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飛望著汪主任的背影,臉上仍是沒有任何表情。


    圍觀的好心人紛紛勸他:“小夥子,你闖禍了,那個人是當官的,咱們老農民惹不起,趕緊走吧,現在還來得及。”


    對於好心人的勸說,趙雲飛未作任何回應,隻是默默地將雞蛋盆子放進三輪車的車鬥裏,又把小吉手裏的那一斤豬肉放在雞蛋上麵,然後拉著小吉的手,身體倚靠著三輪車,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圍觀的人們見趙雲飛收拾東西,都以為他要走,沒什麽熱鬧好看了,紛紛散去,隨後又發現,這小夥子似乎並不急於離去,好像還有戲,於是大家又停住了腳步,等待著看續集,隻是圍觀的圈子大了一些而已。


    世界上畢竟還是好心人多,一個老大爺假裝從趙雲飛身前經過,低聲勸說:“小夥子,別在這兒賭氣啦,趕緊走吧,那汪主任不是什麽好玩意兒,他要是找幾個人把你打壞了,他連醫藥費都不會給你出,你不是白挨揍嗎……”


    趙雲飛報之一笑,仍是沒說話。


    就連膽小怕事的豬肉哥都忍不住了,從肉案子後邊探出頭來,低聲對趙雲飛說:“你怎麽還不走啊,民不與官鬥,他認識的地痞可多了,到時候你可就麻煩了,哎,你咋那麽倔呢,最後吃虧的是你……”


    趙雲飛仍然是微微一笑,他之所以選擇不走,其實是有著他自己的打算。


    並不是他膽大包天、天不怕地不怕,而是他把事情想得比較明白。


    現在要是選擇離開的話,首先就會讓人覺得理虧——打人後逃跑了,有理幹嘛要逃呢?


    其次,現在離開,以後就再也別想在鎮上擺攤賣東西了。


    還有一點,也是最現實的一點——騎著三輪車,帶著妹妹小吉,根本就走不快,最多走到半路肯定就會被追上,到了野外,行人稀少,對方更加沒有顧忌,要是動起手來,自己不怕,可是妹妹怎麽辦?況且,自己左臂上的傷還沒完全痊愈,蹬著三輪車逃走,明知走不掉,還白白耗費體力。


    而選擇留下來,要講理,那就跟他們講理,要是動武,他們至少不會當眾對妹妹小吉下手,自己盡可以放手一搏,沒有後顧之憂,就算打不過,憑他的身手,對方肯定也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


    走,明顯是行不通的。


    留,則是明智之舉。


    果然不出大家所料,汪主任帶著人回來了,然而,讓大家萬萬沒有料到的是,汪主任帶來的人不是身上刺龍畫虎的農村黑社會,而是兩名穿著製服戴著大簷帽的派出所警察。


    汪主任一手握著鼻子,一手指著趙雲飛說道:“就是他擾亂市場秩序,還把我打傷了。”


    兩名警察走到趙雲飛麵前,其中一個警察抖了抖手中的手kao,對趙雲飛說:“是你打人了?人能隨便打嗎?你以為是打麻將啊?走吧,跟我們到所裏走一趟。”


    小黑呲著尖利的白牙,喉嚨裏對警察發出威脅的吼聲,趙雲飛低喝一聲:“小黑。”


    小黑歪頭看著主人,伸出紅舌頭舔著嘴巴,又討好的搖動了一下尾巴,表示警戒解除。


    趙雲飛沒反抗,人家警察又沒動粗,也沒搶東西,講的也是道理。


    伸出雙手,那個警察抓住趙雲飛的手腕,想給趙雲飛戴上,卻看見趙雲飛手臂上的傷口,吃了一驚,問道:“你手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咬的。”趙雲飛回答得非常簡潔。


    他手臂上的傷口沒有包紮,給他治傷的村大夫說狗咬的傷口包起來不容易排毒,而且天氣炎熱,包起來的話容易感染。


    那個警察回過頭來一臉疑惑的問汪主任:“是你咬的?”


    汪主任連忙擺手否認,神情甚是尷尬。


    “狗咬的。”趙雲飛微笑說道,惹得旁邊圍觀的人群發出一陣哄笑聲。


    那個警察又轉過身來麵向趙雲飛,一臉嘲諷的表情說道:“狗都把你咬成這樣了,你還能打人?你這比歹徒還歹毒啊,看來不給你戴上銀鐲子還真不成……”說著,給趙雲飛戴上了手kao。


    趙雲飛說道:“我就是一個農民,怎麽成了歹徒了?”


