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趙雲飛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


    像他這樣自尊心強,性格又非常剛硬的少年,何曾受過這種語言上的蹂躪,無奈對方是自己的女同學,俗話說好男不和女鬥,隻好將心底騰起的那一股怒氣壓下去,吃力的解釋:“我那不是怕你沒氣兒嗎?你要是沒氣兒了,那就是死了,你要是死了,讓我怎麽向學校交代?”急得趙雲飛說話都繞舌頭了,問題是不解釋不成啊,那麽大的一個屎盆子扣他頭上了,真是跳進黃河裏都洗不清。


    “怎麽向學校交代那是你的事,我就想確認一下,你,有沒有親到我的嘴唇?有,還是沒有?”湯唯步步緊逼,抓住關鍵問題不放。


    趙雲飛聽了此言,也懶得解釋什麽了,幹脆扭頭望向河麵,閉口不言,心裏卻想,反正和這種胡攪蠻纏的女生也解釋不清楚,看她能怎麽樣。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湯唯得意的笑了一下,繼續說道:“除了我小時候我爸爸親過我,從來沒有別的男人碰過我的嘴唇,我受傷害了,你說你打算怎麽彌補吧?”


    湯唯說的很幹脆,好像自己真的受了多大損失似的。


    趙雲飛扭過頭來冷冷的盯著近在咫尺的湯唯,說道:“你想怎麽樣?”說話間,臉上已是罩上了一層寒霜。


    “擁抱我一下!”湯唯說道。


    “你說什麽?”趙雲飛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說,擁抱我一下……”湯唯認真地重複道。


    趙雲飛深度懷疑這女孩是不是精神上受到過刺激或者是吃錯了藥,這時候湯唯已如小鳥投林一般撲到趙雲飛的懷裏。


    趙雲飛本想躲閃,但又怕湯唯撲個空跌到大堤下麵去,隻得雙手平伸著,任由湯唯抱住他的腰。


    一縷少女特有的體香冉冉散發開來,趙雲飛對此雖然沒有什麽研究也不禁有些陶醉,隻覺得湯唯的大腦袋像小貓一樣緊緊的依偎在他肩頭,兩團綿軟抵在他胸前,還略微的移動了一下,似乎是在尋找一個舒適的接觸。


    趙雲飛呆立了片刻,最後隻好把手輕輕放在湯唯的背上。


    情竇初開的少女,閉著眼睛,伏在少年的懷抱中,感到他的胸膛是那麽的溫暖、那麽的寬厚、那麽的有力、那麽的安全、那麽的舒服、那麽的——奇妙……


    一分鍾、二分鍾、三分鍾......


    “好啦,我沒事啦,咱們回學校。”湯唯終於得到了足夠的彌補,站直了身體說道。


    趙雲飛隻是用沉默的眼神望著她,沒說話,他擔心這個花樣百出的女孩會不會又突然冒出來什麽稀奇的招式。


    趙雲飛的沉默使得他看起來有著一種冷酷的感覺,他倒不是有意裝酷,隻是天性如此,不喜歡沒話找話,不喜歡貧嘴貧舌。


    其實他並不知道,冷酷、冷酷,越冷就越酷,他的這種冷酷表情對湯唯這樣精靈古怪的少女是極有殺傷力的。


    兩個人分別騎上了自己的自行車,從河堤的頂端順著長長的大坡一直滑行而下。豔陽高照,秋風拂麵,在這無邊的秋色中,俊男靚女一起騎車禦風而行,怎一個“爽”字了得。


    這樣折騰了整整一個中午,兩個人連飯都沒顧得上吃就急匆匆趕回學校上課,還好沒有遲到,否則的話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一起走入教室還真是個問題……


    盡管是餓著肚子,但湯唯的心裏卻感到從來沒有過的甜蜜,整個下午經常是自顧自的無聲傻笑,惹得正在講課的老師常常衝她投來嚴厲的目光,要不是看她是女孩,還是班長,那粉筆頭早就作為暗器砸到她的大腦袋上了。


    趙雲飛此刻的心裏卻要複雜得多,他從後麵望著湯唯的背影,幻變成了李蘭芳的麵容,盡管他和湯唯之間實質上並沒有發生什麽,但那也讓他心裏產生了些許負疚......


    從這一天起,湯唯和趙雲飛之間似乎有了某種默契,他們兩個不管是誰,隻要是一進教室,他們總會馬上進行眼神上的接觸,在教室外麵相遇也是,可能不一定說話,但一定會對視一下,然後才把目光移開。


    更為有趣的是,湯唯從不在發辮上放什麽裝飾品的習慣竟然完全改變了,從這一天之後,趙雲飛每天都能從她後麵看見新奇可愛的小發卡,有時是一支小雛菊,有時是一個小蝴蝶結......總之每天都不一樣,讓趙雲飛看得眼花繚亂。


