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屍諫在龍琨大陸的曆史上的確是出現過,而且還不止一次。


    但是在曆史上所出現的那些屍諫,基本上都是一些命快到頭的老臣,臨死前自殺,讓人將自己的屍體抬到大殿,以此來規勸君主。


    或是一些性子太剛烈的臣子,勸說皇帝無果,便在早朝時當場撞柱而亡,希望以自己的死來讓君主醒悟。


    一般隻有在皇帝極為昏庸、或是一意孤行要做出什麽會影響國祚的事情時,才會遇到這樣極端的進諫行為。


    也難怪遲堙的臉色不太好。


    他們如此明目張膽地抬著屍體進殿,不就是諷刺當今皇帝是昏君嗎?


    百裏未蕁扭頭看了一眼麵色越來越不善的遲堙,心底暗暗思索。


    至於離王的兒子柳桁,百裏未蕁並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自殺。


    離王的嫡出子女隻有柳諺和離心郡主,至於這個柳桁,應該就是個庶出了。


    庶出兒女在乾淩王朝的地位原本就低下,柳桁的死也頗為可疑。


    百裏未蕁找人私下調查過離王和丹陽公主的事情,也找母親了解過更多關於離王夫婦的資料,她還費心去記憶,對離王可以算是比較了解。


    離王和丹陽公主的性格和處事方式極為相似,他們冷血無情,事事以利益為先,而且離王的那些庶子庶女雖然多,也大多活到了成年,但多數命運都極為悲慘。


    例如,眼前已經毫無氣息的離王庶子柳桁。


    千防萬防,百裏未蕁也沒料到離王會來這麽一招。


    她以為,離王最多找了親信,進諫不成便去撞柱,做出一副臣子進諫失敗、隻好以死明誌的樣子,好打遲堙的臉。


    她都做好了防止有人當場自殺的準備了,離王卻來了更狠的一招。


    也罷,她眼中的厭惡逐漸散去,遮擋住了自己內心的惡心,麵上浮現出冷笑。


    既然你們要抬著屍體進殿,就不要怪本郡主對你們出手不留餘力了。


    柳諺根本不想看那個屍體,目光不停地瞥著離王。


    雖然他作為離王府血脈最為尊貴的世子,一向看不起自己的堂兄弟姐妹們,對於小妾所生的庶出兄弟們更是鄙視嘲諷,但不管怎麽說,柳桁都是他的兄弟,如今兄弟在父母的逼迫下自殺身亡,著實令他心寒。


    他到底是離王府的世子,在父親的示意下,他無奈地做出大膽的樣子,直視著遲堙的眼睛:“陛下,臣的弟弟柳桁昨日無意間得到消息,為了乾淩國的社稷,他認為靜寧郡主實在不該拿打王鞭,他早已料到了如今的場麵,大義地自殺而亡,托臣將他的屍身帶來,以此進諫!”


    皇帝黑了臉,他這些年看在丹陽公主是他姑姑的份上,對離王頗為忍讓,卻沒想到造成了如今的局麵。


    早知道離王和丹陽公主如此得寸進尺,他當初就應該設計弄死他們!


    他麵色很差,原本早上就有些不爽,被這件事情一激,剛剛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好心情頓時又沒了。


    他一生氣,思路便有些不清楚,嗬斥道:“自古以來,隻有昏君才會受到臣子的屍諫,你們的意思是,朕是昏君?”


    “陛下誤會了,”麵對九五之尊的怒火柳諺倒是從容不迫,挺直了身姿,緩聲道:“人生在世的數十年內,難免都會做出一些錯誤的決定,臣的弟弟是為了勸慰陛下,令陛下改正錯誤,臣一直認為陛下是難得的明君,也正是如此,臣的弟弟甘願為了避免陛下的執政生涯出現汙點,才為此舍棄生命的。”


    這一段話說得大義凜然,最後還拍了一下陛下的馬屁,配著柳諺認真嚴肅的神情,仿佛他說得都是真話一樣。


    遲堙雖然不算很有天賦,但也做了這麽多年的皇帝,作為一個經常和群臣打嘴仗的皇帝,這些話對他並沒有什麽用,他陰沉著臉,正準備反駁。


    百裏未蕁見舅舅根本就沒有抓住重點,歎了口氣,直接地出了列,避開了地上的屍體,跪在了大殿中央,重重地一拜:“請陛下授予我打王鞭!”


    下拜之前,她衝著遲堙使了個眼色。


    遲堙其實和百裏未蕁不算有默契,但他和他的長姐姐——聖和長公主在對眼神方麵最有默契,可能是因為百裏未蕁的眼神和遲衿鳳很像,所以遲堙很快地便明白了百裏未蕁的意思,朝著旁邊揮了揮手。


    底下依舊不滿意百裏未蕁拿到打王鞭的群臣頓時又叫喚了起來。


    皇帝身邊的侍女已經端了那個盒子好久,手正是很酸的時候,見陛下下令,便很快地對百裏未蕁奉上了盒子。


    百裏未蕁取出了盒子裏的打王鞭,又將盒子塞回了侍女手中。


    眼看她自行取出了打王鞭,底下已經炸開了鍋。


    有些較為古板的老臣,即使忠於陛下,也讚成百裏未蕁拿到打王鞭,但看到百裏未蕁這般不嚴格遵守授予打王鞭的程序,在群臣都同意之前就自己拿了打王鞭,陛下也不加以製止,反而還縱容她,也不由得皺眉,出聲阻止。


