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鈺護法的一聲呼喚,真真切切的在遲衿鳳耳邊響起,如和煦春風,並不猛烈,卻實實在在的竄入了長公主的內心深處,將積壓在那兒多年的無奈與悲傷全都吹散。


    這呼喚中,沒有怨恨,沒有悲傷,隻有那份對長姐最深的眷戀。


    在鈺護法的擁抱中,遲衿鳳的身體微微的僵硬,原本還隻是泛出了一點兒淚花的她頓時淚眼朦朧。


    懷中所傳來的柔軟的觸感,一如從前般熟悉。


    長公主的僵硬也隻是一瞬,腦中雖然依舊處於朦朦朧朧的狀態,卻已經不由自主地反抱住了鈺護法,就好像小時候那樣。


    在這一瞬間,她仿佛透過了朦朧的淚花,透過這層層的屋宇樓房,透過了漫長而又浩瀚的時空,望見了從前。


    那時兩人都還是孩童,沒有煩惱沒有悲愴,提著裙子在花叢中你追我趕、嬉戲打鬧,在夕陽底下一起貓著腰躲在王府的隱蔽處,任憑王府的仆從為了尋找她們而鬧得人仰馬翻,在當時還是王妃的賀太後要責罰她們時各自攬過責任,都不想讓對方受罰……


    往事如飛梭般穿裂記憶的軌道,與如今的一幕拚接起來,緊緊的相連。


    彼時無憂無慮,歡聲笑語響徹整個王府,卻未曾想到,在往後的漫長歲月裏,會經曆那麽多的磨難,會流那麽多的淚。


    柔軟的心曾經碎裂成渣,青絲也曾被換白發。


    所幸時光匆匆,一切傷痛都似乎被撫平,一切都宛如當年。


    擁抱的時間並不長,待兩人分開時,卻恍如隔世。


    鈺護法從懷中拿出疊著細致的帕子,輕拭著眼角。


    沒多久,便已經平複了心情。


    眼眶雖然還是紅紅的,麵上卻已經恢複了之前的那份冰涼。


    隻是,長公主卻分明在那份冰涼中,看到了幾分暖意。


    “長姐,”鈺護法輕咳,清了清嗓子,似乎是忽地想起了什麽,聲音中帶著一絲焦急:“妍妍呢?你不是要我給她治病麽?”


    遲衿鳳一愣,神情驟然陷入焦急,對了,妍妍——


    此時並不是訴舊的時候,妍妍如今病入膏盲,正等著衿筠救治!


    鈺護法略顯灰暗的麵色、黑眼圈十分明顯,明顯是多日趕路,休息不足的象征。


    遲衿鳳一陣心疼,卻也顧不上讓妹妹休息,妍妍如今的狀態,連一秒鍾都不能耽擱了。


    她慌忙轉身,如兒時一般,拉著遲衿筠的手,一時間也顧不得儀態,匆匆地向百裏妍的房間趕去。


    起初還隻是快走,到最後,直接小跑起來。


    周身的景致快速的後退,長公主翻飛的衣袍間,帶起了一陣焦急的風。


    快些——再快些——


    在從前,長公主從未覺得,這條走了這麽多年的、曾經被自己認為幾分鍾就能到達的路,竟有這麽的漫長。


    快接近百裏妍所在的房屋時,長公主眼神一亮,不小心踩到裙邊,腳下站立不穩,眼看就要向前倒去,摔倒在地!


    鈺護法眼疾手快的拉住她,慌忙地為她簡單的理了理因為在噴跑中淩亂的衣裙。


    慌亂中,無人注意到,長公主發間的一隻發釵在慣性下悄悄的離開了發髻……


    清脆的一聲響聲驟然響起。


    長公主循著聲音下意識地轉頭。


    百裏妍出生那天,皇後百裏芊慧特地送來百裏府內,給遲衿鳳作為賀禮的刻著“壽”字的琉璃發釵呈碎裂的姿勢,不完整的躺在冰涼的地上,碎裂的“壽”字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


    ------題外話------


    提示一下哦,當年神武太子才剛剛被封為太子,太子的大哥皇長子被封王,所以皇長子(也就是如今的先帝)的兩個女兒遲衿鳳和遲衿筠當時隻是郡主,當今的賀太後在當時也隻是王妃。文中的青絲也曾被換白發指的是聖平公主(鈺護法),你們看她發尾的發白就知道了……


    對了,長公主那一代的種種恩怨情仇太複雜,可能在這裏寫不完(畢竟未蕁才是主角),我在考量要不要在這本書完結後寫一本此書的前傳,講的就是長公主那一代的種種故事。


    長公主那一代,講的比較多的可能就是金戈鐵馬與種種感情了。


    如今出現在此書中的長公主那一輩的人,在當年都有很多的故事。


    時光匆匆,故人都已經泯滅於泛黃的史書中,絢爛光彩的一生不過寥寥幾筆,在線裝書中,煢煢獨立,空留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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