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殺!


    當局者迷,可宋可盈和宋可頤怎麽可能猜不出來老爺子的用意?


    二人眼中皆出現了怒色,而一旁的裘紹忠自然也聽得出來,但他巴不得自己的大女兒跟宋家撇清關係呢,隻要到時候自己點撥她一番,那將來張嘉玥還會是裘家的女兒。


    “爸,張嘉玥還小,你別把她誇的太厲害,免得小孩子不知道真假,辨不清天高地厚。”宋可盈直接頂撞起宋鐵樵了。


    如果她到現在還看不清楚自家老爹的狠辣,她也就枉自在特戰旅摸爬滾打這麽多年了。


    一直以來,宋家的經濟大權由宋可頤執撐,尤其是在末世之後,在宋可盈的暗中幫助下,在宋可頤的手裏掌控了大量的物資和一些高檔商業場所,在局勢穩定之後,這些物資和場所給宋家帶來了大量的利益。


    而在軍政方麵,上頭有宋鐵樵坐鎮,下麵有宋可盈控製著整個華夏最精銳的部隊之一,至於宋逸龍和宋雲楚,那是宋鐵樵準備親自培養的,至於宋思哲……原本也是家族培養的新秀,但其在濱城基地的一係列表現,讓他在家族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已經被發配到某個偏僻地方去了,所以這次沒有出現,而在其述職的時候,顯然將張嘉玥當作背鍋俠使用了,以至於宋家子弟對她更沒有好感了。


    宋家的其他子弟也都在一些重要崗位工作,但是,真正支撐起宋家的,是宋鐵樵,他需要一個宋家子弟盡快地成長起來……畢竟,他已經老了。


    作為一名領導者,他手裏永遠不會隻握著一張牌,末日到來,沙裏淘金,他沒想到張嘉玥這個原本被兩個家族遺棄的私生女居然有如此驚人的爆發。然而,怎樣才能將這個人留下來?


    在張嘉玥抵達燕京基地前,宋鐵樵做了幾鍾預案,想把張嘉玥留在宋家……聯姻,並不是煙幕彈,而是他確實想過的一種手段。


    但在和張嘉玥接觸之後,他發現,這個女孩並不像他想象的那樣渴望親情,更不會因為任何原因動搖自己所堅持的原則。


    當然,宋鐵樵不會做出不能使用就要毀滅的決定,且不說張嘉玥是否會被毀滅,便是宋鐵樵自己,也做不出那種喪心病狂的決定。而且,他從來最會將利益最大化……既然張嘉玥不能成為宋家的利刃,但可以成為宋家的磨刀石,這一點,張嘉玥不能拒絕,也無法拒絕。


    但宋可盈和宋可頤都不願意,宋鐵樵這是把張嘉玥往火上烤啊。他這麽一提議,宋家的那些人還不把張嘉玥給恨到骨子裏去?


    隻有老太太不辨虛實,所以站出來幫張嘉玥說話。


    這麽一來,放眼望去,張嘉玥的仇人滿天下了。


    這就是宋鐵樵把張嘉玥叫回來的原因?為了磨礪一堆廢物,就要把自己的大女兒做磨刀石?


    欺人太甚!


    “你生氣了。”宋鐵樵歎了口氣,喃喃地說道:“我是宋家之主,家族……在這個時候更加不能沒落啊。”


    “喝酒、喝酒。”有人立即岔開了話題,於是,這一場看似鬧劇的驚心大劇就此揭過。


    大家明明各懷心思,卻都展現出一張笑臉,統籌交錯,其樂融融,倒真是符合歡樂大家庭的一切定義。


    飯後,宋可盈的房間裏。


    老太太一邊抹眼淚一邊數落宋可盈和宋可頤兩姐妹,生氣的說道:“以前總在我麵前訴苦,說我不幫你說話,說嘉玥可憐想要這孩子回來,結果倒好——你爸都親口說出來了,你們竟然都不接腔。事情就這麽不了了之了吧?看你們以後後悔不後悔。真是把我給活活氣死了。”


    宋可盈和宋可頤板著臉都不說話,她們現在也一肚子火氣呢。


    “說話啊?你們倆倒是說話啊?”老太太急道。“還有沒有辦法挽救?要不,我再去找你爸說道說道?”


