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了一個多小時的山路,到了墳前,休息了一會,就開始給墳頭鋤草,鋤完草,給墳頭都放上敲了銅錢印記的黃紙,在黃紙上壓上石頭,然後在墓碑前擺上貢品。


    他點上香就開始放鞭炮,然後跪下拜了一會,就坐在一邊抽煙歇息。


    過了一會兒他看看也到下午一點了,於是就收拾收拾著東西準備回去了。


    這時候,老吳看到他爺爺墓不遠的山坡上,孤零零的有一座墓碑,過去一看,他發現墳頭邊上雜草都長一人多高了。


    一看就是一個許多年都沒人祭掃的孤墳了。


    老吳也是心善的人,於是他拿起鋤頭,很快就把草都清了,又擺上貢品,雖然隻是黃紙,剩下的紙錢啥的都沒了,他拜了幾拜,收拾好東西,就下山了。


    經過這麽一折騰,天已經開始黑了,等到走到山角下,天完全黑了,開始滴滴噠噠下起雨來,想起前方不遠處正好有個風雨亭子。老吳冒著小雨跑了過去。


    到了亭子,他渾身都濕透了,這時雨開始稀裏嘩啦的下大了。


    這時候,他看見亭子靠角落的地方坐著一個穿著白衣藍褲的二十幾歲左右的年輕女子,腳上穿的是一雙黑布鞋。


    隻是無論從式樣做工,好像都不是這個年代的,女子頭向裏,似乎不想讓別人看到她的臉。


    隻能看到她頭發盤成發髻的後腦勺,老吳心裏開始打鼓,感覺很不好。


    隻是這麽大雨...他不敢再看她,於是就轉身朝著亭子外,點了一根煙,邊抽邊想事情。


    他打算等雨稍小的時候就走,反正身上也濕透了。


    就在這時候,感覺有硬物在捅他的後背,然後他轉身看到那個女子用一把雨傘捅他,好像是想把雨傘給他的意思。


    但是依然沒說話,也沒轉過頭,老吳心想,自己沒道理拿著人家的傘回去,讓人家困在亭子裏,就說不用了,又轉過身去。


    後背又被捅了幾下,老吳很是無奈,轉過身,可是卻突然發現女子不見了。


    這麽大的雨,這麽快的速度不見了!


    隻見到女子坐的地方留有一把傘和一個綢緞包袱,他又等了很久,女子依然沒有出現。


    老吳實在不敢確定自己看到的是人是鬼,想想這麽晚了,這些東西如果被別人拿去也不好,不如自己先拿回去,到時候她來找,也好還給她。


    這時候雨也停了,於是他拿起傘和包袱回去了。


    他到家洗了一把臉,人也清醒了,拿起那雨傘一看,是竹篾包著油紙的油紙傘,這種傘得有多少年了,再打開那綢緞包袱,這下真傻了,裏麵竟然包著好幾十塊銀元。


    故事到這結束,也許大家都會有一樣的想法,這會不會是那座孤墳的墳主的回報?


    他的故事裏很多次提起村西南這古戲台,今天就給大家講講這戲台為什麽會沒落,以至於到最後的徹底廢棄,這是一個非常久遠的故事,似乎很多村民都已經想不起具體的年代,並且真正經曆了這事的。


    哪怕是現在依然健在的老人,也並不願意更多去提起,往事悠悠,在歲月的長河裏靜靜流淌,直至最後的了無蹤跡。


    太過漫長的時空,淹沒了許多人許多事,在他從幾個老輩口中聽到這故事的時候,他已經很難確定這是不是事情的最後真相,因為每個老人講述這故事,都會有一些不同,也許是出於個人的喜好改變了一些結局?


    又或許是太過漫長的時光讓他們忘記了一些片段?


    這些也都不在重要了,重要的是它發生過,並且曾經改變過一些人的命運,今天,從他這再次講起這故事,也許,也會有一些改變,因為,從幾個老人那裏講述的幾個不同版本的故事中,他必須有所取舍。


    隻是,他最終講給大家聽的這個故事,一定是接近真相的。


    至少他希望是這樣。


    那是一個他無法寫出具體時間的某一年,就這麽說吧,很久很久以前,村裏的一個老地主出資建了這坐當時十裏八鄉最好的戲台,據說花了好幾百兩白銀。


    也很難說這地主隻是想炫炫富,還是真正想給他的父老鄉親一個休閑的娛樂會館,來回報那些年給他做牛做馬的鄉民,總之,這戲台確實風光了很久很久。


    一直到了解放以後,有一天,那個地主正是在他出資建的戲台上,五花大棒,跪在舞台中央,接受村民的各中血淚聲討,並且也最終在石頭木棍中倒在了他自己給自己挖好的這個墳墓中。


    現在想想,他真的很難判定當時村民是不是下手有些重,剝削一直就存在,他把田租給你,你付出點租金,隻要是你情我願,似乎也沒有太多不妥,如果你不想餓死,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其實很多的地主,並不是所有小說電影中描述的那樣惡貫滿盈,他們也有很多與人為善的。


    之所以說了這些,是因為地主被打死後,許多村民都後悔了,畢竟他們心裏清楚,地主並沒有真正謀害過他們,他的手沒有沾過一滴人血,有些村民甚至躲到一邊偷偷抹眼淚。


    又過了一些年,是一個春節,全村每戶都出了一些錢,請來了江西的一個贛劇團,熱鬧熱鬧過年氣氛。


    到了演出的第三天晚上,在舞台上搭地鋪的一個演員半夜起來方便,繞到戲台後麵的一個茅草屋,正要進去解手,可是在朦朧月色下,他們似乎看到一個戴著黑色瓜皮貌,留著山羊胡的滿臉是血的老頭蹲在裏麵。


    他也不敢上去看清楚,於是立刻跑回戲台,卻發現所有劇團演員都已經跑到戲台下麵,還有幾個女團員低聲哭泣,順著大家的目光,在舞台頂部的幾根粗大的杉木橫梁之間的接合部中間,他又看到了那個瓜皮貌山羊胡滿臉是血的老頭,他正弓身蹲在梁上,慘白的臉上都是一片一片的血跡,齜著牙,嘴裏不停發出嗤嗤嗤的聲音,似乎隨時會衝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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