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爺如熱鍋上的螞蟻,這幾日上朝,便擔心會遇見齊王,能繞著走便繞著走,偏生有趨炎附勢的過來探問情況:“顧大人,令嬡年方幾何?聽說很得齊王爺看重,顧大人以後怕是要平步青雲了。”


    如果顧青青如顧婉婉一般貌美,顧老爺還會存一絲奢望,可偏生那小賤人醜得很,如今還臉都毀了……


    想著還不知該如何向齊王交待,顧老爺心裏醃臢得很,一本正經道:“大人此出何言啊?本官升遷,是靠裙帶的麽?”


    那人見他生氣,訕笑道:“顧大人為官正廉,自然不是,自然不是。”眼裏卻露出鄙夷之色,身為殷尚書的女婿,十年不到,就由小小的七品縣令爬到四品侍郎,不是裙帶關係,騙鬼啊?


    可是,剛走出得勝門外便遇到了齊王府的馬車,顧老爺低頭掩麵就溜,想繞過,卻迎頭撞上黑衣侍衛,隻好堆滿笑臉:


    “齊王殿下!”


    秦桑陌自馬車裏冷冷道:“上車!”


    顧老爺看了眼自家的小軟轎,猶豫了片刻,還是走了上去:“下官趕著回去看小女,殿下這是要去哪?”


    明知故問!


    秦桑陌瞥了他一眼,冷冷地坐著,並不回答。


    顧老爺討了個沒趣,低眉順眼地挨邊坐著,不敢妄動。


    馬車很快到了顧家,顧老爺先下車,躬身立在車旁候著。


    秦桑陌踩著小方凳下來了,也不看顧老爺,徑直就往顧府去。


    門房當然不敢攔,都躬了一排迎著,顧老爺撩著衣擺一路小跑,進了府,黑衣侍衛卻是執劍一攔,顧老爺赫出一身汗來。


    “不許跟著!”


    顧老爺連連稱是,心裏卻很是憋屈,這是我家啊,還不許在自個家裏自由行動了?雲娘喂了甘草一碗柴魚湯,剛出門便看見秦桑陌風風火火地直往屋裏去,撒腿就趕,可哪裏還來得及,趕到時,果然見秦桑陌撩了簾子進去,剛要跟上,便見他長臂一伸,還以為他隻是撩開帳子,沒料想


    ,直接將顧青青從被窩裏拎了出來:


    “醜女,還在裝死呐。”顧青青睡得正香,陡然渾身一涼,如置身冰窟裏,不由打了個激淩,迷糊地睜開眼,便觸到一雙漆黑妖媚的鳳目,清冷中,帶著一抹厭煩,神情象個分少了糖果的孩子,漂亮又可愛,不由咧嘴一笑,抬手


    撫向那張如敷粉的嫩臉:“誰惹你生氣了?”


    “呯!”被重重地扔在地上,頓時摔醒。


    “趕緊收拾你的豬樣,跟本王進宮。”秦桑陌嫌棄地將拭過手的帕子隨手扔了,然後威風凜凜地走了出去。


    雲娘這才衝進來,扶起顧青青:“姑娘,姑娘,有沒有怎麽樣?”


    顧青青搖搖頭,懊惱道:“沒有,被狗咬了一口。”


    雲娘心捂住她的嘴:“王爺就在外頭。”


    顧青青撇撇嘴,忍住,秀珠在外頭沏茶招待秦桑陌,雲娘服侍顧青青洗漱,換了件幹淨的衫子和薄襖,穿戴好才出了門。


    結果,才出來,又被秦桑陌拎住扔回裏屋:“太醜,換了。”


    顧青青這身衣服半新不舊,但也算現今時新的款式,哪裏醜了?


    氣呼呼跑出來,一梗脖子光棍道:“窮,沒錢買新衣服。”


    秦桑陌鄙夷地睨她一眼,抬腳就走。


    顧青青對著他頎長優雅的背影翻了個白眼,老實地跟在後頭。


    雲娘忙塞了一包點心在她懷裏:“沒用早點呢,路上吃。”


    顧青青一把抱住雲娘:“還是您疼我。”


    雲娘鼻子一酸:“太太也疼你,這些日子姑娘一直睡著,太太沒少擔心。”


    顧青青摸了把自己的臉,方才洗漱時照鏡子,額上的瘤子沒了,但整張臉黑呼呼的,雲娘說是用了藥水,她也知道,自己醜名在外,陡然變漂亮了,定然會引起轟動,保不齊還會當成妖怪架火上燒了。


    醜臉也有醜臉的好處,至少不會招蜂引蝶。


    殷氏不想她變漂亮,好象怕她一漂亮起來,老太太顧老爺幾個就沒有了攻擊她的目標,會讓他們不開心似的。


    對自己有這樣的念頭小小的不恥了一下,拿了塊點心塞嘴裏,邊走邊吃。


    守在二門處的顧老爺在看到顧青青的一瞬,又驚又喜,不過三四天時間,奄奄一息的顧青青竟然好了,還活蹦亂跳的,如此一來,齊王應該不會再找自己麻煩了吧。


    “王爺!”顧老爺喜滋滋地上前行禮。


    秦桑陌本不想理他,想了想又頓住道:“拿五百兩銀子來。”


    顧老爺愣住:“五百兩銀子?”齊王這是……在敲詐?


    念頭剛起,顧老爺就在心裏“啪”了自己一耳光,堂堂齊王爺,既便敲詐也不會隻要區區五百兩,何況還如此明顯。


    “昨日看你那妾室頭上的珠釵足有一斤多吧。”見他發呆,秦桑陌冷不丁地說道。


    顧老爺現在最怕提黃氏,寵妾滅妻的帽子還沒摘下來呢,一時以為他又要舊事重提,臉色難看得都要哭了:“王爺……”著急地睃了顧青青一眼。


    平素威風八麵的顧老爺在秦王麵前就象隻哈巴狗,顧青青很是不恥。


    昨日如果秦桑陌沒有及時趕到,顧青青還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得過,保不齊又得死一回。


    所以,對於顧老爺這個父親,顧青青是沒有半點親情可言,看他受憋,自然不會出言相幫,自動忽略他求助的眼神。


    秦桑陌不耐煩地冷哼一聲,顧老爺腿就軟了,對著隨從就吼:“還不快去取五百兩銀子來。”


    不論是不是敲詐,如果五百兩能讓齊王開心,顧老爺就燒高香了。


    隨從很快取了五百兩銀票來,顧老爺雙手恭敬地逞上。


    秦桑陌伸出兩根白晳修長的手指夾了,轉遞給顧青青。


    顧青青正包一口綠豆餅,怔住:“王爺?”


    一口餅渣向秦桑陌噴去……


    秦桑陌瞬間平移,退開三步遠,滿眼的嫌棄,將銀票一扔,轉身就走。顧青青小心撿起,一路小跑追著:“王爺,這是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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