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旺財經過醫院的全力搶救,命總算是保住了,幸好那一刀紮偏了,沒傷到心髒和大血管,手術費和住院費一共花了三萬多,農村現在雖然有新農合醫療保險,但像這種情況卻不在報銷範圍之內,需要找責任人索賠。


    壞四兒這小子從小就吊兒郎當的不學好,從外地騙了個媳婦回來,按說成家了,該好好過日子了,他不,仍是整天遊手好閑,沒個正經事做,手裏沒錢,能借就借,能騙就騙,家裏窮的,甚至還不如趙雲飛家。


    誤傷了周旺財之後,他就逃往外地,一直不敢回來,他的兄弟姐妹幫助湊了一萬塊錢給周旺財,然後就實在拿不出錢來了。


    周旺財的老婆找不到壞死兒,隻好找趙雲飛,站在趙雲飛家的院子裏麵嚷嚷:“人不是你紮傷的,跟你也有關係,誰讓你上我家去鬧事的?壞四兒沒錢賠償,你就應該拿出錢來賠。”


    趙雲飛盯著她,也沒理她。


    周旺財老婆一看趙雲飛家裏家徒四壁,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唯一值點錢的就是這個院子,但這個院子是沒有辦法正常買賣的,**法有條文規定,農村宅基地不能作為商品進行交易,也就是說,農村宅基地壓根兒就不算農民的財產。


    豬圈裏還有一頭半大的黑豬,周旺財老婆有心把那頭豬牽走,又覺得這樣做有些過分,況且那頭豬撐死了也就賣個幾百塊錢,於事無補,見趙雲飛的目光裏有著一絲厲色閃動,她也就沒敢輕舉妄動,吵鬧了幾句,知道沒用,也就算了。


    周旺財的老婆也清楚,不管怎麽說趙雲飛也是受害者——家裏僅有的幾百塊錢讓壞四兒給偷了,這兄妹倆以後吃飯可能都會成問題,況且她姑父李所長也囑咐過她,賠償能要出多少算多少,再往大處鬧對你們也沒有好處,畢竟你們開賭場也是違法的,要想還吃這碗飯就必須息事寧人。


    ……


    挫折能促使人成長,就像樹木被剪枝,雖然會留下疤痕,但卻能讓樹木長高,過早失去父母指引的趙雲飛,隻能依靠生活中的這些挫折來積累生活經驗。


    經過這場事情,趙雲飛懂得了一個他認為非常非常重要的道理——粗心大意也是會死人的!


    對於周旺財被壞四兒紮傷這件事,趙雲飛心裏其實是非常內疚的,他覺得這件事他有著很大的責任。


    自己沒有把錢收好,給壞四兒造成了可乘之機,假如自己把錢藏得隱秘一些,壞四兒不能找到那筆錢,不但自己不會受到損失,更加不會發生後麵的事情。


    把錢放在那麽容易找到的地方,就算壞四兒不偷,村裏其他的混混同樣有可能把錢偷走,也同樣可能會引發意想不到的事情,也許會更加嚴重。


    粗心大意,遲早會導致災難的發生——那隻是時間的問題!


    還有在棋社裏,自己要是能再果斷一些,下手再狠一些,也不至於眼瞧著壞四兒拿刀紮了人。


    本來隻是因為幾百塊錢的事情,最後卻演變成幾萬塊錢的悲劇,還有人因此背井離鄉的逃難……


    ——這件事,應該有更好的解決方式。


    趙雲飛還意識到,對於錢財的處置,就算萬萬分的謹慎小心都不為過,要是疏忽大意把錢弄沒,再想找回來,那就千難萬難了。


    此外,趙雲飛還認識到,周旺財被紮傷,無論因為什麽原因,卻得不到應有的賠償,為了救命,隻能自己掏錢就醫,派出所的所長是他親戚都不管用,看來法律管不到的地方還很多,許多事情完全倚靠法律是不成的……


    一直以來,總有一種感覺在趙雲飛的心中緩慢積累,隨著年齡的增長,趙雲飛終於可以用明確的詞匯把這種感覺表達出來,這種感覺就是——危機感。


    自從爸爸出事那天起,憂慮、恐懼、不安……種種不好的感覺就已經深深地植入趙雲飛的內心深處,還有其他的一些說不清的東西……


    他想不明白,為什麽這種可怕的事情會發生在他家,爸爸是家裏的天,爸爸沒了,天也就塌了,無憂無慮的童年也被塌下來的天所淹沒。


    趙雲飛心裏非常清楚,雖然他的天沒了,而他自己卻變成了天,變成了妹妹小吉的天!


    雖然在外人看來,這個家是如此的殘缺不全,甚至都不能稱之為“家”,而在他和小吉看來,家裏有豬,有狗,有房子,還有相依為命的兩個人,這,就是一個完整的家。


    其實在上次因為討要救災款被村支書萬膽操家的藏獒咬傷之後,趙雲飛藏在內心深處的危機感就被喚醒和放大。


    以前,趙雲飛所受到的挑釁大多都來自同齡的孩子,他一直覺得,大人比孩子更講道理,雖然爸爸不在了,但村裏麵都是鄉裏鄉親,見了麵叔叔大爺的叫得都很親切,應該不會受到大人的欺負,通過“救災款事件”他才明白,在真正麵對利益的時候,一副笑臉能夠立刻變成一副冷臉,什麽鄉裏鄉親的都會被拋到腦後,就算是有血緣關係的兄弟都能反目成仇。


    討要救災款,錢財被盜,這些都是趙雲飛成長的疤痕!


