    “我真的很累了,不要再把我拖回那樣漫無盡頭的日子裏了,就當、就當我求你。”


    從前等待,之後惶恐。


    擔心他什麽時候就會不再喜歡她,也太過期待看到他,從而變得那樣容易失望、陷入低潮。


    這樣子失控的情緒,不好,太不好了。


    洛熠聽到她的‘求’字後,麵色霎那白了,幾乎要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來。


    薄唇顫栗,不停認錯,像個做錯了事卻得不到原諒、害怕得團團轉的孩子。


    ……


    小時候,他被父皇打過一次。


    因為他對‘畫上的娘’出言不遜。


    父皇雖然怨恨,但仍舊戒不掉對她的愛,更見不得、聽不得別人說她哪怕一絲不好。


    父皇讓他叫那個畫上的女子叫娘,他不肯。


    逼到最後,他咬牙大喊“我才沒有那種冷冰冰死人一樣的娘”!


    然後被狠狠掌摑了一下,扇得他頓時倒在了地上。


    父皇看他的眼神宛如看一個陌生人。


    那一刻,他感覺到了一種徹骨冰冷。


    疼痛中,他懂得了一件事——


    哪怕是對他百般縱容的父皇也好,也隻是因為那個‘娘’才會對他好,才會‘愛’他。


    愛屋及烏的愛。


    所以,在她那樣小心照顧‘它’的時候,處處都為‘它’著想、哪怕是對一個不會說話不會告狀的‘它’,也那麽溫柔那麽燦爛地笑的時候,他忍不住了。


    他隻想這個人永遠屬於他,他想把所有的好東西都送給她、不管他有多不喜歡做那樣的事。


    從小就是這樣——他還小的時候,隻能以小貓的樣子在宮裏四處遊蕩,看到什麽喜歡的、漂亮的東西,就會偷偷藏起來,挖個洞埋起來。


    他那時候想,如果有人來和他玩的話,他就全部送給那個人。


    可是沒有。


    有人怕他、有人討好他、有人不屑他、也有人騙他。


    唯獨沒有人愛他,和他一起玩、真心對他好。


    可是……


    現在這個唯一的她,求他不要再這樣了。


    洛熠心宛如被一雙無情的手死死攥住、指甲嵌進去、攥出了血、攥得血肉模糊。


    他道了不知道多少句歉,認了不知道多少句錯。


    到最後,居然惶恐難受地哽咽抽泣起來。


    明明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哭過,明明再無助再迷茫的時候,也沒有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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