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悲傷可以化作力量的話,那這個世界上,應該會存在很多強者吧。


    強大到,如超級賽亞人一般,隻需動動手指,便可以讓銀河係毀滅。


    可惜,悲傷是不行的,僅僅隻有悲傷,是不行的。


    但悲傷,的確可以增幅強者的力量,就像嗜血的本性,可以增加野獸的凶悍。


    而如今處在風間揚羽麵前的,顯然不是野獸,她隻是一位少女。


    悲傷的少女。


    悲憤的少女。


    亂舞的少女。


    如颶風般,席卷而來的少女。


    “叮!”


    “叮!”


    “叮!”


    “叮!”


    ……


    雜亂的交擊聲,如風中的銀鈴,不斷地交擊著響起。


    三道人影,時聚時散,恍若遊龍般從四麵八方襲來。


    沒有軌跡,也沒有規律。


    隻有凜冽的劍氣,如六月飛雪,傾灑而下。


    有人抵擋住了,也有人,迷失其中。


    這不是一對一的戰鬥,這是一個人,向著一群人發起的挑戰。


    或者說,屠殺。


    鮮血飛濺,慘叫迭起。


    看似柔弱又帶著一絲不靠譜的少女,如今,早已化身修羅。


    為了那一鍋湯,也為了那十枚金幣。


    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後悔什麽的,已經來不及了。


    麵對強敵,隻能以強者的姿態,嚴陣以對。


    魔法也好,兵刃也好,鐵拳也好,心念也好,隻要可以應敵的,通通都被用上,隻要可以阻止她的,統統都被招呼過去。


    但風中的少女,卻如一隻翩然的蝶,漫漫起舞。


    利刃?魔法?


    不過是她舞蹈的點綴,這絕命的舞姿,注定讓她成為了主角。


    而主角,怎麽可能,輕易退場?!


    “看似粗暴毫無章法,但身形一絲不亂的二刀姿勢,從容應對風火水土各係魔法的靈活生存能力,還有那名為‘玄信’的自稱……難道……”


    終於從失落狀態恢複過來的一線天,隨手蕩開一記劍氣,緩緩開口。


    平時輕浮懶散的目光,忽然開始變得凝重。


    “難道什麽?”


    或許是因為身邊的隊友比較給力的緣故,此時此刻的風間揚羽,到是意外地有些清閑。


    但他的眉宇之間,卻一點清閑的感覺都有體會不到。


    “停手吧,宮本武藏!”


    沒有回答,隻有一聲斷喝,如雷霆響起。


    又如一抹光,忽地,將整場戰鬥都給定格。


    停下來了,那亂舞的刀光,以及,那繁花般絢爛的聲音。


    三道人影,迅速地聚合為一,抬首間,俏麗的臉上,卻是露出一張迷惘的神情。


    “啊咧,你認識在下麽?”


    承認了。


    毫無隱瞞地承認了。


    風間揚羽,猛地一滯,銀色的瞳孔,驟然收縮。


    “宮本……武藏?那不是有名的劍豪麽?!”


    熟悉的名字,熟悉的身份,每一個握住過劍柄的人,都應該知道的名字。


    但問題是,為什麽會在這裏?為什麽……會在這個世界?


    “是的,數百年前有名的劍豪,曾經意氣風發,雄極一時,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七族幼兒聞其名而不敢夜啼,一劍斷天山,兩刀平昆侖,三天三夜七入滄海怒斬蛟龍……雖然最後不知為何忽然銷聲匿跡,但沒想到,竟然會出現在這裏……”


    一線天,自顧自地解釋著,但他的眼眸,卻是一刻都沒從對方身上移開來過。


    如果不是那目光太過凝重,恐怕身邊的娜娜都要開始懷疑他移情別戀了。


    “哦哦,看起來你對眼前的這個孩子很了解嘛?”


    雖然一線天所說的曆史和風間揚羽知曉的略有些偏差,但隻要基本設定相似,他便可以毫不猶疑地接受。


    唯一需要擔心的,或許便是兩個世界中,這些相似卻又不同的設定會讓他的知識體係變得有些微妙的混亂。


    “這時候我覺得你有空吐槽我的學識還不如想點辦法看看怎麽對付這家夥。”


    一線天罕見地沒有自戀地反駁,而是一臉正色地朝著眼前那位悠哉悠哉地蕩出來的少女望去。


    “可是……既然閑川他們會把她扔在這裏,就代表總是可以打敗的吧……”


    或許是不知者無畏的關係吧,風間揚羽,倒是意外地清醒。


    “所以,不用太擔心啦,你直接一刀搞定就可以了啊。”


    隨意地說著風涼話,本意隻是想逗下某人,可是一線天,卻真的一本正經地走了出去。


    橫刀立馬間,氣場全開。


    “身為真正的劍士,應當將所有力量和意誌都集中在一點,而你卻同時使用兩把,所謂的‘二刀流’,不過是邪道的極致罷了。”


    一時間,風雲匯聚,氣浪翻滾。


    巨大的威壓,伴隨著狂暴的戰意,從那個一直有些吊兒郎當的少年身上漫出。


    然後,在一瞬間,席卷開來。


    呼吸,微微一滯,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朝後退開。


    驚愕中,隻有一個人,逆風而上。


    少女。


    那位被稱為“宮本武藏”的少女,就這樣,直直地站立在了一線天麵前。


    手中的雙刃,微微低垂,以極度隨意的姿勢,垂立兩側。


    “咦?你是在說在下麽?”