    趙雲飛暗暗下定決心,必須要有能力保護自己、保護親人、保護朋友,永遠不受委屈、不受欺辱,不受傷害。


    然而,要想做到這些,談何容易,而社會的複雜程度卻又遠遠出乎他的意料!


    ……


    一百七十七塊五毛二分,這是現在趙雲飛家裏所有的錢。


    “這筆錢一定要保管好,絕對不能再出現任何問題了。”趙雲飛暗暗思量著。


    思考了一會兒,他已是有了主意。


    他從這一百七十七塊五毛二分錢裏麵,把七塊多的零錢拿了出來,作為平時的零用,然後把一百七十塊的整錢用塑料袋包嚴實,裝進一個小鐵盒裏麵,再把小鐵盒藏在牆壁上廢棄的煙囪裏。


    煙囪裏漆黑一片,密布著蜘蛛網,小鐵盒也是黑色的,要是不特別仔細的搜查,絕對不會被發現。


    塑料袋、鐵盒、廢煙囪,這樣藏錢,一不怕漏雨返潮,二不怕老鼠撕咬,三不怕小偷來襲,可以說是非常安全。


    “要是能早點想到這個藏錢的方法就好了,說來說去,還是自己太大意了!”趙雲飛深深地歎了口氣。


    他也知道,後悔也沒用,世界上沒有賣後悔藥的,即便有,想來那個賣藥的早就自己吃了……


    現在的這些錢要是能堅持到春節就算不錯了,好在豬圈裏還有一頭小豬,春節的時候殺了賣肉,這樣明年開春買種子、買化肥的錢就有了著落。


    當然,這都是在沒有一點意外花費的情況下。


    被壞四兒偷走的錢就別指望要回來了,壞四兒一直蹤影不見,隻有他老婆在家,家徒四壁,甚至還不如趙雲飛家,至少趙雲飛家的財產情況不是負數,況且就算壞四兒回來有了錢,也要先賠償給棋社老板周旺財,畢竟周旺財所受到的損失比趙雲飛要大得多。


    “天無絕人之路,實在不行就去磚廠裝車賺錢!”


    這是趙雲飛最後的撒手鐧,當年他因為小吉生病住院而欠下外債的時候,就去磚廠幹過一段時間,那是實在沒轍了,如果不去幹的話,那些外債不知道要到什麽年月才能夠還清。


    雖說欠別人錢的滋味不好受,可給磚廠裝車的活兒也好受不到哪兒去,一塊紅磚的份量是四斤,磚夾子一夾就是四塊,一共十六斤,這個活兒要是幹一天,就算是大人都有些吃不消,更何況趙雲飛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手上磨出的大血泡,磨了破,破了磨,被磚粉一糊,針紮般疼……唯一的好處,就是幹一天能見到現錢。


    關於“錢”的問題,也隻能先這樣了,趙雲飛心裏也清楚:這個事情,多想無益。


    李蘭芳和韓拓在家都已經聽說了這事,除了為趙雲飛歎息外也無法可想,他倆全都了解趙雲飛,他本來就不愛說話,尤其是現在這種情況下就更加無話可說了,知道趙雲飛人沒事就好,所以也就沒過來探望。


    ……


    山村的傍晚極為安靜,連狗在這時候都不愛叫喚,趙雲飛和小吉晚上隻吃了一些棒糝粥,小吉晚上唯一的娛樂就是聽小收音機。


    拉開了電燈,趙雲飛閑來無事,把那張印有皮帶內字跡的白紙找了出來,坐在圓桌前靜心揣摩。


    從頭至尾的讀了兩遍,若有所悟,拿起筆來,把這些沒有標點的文字按四字一句分出段落,如下:


    宇宙洪荒,


    星似牛羊。


    持吾長刀,


    守吾牧場。


    瀛海之東,


    墨龍飛騰。


    揮吾長刀,


    斬妖屠龍。


    龍披甲鱗,


    寶刀難侵。


    直入龍口,


    擊刺其心。


    墨龍帶傷,


    鱗甲飛揚。


    覓其蹤跡,


    龍之將亡。


    墨龍有肉,


    吾自食之。


    遺力子孫,


    秉承吾誌。


    墨龍溺漿,


    其色金黃。


    吾之子孫,


    浴之如湯。


    墨龍有涎,


    其色如玄。


    吾之子孫,


    飲之如泉。


    墨龍有淚,


    無色無味。


    吾之子孫,


    飲之而寐。


    墨龍有精,


    滴水成冰。


    吾之子孫,


    化之身輕。


    墨龍有血,


    可辟萬邪。


    吾之子孫,


    溶之**。


    墨龍有髓,


    異香撲鼻。


    吾之子孫,


    甘之如飴。


    朗朗太虛,


    幻化無極。


    吾之子孫,


    綿綿不息。


    胸懷天下,


    抱誠守真。


    舍身取義,


    龍之傳人。


    ……


    竟是一首四言長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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