    “媽。爸根本就沒打算讓張嘉玥回來。”宋可頤憋不住了,出聲喊道。


    “什麽?沒打算讓張嘉玥回來?他不是當著大家的麵都把話給擺出來了嗎?”老太太不懂。她出身小門小戶,是宋鐵樵下鄉時認識的,典型的賢妻良母,腦袋裏沒有那麽多的彎彎繞。要是論起陰謀詭計,她的老公女兒能夠把她甩出好幾條大街。


    “就是因為他當場說出來,所以才沒準備讓張嘉玥回來。”宋可盈拉著母親的手,解釋著說道。“如果爸當真喜歡張嘉玥,直接把她怕帶到身邊,她的事情,誰敢管?”


    “……”


    在另外一個房間,卻進行著另外一番鬥智鬥勇。


    茶香四溢,滿室清香。


    泡茶的手蒼老、沉穩,有力。動作流暢,如行雲流水。


    “嚐嚐。”宋鐵樵把一杯茶水送到張嘉玥麵前,說道。


    張嘉玥端起茶杯細細的抿了一口,說道:“你如果想從我這裏得到好評,恐怕要失望了,因為沒有人教過我這些。”


    “我可以理解為……你依然在仇恨我?”宋鐵樵問道。


    “不,不,宋老。你誤會了。”


    張嘉玥很認真地看著宋鐵樵,“有波折的過程、有迷茫的痛苦,但我順利地長大了,沒有長歪,也經曆了正常的各種辛酸苦痛。直到奶奶去世的時候,我才解開迷題。但也隻是知道自己並非張氏的親生女。


    在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們為了所謂的家族聲譽而造成的之後,我對你們……這些做出決定的人,感到可悲、可憐。你們以為拋棄了我,裘紹忠他們就沒做過那回事兒?裘宋兩家的聲譽就保住了?不,你們隻是掩耳盜鈴而已。其實你們都知道,一個錯誤的解決,本不應該用另一個錯誤來掩飾,那麽做隻會導致一個更嚴重的錯誤。你們都是……富有生活智慧的人,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卻為了暫時的平衡,而犧牲了其他無法主宰自己命運的人。現在,你們又想通過所謂的親情和血脈想要扭轉這一切。宋老,就算命運是可以操控的,你們也不可能是命運女神啊。”


    “孩子,你說的有道理,擔如果你以為這就能讓我憤怒,那就錯了。”宋鐵樵笑了笑,不以為忤。


    “是啊,我錯了。你沒有憤怒,不在於我的話是否正確,而是因為你根本沒有感到內疚,你認為你所做的事情都是對的。你把軍隊裏的東西,用在了生活當中。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他們不需要有自己的意誌……或者說,他們有一個統一的意誌,‘犧牲’,就是這個意誌中不可或缺的一環,但家人不是軍人,普通人也不是軍人,你們不能將自己的意誌淩駕於他們的意誌之上,然後還套上一付冠冕堂皇的裝飾來犧牲他們,在他們重新具有價值之後,還再次企圖操控他們的意誌。”


    張嘉玥微微搖頭:“我可以成為宋氏子弟的磨刀石,但不是為了響應你的期望,而是不想讓其他人利用這一點,因為我想省點麻煩,為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是,宋老,要要以我為磨刀石,那得需要有更好的刀胚,否則,我會讓那件刀胚磨成一塊廢鐵。”


    “很公平。我就是在給你挖坑,無論你跳與不跳,我都是贏家。”


    宋鐵樵說道。他倒沒有隱瞞,把自己的心思完全袒露在張嘉玥的麵前:“我老了,不可能庇護宋家一輩子,磨出好刀,是宋家的幸運;鋒刃消磨,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宋家的幸運。”


    “每件事情都有兩麵性。有些事情是兩麵都是壞的,有些事情是兩麵都是好的——我沒那麽倒黴,所以很少遇到那種兩麵都是壞的事情。我也沒那麽幸運,好事一直眷顧著我。所以,我經曆的大多是一麵是好的一麵是壞的事情。”


    張嘉玥把玩著手裏小巧的紫砂杯,說道:“我知道,你把我舉那麽高,成為宋氏子弟的磨刀石。這自然是事情壞的一麵。但是,也有好的一麵……我是磨刀石沒錯,可是,你當著眾人的麵讓我回來,那不就等於是給了我一把尚方寶劍?有了尚方寶劍,還怕幾把菜刀嗎?”