    雖然看起來不太明白,但作為劍客的本能,銳利的劍氣,還是在一瞬間,從少女的身上,噴薄蓬勃。


    “哇!真是好久沒有‘想砍一下’這種衝動了呢!麵帶笑容說出這種令人匪夷所思的話,就像是告白一樣呢,真是令人迷醉呀!”


    雖然不知道少女是如何將一臉陰沉的一線天看作是“麵帶笑容”的,但總之,可以有這麽美好的誤解實在是太棒了!


    “而且,這份站姿,這份起手,還有,這份氣勢……你是,他的弟子麽?”


    巧笑嫣然的少女,終於開始正色起來,微微眯起的眼眸中,露出懷戀般的神情。


    “是的。佐佐木小次郎不肖弟子,一線天參上!”


    氣。


    有沸騰的氣,一閃而過。


    不是用肉眼看到的,而是,用心。


    因為那速度,因為那力量,已然超越了視覺的極限。


    那一刻,有什麽一場看不見的戰鬥,開始了。


    同時,結束。


    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又仿佛,一切卻都已經發生了。


    在所有人察覺到之前,立於戰場之中的二人,已經完成了戰鬥。


    從開始,到交鋒,再到最後的,勝負。


    “叮!”


    一聲脆響,姍姍來遲。


    兩個人,依舊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一線天,依舊保持著那起手的姿勢,而他的對手,則依舊是將雙手,輕按在兩道劍柄之上。


    “明明知道,當初你師父就是因為‘燕返’而敗在我的手上,為什麽,還要用這招呢?”


    歎息般的話語,繾綣出歲月的遺憾。


    “因為,這是他的心願。這是他臨死前,唯一耿耿於懷的事情。他告訴我,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二天一流’的傳人,務必用‘燕返’應戰,因為他相信,輸在宮本武藏劍下的,不是‘燕返’,而是佐佐木小次郎。”


    “所以,這就是你用生命來嚐試的原因?”


    血,殷紅的血,迅速地從一線天胸口溢出。


    然後,在一瞬間,噴湧。


    “嘩啦啦!”


    “破破!”


    異口同聲的驚呼。


    閃身間,風間揚羽,迅速地將一線天扶住。


    “為什麽……明明,從速度上和範圍上,‘燕返’都是你的二刀流無法企及的存在,為什麽我,還是輸了……”


    扶著他,緩緩躺倒在地。


    驚駭,憤怒,


    可是對方,卻隻是揚起腦袋,望向天邊。


    “小次郎說得很對,敗在宮本武藏手下的,不是‘燕返’,而是佐佐木小次郎。他好劍,知劍,用劍,話劍,卻不明劍。真正的劍道,應該是無我的。空明,是經過一一定下心來,日夕勤練,不斷打磨心性與頭腦,不斷扛打磨感應與目光。當你的精神一塵不染,當困惑的雲霧一掃而空之際,便是真正的空明了。劍道的空,是一種自由無礙,清澈明澄的心境;臨敵之際,不為環境所蔽,不為對方行動所蔽,不為自己感情所蔽,不為自己思考所蔽,而能麵對一切的本來麵目反應便是空的意思。人生在世,每多白刃交加的處境,最怕是自以為知。”


    可是入眼處,卻是一抹釋然的微笑。


    是的,微笑,就像是將畢生的夢想在那一刻實現了一般,那是所有喜悅的結合,伴隨著無數個日日夜夜的艱辛和奮鬥之後,所到達的欣慰。


    “原來,是這樣……真是的……到最後,不僅僅是劍術上輸了……是從劍道的根本上,徹徹底底地輸了啊……這樣的話,這樣的話,師傅應該也會毫無遺憾了吧……”


    有淚痕,從一線天的眼角溢出。


    雖然很悲傷,但卻帶著等同於這份悲傷的喜悅。


    “小次郎的劍法,是為了超越劍的極限而存在的奧義。但,在下的劍,卻是為了追逐‘無’而不斷進取的劍法。”


    “無?”


    “是啊,我的父親,無二齋,那是居於頂點得到唯一之劍,而在下,則是為了追逐他,超越他,直至達到‘空之座’而不斷努力。所以,小次郎的劍,是有形之劍,而在下的,是無形之劍,不拘泥於形式,不拘泥於派別,僅僅隻是為了達到最後的空而化身修羅的存在!”


    這樣說著,少女的身上,忽地散發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淩厲。


    熊熊的戰意,仿佛烈焰般開始燃燒。


    那一刻,風間揚羽知道,這一戰,已經無法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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