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俊凡抬手,象以往很多次那樣,想揉揉顧青青的額發,卻在觸到她額前的一瞬,手僵了僵,又狀似隨意地垂下。


    “你為什麽躺著?受傷了麽?”顧青青說著就去掀被子。


    “沒……別……”歐陽俊凡眼中一陣慌亂,羞窘地掩住被子。


    “做什麽?我是醫生啊師兄。”他越是不讓看,顧青青就越擔心。


    “沒什麽,隻是一點小傷。”歐陽俊凡尷尬地笑著,將被子掩好:“師妹是騎馬來的麽?你小時候可害怕騎馬了。”


    “王爺帶著呢,摔不著,就不象以前那樣怕了。”顧青青回頭看了眼秦桑陌,眼角眉稍有溫柔滿溢。


    歐陽俊凡臉白了一白:“是嗎?以前我也想帶師妹同乘一騎,師妹就是不肯,師妹待王爺可放肆多了。”


    “人家那時候害羞嘛。”見他眼中有淡淡的傷感,顧青青心頭一顫,忙道。


    曾幾何時,莫說與歐陽俊凡同乘一騎,哪怕隻與他說一句話,她也激動不已,語不成調。


    可在秦桑陌麵前,她好象真的沒怎麽覺得羞澀,好象天生就願意與他親近。


    “師妹變了。”歐陽俊凡輕輕歎了口氣,溫潤的眸中,有著淡淡的眷戀與懷念。


    “師兄,你沒受傷為何不下床走動?”顧青青心中有愧,以前迷戀上眼前這個溫潤幹淨的男子近乎成狂,現在知道了自己的心,自然不能再象過去那樣,讓彼此產生誤會。忙扯開話題。


    “我……”


    “他受了重傷,不能下床。”歐陽俊凡正猶豫要如何解釋,秦桑陌卻道。


    “受重傷?快讓我看看。”顧青青心中一痛,又去掀被子。


    秦桑陌快她一步掩住:“青青,你要有心理準備。”


    “什麽?”顧青青一陣心慌:“師兄他……”


    “他不止雙腿廢了,而且還……”秦桑陌欲言又止。


    是什麽樣的傷讓冷傲幹脆的齊王也不好開口?


    顧青青的心快提到嗓子眼上:“你快說啊,我是醫者,莫要耽擱了病情。”


    “師妹,這個傷你不能治。”歐陽俊凡卻平靜地說道。


    “為什麽?你不相信我的醫術?”顧青青不解。


    “不是不相信,而是你不能治,殷靜嫻在我體內下了巫蠱。”歐陽俊凡道。


    “不就是蠱蟲麽?晉王腦子裏的那個不也被清理了?”顧青青激動地說道:“你前眼瞧見了不是麽?”


    “這種蠱蟲不一樣,她下了蠱,還故意告訴我,就是想要害你的。”歐陽俊凡閉了閉眼道。


    能害自己的蠱蟲?小皇帝秦昱涵身體裏也有一隻,當時自己想要探查蠱蟲的位置,就被一股極大的力量吸住了念力,不但無法施展,後來還被殷靜嫻趁機吸走了靈力。


    莫非她在歐陽俊凡體內也下了這樣的蠱?


    “我明白了。”顧青青懊喪地說著,突然,趁歐陽俊凡不注意,掀開了被子。


    被子下麵是空的,雪白的衣袍下,是空蕩蕩的褲管,歐陽俊凡的雙腿,自膝蓋以下,被切斷了。


    悲憤瞬間直衝大腦!


    “她不是很愛你嗎?她不是一心想要嫁給你嗎?怎麽能這樣對你?這是愛一個人的方式嗎?”


    顧青青淚如雨下。


    “她是瘋子。”歐陽俊凡痛苦地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眸中沒有憤怒與怨恨,隻有心疼,拿著帕子,想要試顧青青臉上的淚,卻又猶豫著。以前還想與秦桑陌爭上一爭,喜歡了她那麽多年,等了那麽多年,終於可以表達心聲了,橫亙裏出現一個勁敵秦桑陌,但到底是師兄妹啊,這麽多年青梅竹馬的情義,自己還是有機會的,師妹還是舍不得


    自己的。


    可現在呢?成了殘廢,沒資格了,師妹能有秦桑陌這樣強大的男人疼愛寵著,也好,至少不用太過擔心她以後的路會孤苦零丁地一個人過。


    “師兄……”顧青青再也忍不住,抱住歐陽俊凡的頭:“對不起,對不起,都是青青不好,青青害了你。”她的身子軟軟香香的,散發著少女清幽的芳香,歐陽俊凡渾身一震,一陣意亂情迷,心慌亂地怦怦直跳,呆木地不知所措,好半晌,才緩緩回抱住她,撫摸著她的秀發:“怎麽能怪你?是師兄自己沒用,傻


    丫頭,不要把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


    揪住被襟,把顧青青生生從歐陽俊凡的懷裏拽出,霸道地將她攬住:“叫你來不是讓你哭的,救人。”


    顧青青吸著鼻子抽噎著:“師……師兄,傷……傷了多久了?”


    “小半個月了,青青,這種傷你不可能治的,她……把我的腿浸在酒壇子裏。”歐陽俊凡麵色很平靜,就象是在說別人的事一樣。


    那是他的腿啊,竟然當著他的麵,砍下來浸在酒壇子裏,殷靜嫻這個瘋子,她是在用什麽樣的方式愛著眼前這個男人啊?明明就是在折磨他。


    不錯,若是傷腿還在,而且在砍斷之時就及時醫治,用自己的異能,還是能治好歐陽俊凡的,可現在……


    怪不得他不讓自己看傷。


    怪不得他被救後,要躲在這裏,明知丞相尋他尋得快瘋了,卻不肯回京見老父親,這個樣子,要怎麽麵對養他育他成人的父母雙親啊?


    “不試試怎麽知道?你別忘了,我是神醫哦。”顧青青強壓力心的悲痛與憤怒道。


    “青青,真的不要試,她知道你會盡力救我,所以……”歐陽俊凡按住顧青青的手道。


    “秦桑陌,點他穴道。”顧青青冷聲道。


    秦桑陌毫不猶豫,點穴製住歐陽俊凡,讓他動彈不得。


    “師兄,你如果不讓我試一次,盡一次心力,那我這輩子都會寢食難安,能不能治好是命,治不治是心,你不會願意我下半輩子都活在愧疚與自責當中吧。”顧青青道。


    歐陽俊凡臉色一白,眼中滿是痛苦與悲哀,秦桑陌也點了他的啞穴,他口不能言。


    心卻痛得如刀絞一般,師妹對他隻有愧與自責了麽?如果現在躺在這裏的是秦桑陌,沒了雙腿的是秦桑陌,師妹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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