    張嘉玥的聲音陰狠,說道:“誰磨誰的刀,還不一定呢。”


    聽了張嘉玥殺氣騰騰的話,宋鐵樵竟然沒有嗬斥反對。


    他放下手裏的杯子,看著張嘉玥說道:“按照往年慣例,他們在小花園聊天。你也過去和他們認識認識。”


    宋家後院有一小花園,張嘉玥從宋鐵樵的書房裏出來,就徑直走了過去。


    小花園裏,宋家年輕一輩的正圍攏在一起說話。


    宋逸龍的人緣極佳,處於人群的中心,一群年輕男女圍繞著他說話。倒是被張嘉玥誇為‘大智若愚’的宋逸虎坐在一張石椅上,正低頭把玩著手裏的手機,顯得和這熱鬧的人群有些格格不入。


    看到張嘉玥走過來,那些正說的興高采烈的家夥立即閉嘴不語,好像生怕自己說的話被張嘉玥聽到了似的。


    宋逸虎感覺到場內的異樣,抬頭看了一眼張嘉玥,又低下頭去。


    張嘉玥笑了笑,說道:“大家討論什麽呢?這麽熱鬧?”


    “我們在討論你啊。”宋欣然笑嘻嘻的說道,露出一對可愛的小虎牙。隻看她的長相,確實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女孩子。當然,具體是一個什麽樣的人,那就得另說了。


    “是嗎?那可真是我的榮幸。”張嘉玥笑著說道,“我有什麽值得各位討論的?”


    “怎麽會沒有?”宋欣然掰著手指頭說道:“我第一次聽到你的名字時,就知道你一定會回歸宋家,基因強化藥劑,那麽高端的東西你都能研究出來,說是開辟了人類新紀元也不為過。”


    “你這麽說,都讓我誤以為你是在誇我。”張嘉玥說道。


    “我本來就是誇你啊。”宋欣然一臉認真的說道。


    “其實我也挺佩服你的。犯了那麽大的錯誤,還敢回到我們宋家。那麽多人都趕不走你……這臉皮得多厚啊?”宋逸飛冷笑連連。這孩子不過是十六、七歲,說出來的話卻尖酸刻薄,仿佛帶著倒勾。


    張嘉玥卻不以為意,看著宋逸龍說道:“你的心裏一定恨你大哥吧?”


    “你說什麽?”宋逸飛大怒。


    “我說,你一定恨你的大哥宋逸龍。”張嘉玥笑著說道,“我猜得沒錯吧?”


    “你胡說。”宋逸飛氣急敗壞的說道,“我怎麽可能恨我大哥?我最崇拜大哥了。你別血口噴人,破壞我們兄弟之間的感情。不然的話,我去告訴伯爺爺。看他怎麽懲罰你。”


    張嘉玥撇了撇嘴,說道:“屁大點兒事就要向大人打小報告,你還真是夠弱智的。警察有一門必修的課程,那就是心理學,我來免費幫分析一下你的心理吧?”


    “我不需要你分析,也沒有人會相信你的狗屁分析!”宋逸飛暴跳如雷。


    “你知不知道,你的表現已經暴露了你的心思?你心虛,所以你才反擊的這麽激烈。當然,如果這種事情發生在一個心思深沉的人身上,譬如你大哥,他就算生氣,也隻是笑嗬嗬的說道那就分析來聽聽……因為你經曆的事情太少,處事的能力太差,所以,這是你最真實也是最直接的反應。”


    “其實我能夠理解你。”


    張嘉玥找了個柱子舒服的靠著,自顧自的說道,也不管別人聽不聽。她知道,隻要自己說下去,他們是一定會聽的,她就是要強迫他們聽,“有這麽一個優秀的哥哥,整天被人稱讚,被人吹捧,自己站在他身邊直接被人忽略無視,就像是紅花旁邊的一片微不足道的葉子,心裏氣憤妒忌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從心理學角度和醫學角度來講,長久的妒忌很容易就會演變成仇恨。刻骨的仇恨。你的大哥宋逸龍越是優秀,你的光芒就越是被遮掩,你就越是容易被人忽略。這樣的仇恨就越是深沉。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今年是十五、六歲?那麽,按照比例,你應該恨你大哥六至七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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