    百裏未蕁比試了兩場,證明了自己文武雙全,這群大臣們還在這裏胡扯,囉嗦至極,還有些人,把一些沒用的廢話反反複複地說,令她很是惱火。


    她的耐心已經用盡,握著打王鞭的力度也加大了幾許。


    打王鞭不如她腰間的那個鞭子有殺傷力,隱藏著諸多倒刺,但是質量極好,製成這條鞭子的都是天地之間極為罕見的材料。


    她怒氣之下,麵容冰冷,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淩厲的氣息。


    她身邊的空氣,瞬間就冷了下來。


    百裏未蕁不留痕跡地向著柳諺靠近了一些,轉頭對著眾人道:“本郡主憑借著自己的本事拿到的打王鞭,你們還有什麽好說?覺得自己有本事的,全都過來,看看你們能不能從我手中拿到打王鞭!”


    反對之人被她這話噎了一下。


    開玩笑,誰敢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在議政大殿裏和靜寧郡主搶東西?又不是活膩了。


    百裏未蕁如今可是拿著打王鞭,她現在想抽誰就能抽誰,被抽之人還不能有所反抗,而且她現在看起來就是一幅很生氣的樣子,誰敢上前去觸她的黴頭?


    百裏未蕁冷笑一聲,收起了滿臉的怒容,舉起鞭子,轉身就朝著柳諺抽了過去!


    她這一出手,帶起一陣風,可以看出下手極重。


    離王大驚。


    柳諺是丹陽公主的兒子,他唯一的嫡子,而且還頗有能力,是他最為出色的兒子之一,萬一被百裏未蕁抽壞了怎麽辦?


    驚慌之下,他下意識地想要護住柳諺,手卻在伸出去一半的時候,硬生生地收了回來。


    他一出手,陛下就會看出了他會武的事情了,這麽多年來的隱忍也就白費了。


    兒子和大計之間,離王選擇了後者。


    柳諺沒料到百裏未蕁會突然來這一手,大腦還是一片空白,身體卻已先作出了行動。


    他快速地往旁邊一閃,完美地避開了鞭子。


    柳諺躲過一劫,麵色卻已經白了起來。


    他若是不躲還好,百裏未蕁怎麽也不可能下太重的手,畢竟打王鞭本身還有規則去製約它的使用者,但是他這一躲,豈不是告訴了所有人,他會武功,而且還不弱的這件事?


    他之前可是極力地為自己塑造了不會武功的文臣這一形象,就是為了消除陛下的異心,如今卻前功盡棄了!


    百裏未蕁冷笑地斜睨了他一眼,身形一轉,手腕也隨著一轉,鞭子便抽到了他附近的尹侍郎身上。


    尹侍郎是一個文臣,哪裏懂武,又五十多歲了,被百裏未蕁這麽一抽,整個人都摔在了地上。


    還好被身邊的同僚拉了一把,才沒有摔得太慘。


    百裏未蕁這一鞭子抽在了他的手臂上,表麵看起來,他的手臂上的鞭痕不是很嚴重,但他的手臂會持續地疼上好幾天。


    群臣每個人身邊的距離不是很近,但也不是很遠,她這麽一鞭子抽下去,已經有不想被她誤傷的臣子敏捷地閃到了安全地帶。


    百裏未蕁剛抽完尹侍郎,尹侍郎的慘叫聲還沒發出來,她的鞭子便甩到了柳諺身上。


    柳諺這回沒躲,神情扭曲至極。


    尹侍郎捂著胳膊,才叫了一聲,看見了台上陛下陰沉的眼神,嚇得閉上了嘴。


    他覺得可能是自己今天出門沒看黃曆,才導致莫名其妙地被這個靜寧郡主抽。


    他根本就不記得自己得罪過這個郡主,若是硬說起來,他也就剛剛在反對百裏未蕁拿到打王鞭的時候幫了幾句腔,在場那麽多人反對她,為什麽隻抽他?


    柳諺額頭上青筋暴起,很是憤怒:“百裏未蕁你還有沒有禮貌?我可是你表舅,你竟然不尊重長輩?”


    柳諺剛剛無意間顯露了自己會武的事實,為了掩飾,隻好趕緊裝傻,說一些愚蠢的話,以求蒙蔽眾人的眼睛。


    丹陽公主是遲堙的姑姑,柳諺乃是丹陽公主的兒子,也是遲堙和長公主的表兄,自然也算是百裏未蕁的表舅。


    百裏未蕁看著他的眼神果然像是在看一頭死豬,還帶著隱隱的了然與不屑:“就憑你的罪行,莫說是表舅,就算是親舅舅,本郡主也不會手下留情。”


    坐在龍椅上的親舅舅:“……”


    離王雖然無情,但看著兒子扭曲的神色,還是有些憤怒的,他覺得百裏未蕁這是在打他的臉麵:“郡主這是在做什麽?本王不知道本王的兒子犯了什麽罪,要讓郡主這般對待?”


    ------題外話------


    注:國祚[guozuo]


    “國祚”指王朝維持的時間。


    (1)國運。


    (2)皇位。國祚指王朝理論上應該維持的時間,與王朝實際維持時間有區別。國祚有一套嚴格的計算公式,創自北宋邵雍。


    王朝的國祚數有的時候與實際值一致,有時候大於實際值,但是不會小於實際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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