    星期三的晚上,包工頭趙紅利又來找趙雲飛,讓他明天去幹活,打混凝土地麵,人手不夠,趙雲飛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趙雲飛心裏早就打定了主意,隻要趙紅利來找他幹活兒,他絕對不會拒絕,幹瓦匠活掙錢多,現在是他的最主要的生活來源,隻有和包工頭維持好關係,才能不斷的有活幹,所以就不能駁趙紅利的麵子,另外他也想盡快多掙些錢,然後去鎮上買一輛山地車,這輛車不但是他生活中的必需品,還是他的一個小小的夢想——騎著自己的山地車馳騁在田野中,那該是一件多麽開心的事情啊。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趙雲飛準時來到工地上,準備打混凝土的地麵已經測好了水平,牆上彈了墨線,小工用攪拌機把沙子、石子、水泥按照一定比例裝入攪拌機攪拌,攪拌好後,扳動反向滾動的開關,攪拌機會自動把混凝土傾瀉入小推車,小工把混凝土運到地方,倒在地麵上,瓦匠拿鐵鍁、刮板、抹子等工具把混凝土抹平。


    剛打好的混凝土上麵浮著一層水,無法壓光,需要等水分幹的差不多了才能把混凝土壓光,這個活兒不能早也不能晚,早了的話,表麵是一層水,無法壓光,晚了水分就蒸發幹了,混凝土也就凝固了,想壓也壓不動,這就需要晚上留人看著,根據水分蒸發的情況及時壓光,趙雲飛主動要求加班,趙紅利答應他一個晚上算一個工,這樣趙雲飛連續幹了兩個晚上,當然也不是整晚都不能休息,一般都是晚上八、九點鍾的時候就可以開始壓光了,幹到夜裏十二點多也就差不多幹完了,基本上不影響晚上睡覺。


    就這樣趙雲飛又連續幹了三天的活兒,又有兩個加班,加上之前幹的那九天,星期六領工資的時候趙雲飛一共領到1120元,晚上照例是在包工頭家喝酒,然後大醉而歸。


    僅僅是幹了十多天的活兒就掙了一千多,這在以前,是趙雲飛無論如何都不敢想象的,那需要裝多少車磚才能掙到啊,而現在,這一千多塊錢竟然掙得如此輕鬆,一千多啊,對於消費水平極低的趙雲飛家來說,有這筆錢簡直就是發了大財了。


    “1120元,再加上頭一次幹活掙的210元,一共是1330,這麽短的時間就能掙到這麽多錢,一年掙五千看來不難辦到!”


    “嗯,我現在有手藝,我是瓦匠大工!”手裏攥著這些錢,此刻他對自己的身份感到非常的自豪和滿足。


    “赤貧、赤貧,我手裏有錢,身上有技術,現在不能算是赤貧了!”想到這一點,趙雲飛的心情就舒展起來,接著,他又想起來一件事情——買車,準確的說,是自行車。


    一輛自行車的意義對於趙雲飛來說非同一般,自行車不但是他的代步工具,更是他的家庭蒸蒸日上的象征,家裏有了大彩電,有了自行車,趙雲飛家,再也不是那個風雨飄搖的窮苦之家了。


    星期天一早,趙雲飛約好了李蘭芳和韓拓一起去鎮上買車,趙雲飛把家裏所有的錢都裝在挎包裏背在身上,也算是吸取了上次丟錢的教訓,1330元,這麽多錢,放在哪兒他都不放心,還是貼身帶著心裏踏實。


    這些錢帶在身上,他臉上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什麽,但心裏頭還是美滋滋的。


    鎮上一共有兩家賣自行車的車行,他們先進了第一家車行,看了一圈兒,五顏六色的車子倒也玲琅滿目,最便宜的山地車賣299元,貴的有三千多元一輛的——這可不在趙雲飛考慮的範圍之內,又到第二家車行看了看,覺得第二家的價格偏高一些,又回到第一家。


    這些山地車,全都是直把,粗輪子粗梁,造型強悍,充滿動感,新車呀,漆麵閃閃發光的,別說男孩子喜歡,就連李蘭芳這樣的女孩也都欣羨不已。


    趙雲飛挑了半天,感覺最便宜的那輛車質量差一些,擔心騎不了多久就會壞掉,還有一款385元的,雙碟刹,21速變速,白色大梁,藍色輪圈,配置比那輛299元的要高,顏色也喜歡,就是貴了八十多塊錢。


    車行老板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在旁邊一個勁兒的攛掇,說這個車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值,韓拓也喜歡這輛車,兩眼放光的跟著一起攛掇,趙雲飛徹底動心了,狠狠心就要掏錢買,忽然發現這輛車沒有後貨架和擋泥板。


    “這輛車沒有後貨架和擋泥板嗎?”趙雲飛把準備掏錢的手又縮了回來,問車行老板。


    “這車沒有,山地車,越是光禿禿的就越時髦。”車行老板拍著車座子說道。


    趙雲飛猶豫了,沒有後貨架就意味著帶不了東西,家裏隻有一輛車,不能帶東西肯定是不成的。


    車行老板看出趙雲飛在猶豫,說道:“騎山地車帶女同學都是坐在前麵大梁上,那多拉風呀,親嘴兒的時候還方便。”


    車行老板的話把大家都給逗笑了,李蘭芳不禁羞紅了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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