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帝都出發,趕往陰山最少需要十天,大軍曉行夜宿,十分辛苦。在這種情況下,羅思雨很快就虛弱下來。


    每天行軍結束,她都覺得疲累欲死,根本不想吃東西。崇飛虎看著她蒼白的小臉,真正後悔起來,他是為了意氣之爭,這才執意要帶羅思雨出來。眼下看她的情形,也許到不了前線,就會大病一場。


    羅思雨卻沒有出言埋怨,而是咬牙堅持。崇飛虎沒能送走羅思雨,因為與北元的遭遇戰提前打響了。


    在陰山下阻擊北元軍,到底隻是朝廷的構想,征集糧秣的速度太慢,北元軍卻風一般的殺向南方,這就造成了戰場的前移。也就是說,現在北元軍腳下的土地已經淪陷。


    兩軍在午後相遇,遙遠的地平線上,突然顯出一股煙塵,馬蹄聲震得大地都在抖動。軍中的斥候,早已將這情況回報,所以崇飛虎並不奇怪。


    “結陣,”崇飛虎沉著的下令,將旗在他身後招展,迅速發出號令。這股北元騎兵來勢洶洶,應該是前鋒部隊。根據大周的情報,北元前鋒由大汗沙郎的弟弟石郎帶領。石郎力大無窮,雙臂可開碑裂石,就是性子有些莽撞,因此沙郎將他用作前鋒,取其一往無前之意。


    隨著將旗招展,大周軍迅速動了起來,騎兵讓開道路,步兵工兵迅速趕往陣前,將巨型連弩架起,排成長陣,這是迎擊北元軍的第一道屏障,射程可以達到千步之外。


    步卒則在連弩之後布陣,每三人為一小隊,分別持長槍,巨盾和彎刀,長槍用來戳刺戰馬,巨盾掩護自己,彎刀可砍馬蹄,可殺敵兵,三人協作,攻守兼備。


    這些小隊,每五百人再結一方陣,前排損傷,後排隨即補上,是名副其實的人肉盾牌。騎兵在方陣之後待命,隨時出擊掩殺。


    羅思雨等醫生被趕到了隊伍後方,糧草輜重,戰鬥力低下者都集中在此。她看不到戰場上的情形,隻能聽到人喊馬嘶,先是巨型連弩破空的聲音響起,隨即軍中的火槍隊在戰陣之後放起了火槍。


    大周的戰馬都訓練過,並不會因為槍炮聲亂竄,但是北元以畜牧為主,火槍沒有普及,他們的戰馬先是被連弩射翻了很多,還能奔跑的又被槍聲驚嚇,一時在戰場上亂跳起來,反而阻擋了北元軍衝鋒的勢頭。


    騎兵全靠速度取勝,本來陣前就倒了一些被巨型連弩射死的馬匹,現在又多了一些驚馬,頓時無法再保持衝鋒的勢頭,到了步卒的戰陣之前,很多馬匹都被長槍兵戳死。


    北元騎兵的攻勢被瓦解,大周的騎兵開始從兩側掩殺。這時從北元中軍傳來嘹亮的號角聲,這是主帥在督戰。


    石郎按捺不住,親自帶著人衝了上來,他揮舞著兩柄巨斧,嘶吼著衝向戰陣,硬生生將一麵巨盾和後麵的步卒一起劈成兩半,從戰爭中撕開一條口子。


    那些彪悍的北元兵,緊跟著石郎殺入。


    石郎卻在此時止步不前,他麵前出現一名戰將,黑袍玄甲,手持一杆銀槍,眉目俊朗,身高八尺有餘,肩寬膀闊,正是大周前鋒崇飛虎。


    兩軍已經殺得血流成河,殘肢遍地,石郎與崇飛虎都紅了眼睛,也不報姓名來意,撥馬就要廝殺。


    石郎卯足了力氣,斧子衝著崇飛虎劈頭蓋臉而下,他滿以為這一下足以將麵前這小白臉劈成兩段,沒想到嗆啷啷一陣刺耳的金鐵相交聲響過,他的戰斧被銀槍穩穩架住。


    崇飛虎運起真力,兩膀翻轉,就朝石郎的胸口刺去。石郎忙撥馬閃避,不料崇飛虎這一招卻是虛招,他迅速改刺為挑,銀槍快如閃電,須臾而至,洞穿石郎小腹。


    石郎隻覺得小腹一涼,呆怔著看去,一陣劇痛襲來,隨即天旋地轉,原來崇飛虎一擊得手,已經趁勢將他挑落在馬下。


    那些大周步卒發一聲喊,湧上去就是一陣亂砍,直接將石郎剁成了肉泥。


    軍中爆發出一陣歡呼,“石郎死了!”


    “北元蠻子快降!”


    那些北元兵將都心慌意亂,更加沒有戰力,崇飛虎下令追擊,隻見將旗再度揮舞,大周軍應聲而動,全軍向北元軍反撲過去。


    北元軍主將被殺,在大周軍勢如破竹的攻勢下,很快土崩瓦解,潰不成軍。不過蒙古人素來悍勇,很多士卒困獸猶鬥,還在做最後的掙紮。


    現在大局已定,大周士卒慢慢收縮包圍圈,一點點殲滅北元士兵。這一場遭遇戰,大約持續了三四個時辰,等到黃昏時分,才完全結束了戰鬥,以大周軍的全麵勝利而告終。大周軍首戰告捷,崇飛虎卻沒有什麽歡喜的表情,北元軍已經入境幾百裏,而且還在向邊境集結人馬,要一點點收服失地,還要應對越來越多的北元軍,這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崇飛虎沒有繼續推進,而是下令打掃戰場,就地紮營。他則與軍中幕僚商議對策,製定下一步的作戰計劃。


    這時候,傷員大量後送,醫生們忙碌起來。這個時代沒有外科,所謂醫生,也不過是止血包紮而已。


    大量斷裂的肢體,流出的鮮血幾乎滲透了土地。羅思雨雖然不是外科醫生,但是她係統的學習過創傷急救,比這些土生土長的醫生又高明許多。


    那些還有意識的傷患,本來不願意選擇女醫為自己治療。羅思雨接連為兩名開膛破肚的傷患進行了清創縫合,這在過去是必死之症,醫生不會動手再救治,羅思雨卻毫不猶豫出手,而且縫合之後,那兩名傷員雖未醒來,情況已有明顯好轉,她的醫術震驚了所有的人,那些傷員又一窩蜂搶著要她治療。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在救治傷員的場地燃起了巨型火把,幾個醫生不吃不喝,一刻不休在救人。


    崇飛虎定下對策,在用晚飯時,讓人去叫羅思雨,很快有人回複他,羅女醫在忙著救人,根本就沒有吃飯的時間。


    崇飛虎心下驚疑,嚼著饅頭起身查看,當他看到等候羅思雨救治的傷兵排成了長長的隊伍,驚訝得睜大了眼睛。


    那些士卒見主將到來,忙帶著他去看開膛破肚的傷員,那二人中有一人已經清醒,成了羅思雨高明醫術的活招牌。


    崇飛虎看到這種情形,再次仔細打量起忙碌的羅思雨。根據崇飛虎了解的情況,在大周,還沒有能夠治療這種傷的醫生,不知道羅思雨的高明醫術傳自何人,竟然能如此神奇。


    如果能將這種醫術推廣,勢必可以挽救很多將士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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