    那警察瞪眼說道:“你連國家幹部都敢打,不是歹徒是什麽?別廢話,老老實實跟我們走。”


    派出所就在商業街的中心位置,離趙雲飛擺攤的地方很近,距離也就二百多米的樣子,鎮政府把派出所設在商業街中心也是因為考慮到商業街人員比較密集和複雜,容易出現治安案件。


    分開看熱鬧的人群,派出所的一名警察和汪主任走在最前麵,趙雲飛走在他們身後,另外一名警察在趙雲飛身後監視,小吉端著盆子在最後麵跟著,盆子裏除了賣剩下的那幾個雞蛋還放著和豬肉哥交換的那一斤豬肉,對於小吉來說份量不輕,端起來很是吃力。


    哥哥和人打架的場麵小吉見多了,已經見怪不怪,隻是這兩個戴大帽子的警察讓她感到有些害怕。


    到了派出所門口,走在後麵的警察對小吉說:“這裏不讓小孩進來。”然後關上大鐵門。


    小吉眼巴巴的看著哥哥進了派出所,她沒有哭鬧,隻是端著盆子和小黑安靜地站在大門口等待。


    汪主任鼻子上的血已經擦幹淨了,和派出所的所長李良昌站在院子裏一邊吞雲吐霧一邊說著話。


    “鎮政府旁邊新開的那個巫山烤魚味道不錯,一會兒叫上兄弟們,咱們去嚐嚐。”汪主任一臉討好的表情。


    在鎮裏,派出所所長是實權派人物,是有正式編製和職級的,而汪主任這個市場管理辦公室主任,嚴格來說還算不上是官,鎮上領導隻要一發話,說讓他幹,他就能幹,說不讓他幹,他就得下崗,根本就是一口吐沫的事,和派出所所長完全沒法比,不過,即便是這樣的一個人,也照樣能對村裏來的老農民吆三喝四地抖威風。


    “行,”李良昌點頭答應,“吃完飯咱們去夢幻發廊打幾圈麻將,這幾天閑的蛋疼。”


    汪主任奸笑著說:“夢幻發廊的那個小妹越長越夠味兒,早晚是您的菜……”麵部表情牽扯到鼻子,使得汪主任的笑容看起來非常別扭。


    兩人聊著天,屋裏傳來幾聲“嘭嘭”的撞擊聲,還夾雜著幾聲悶哼。


    汪主任和李所長會心地對視一眼。


    這時,大門口忽然傳來一陣拍門的聲音。


    今天不是大集,派出所裏算上所長李良昌隻有三個人值班,而那兩個警察正在辦公室忙於“工作”,所以李所長隻好親自去開門。


    “誰呀?”李良昌很是不耐煩。


    “是我,董濤。”說話的是個年輕女人,這女人的聲音,清、脆、甜、雅,說不盡的動聽悅耳,讓人一聽之下就想見到聲音的主人。


    “哦、哦……董書記,”李良昌呲了呲牙,暗自慶幸自己剛才問“誰”的時候沒帶“他麽的”——還算文明禮貌。


    “我馬上開門。”李良昌衝著汪主任使了個眼色,小跑著到門口,抽出門閂,打開大鐵門。


    汪主任則慌忙朝著辦公室跑過去,給那兩個警察通風報信。


    打開大門的一刹那,一股清香撲麵而來,董濤眉清目秀,梳著一個簡單的馬尾辮,絲質白襯衣紮進褲腰裏,顯得上身非常飽滿,搭配暗格長褲,優雅不失莊重,更襯托出修長窈窕的身材,她身旁停放著一輛新日牌白色電動摩托車,一個粉色防紫外線的夏季頭盔掛在電摩的反光鏡上,自然而然的給人一種清新、脫俗的感覺——好一位動人的美女官員。


    董濤,據說背jing不凡,要不然才二十出頭的女孩怎麽可能當上鎮書記,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董書記來五龍山鎮是為了積累資曆。


    “董書記,您過來視察工作?”李良昌笑著望向個子比他還高出一腦瓜頂的董濤說道,目光和董濤的目光對視了一下,然後又慌忙移開。


    眼含秋水、美麗逼人,這是李所長搜腸刮肚想出的詞語來形容這位鎮一把手。


    說起來,這美女效應還真不是一般的強。


    以前鎮上老書記在位開會時,會場能變成睡場,一開會就睡倒一片,脾氣出名好的老書記有一次都被氣得拍了桌子,可片刻之後,睡覺的依然如故。


    也是,鎮上的幹部工作壓力較大,晚上大家喝喝酒、打打麻將、鬥鬥地主,找點娛樂活動也是可以理解的,活動了一晚上,白天開會自然會犯困,人犯困的時候要是不讓睡覺,那簡直比上刑還難受,別說拍桌子,隻要不罷官,就算你把茶杯摔地上也沒人在乎。


    說來也怪,自從董濤書記到任,開會的時候大家不但不睡了,而且個個精神飽滿,服裝整潔,就連隨地吐痰的習慣都沒有了,會場抽煙的也少見了,一個個坐得筆直,兩眼放光的望著主席位置的董書記,就像幼兒園的小朋友,總盼望著老師能投來慈愛的一瞥或是一個鼓勵的微笑——董濤的霹靂手段還沒使出來,僅憑美貌和氣質就已經把這幫土皇帝給震懾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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