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黯淡了。


    地,也黯淡了。


    甚至是連那原本流雲漓彩的琉璃湖,都失去了光彩。


    天地間,隻剩下了那張倨傲的笑容。


    仿佛是來自九天之外的神,俯視著眾生。


    不帶憐憫,不帶慈悲。


    隻有,那仿佛看待螻蟻般的,冷漠與淡然。


    “慶幸吧,凡人,站在你麵前的,是真正的神明,自遠古以來的統治者,眾生之歸服者,天道之掌控者!”


    呃……能不能不要這樣說話……文縐縐的,換了個人怎麽連說話的方式都變了,本來那個有著男腔癖的小屁孩不是挺好的麽……


    若是換做平時,風間揚羽早就將這些吐槽的話語丟了出去,可是,現在……


    現在,站在他麵前的,是一尊(對,是一尊!)散發著璀璨光芒的女人(對,不是女孩!);巨大的羽翼,一如鳳凰的一般華美而張揚;輕柔的長發,則恍若遊蛇一般,無風自動,恣意飛揚;漆黑長鞭,仿佛有靈性一般,不時地吞吐翻卷著,擊打在空氣之中,發出一陣刺耳的“劈啪”聲;而那生俱來的高傲,則讓她看起來就像是自天地初始以來,就一直俯視著芸芸眾生一般。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尊,最為完美的雕像,帶著,無法遮掩的刺目光芒。


    讓風間揚羽,幾乎睜不開眼睛。


    但他的眼眸,卻忽地瞪得老大,直直地,瞪向那,毫無遮擋的,光潔肌膚。


    膚若凝脂,欺霜勝雪,說的,便是這種情況吧……


    喉結,狠狠地滾動了下,努力地,想把眼眸移開,但風間揚羽,卻如著了魔一般,動不了分毫。


    雖說用那張小蘿莉的皮囊作為衣服也無可厚非,但像現在這樣堂而皇之地耍流氓,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啊……


    暗暗地歎息著,不過,畢竟那“衣服”是被自己弄破的,所以風間揚羽除了狂吞口水之外,似乎也沒辦法責怪對方。


    臉,是呆滯的臉,唇,是幹澀的唇,但,盡管如此,盡管,風間揚羽的腦袋,已經有些混沌。


    但他的唇,還是微微地張了張,然後,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


    “那個……大姐……”


    似乎是很滿意於對方麵對自己絕世身姿那呆若木雞的表情,灰痕(?)竟然以外地沒有對“大姐”這個用詞進行批判性的反駁。


    那滿是倨傲的臉上,微微地露出一絲同樣倨傲的笑容。


    “吾乃蓋亞之後裔,烏拉諾斯之血脈,吾名,底西福涅!”


    底西……福涅?!複仇三女神之一的底西福涅?!


    神識,在一瞬間清醒,伴隨著,被雷電擊中般的震驚。


    這到底搞什麽?說好的萌王武道大會呢?!怎麽連神都進來了!而且!不是說這個世界已經沒有神了麽?!難道是騙人的?不不不,就算是騙人的,人家那自信擺在那,就衝著那自信,自己也得裝作很配合地相信的樣子啊。


    可是,盡管這樣努力地安慰著自己,風間揚羽,還是信以為真了。


    風間揚羽想哭,但是,哭啊哭啊哭不出來。


    雖說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再強的人也有權利去疲憊,但現在,明顯不是有權利疲憊的時候。


    因為,他有必須要贏的理由!


    猛地甩了甩頭,風間揚羽強行壓下心中的不安和來自位格的顫動,銀色的眸中,那股小小的火焰,重新升騰而起。


    “那個,我說,我們能不能商量個事……既然你是神,那也就是說……”


    “我有我的理由。”


    試探性地,說著,但似乎是知道風間揚羽準備說什麽,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冰冷的打斷。


    灰痕,不,底西福涅,依舊倨傲地笑著。


    笑得那麽張狂,笑得那麽放肆,笑得那麽,目中無人。


    “所以,你有兩個選擇:一,帶著你的那些蒼蠅同伴,自己去死;二,讓我動手,送你們去死。”


    “呃……”


    一瞬間的窒息。


    一股強大的氣場,瞬間襲來,讓風間揚羽,連帶著整天巨龍,都微微往後退了一絲。


    但他,卻猛地挺起了胸膛,仿佛對麵的底西福涅一般,倨傲地,笑了起來。


    “我姑且不論,但我的同伴,可不是你所說的那種存在!既然你那麽喜歡蒼蠅,那麽,就好好地去死,化作蒼蠅幼蟲的口糧吧!”


    銀色的眼眸,忽地,熊熊燃燒了起來。


    就像是,星星之火,在一瞬間,點燃了整片草原。


    一直沉寂著的琉璃湖,毫無征兆地,沸騰起來,仿佛是有千軍萬馬,隱藏其中。


    “轟!”


    炸裂般的,破水之聲。


    一條,比風間揚羽身下更為龐大的琉璃巨龍,忽地,破空而起。


    如凜凜火神,傲然降世。


    猛然間,衝天而起。


    帶著,燃盡一切的熊熊怒火。


    直直地,朝著那道光芒四射的身影掠去。


    與此同時,天空之中,忽地閃過一道雷光。


    就像是最為澄澈的紫色,不帶一絲雜質。


    然後,這紫色,忽地急速凝聚起來,刹那間,化作一條橫眉怒目的紫電光龍。


    張牙舞爪地,俯衝而下。


    與那琉璃巨龍一同,帶著毀天滅地般的氣勢,朝著底西福涅,狠狠砸去。


    嘴角,依舊是那,仿佛亙古不變的倨傲。


    隻有那眼神,瞬間變得冰冷。


    底西福涅,看都沒看那兩條巨龍一眼,隻是抬起手,五指微張。


    “這是,你自己的選擇,那麽,開始顫抖吧!”


    淡淡地,說著,仿佛一場,毫無懸念的審判。


    但風間揚羽,確實聽到了,那仿佛,審判一般的吟唱。


    “此為禁忌之刻,此為覺醒之時……”


    “轟隆隆!”


    巨大轟鳴聲,似乎是天穹崩塌的聲音一般,兩天巨龍,毫無懸念地,狠狠地,撞向底西福涅。


    撞在,底西福涅那,橫亙而出的,巨大石柱之上。


    但底西福涅,卻恍若未覺,隻是,自顧自地,繼續吟唱著。


    “囚禁於七十二柱的最初靈魂,最初的詛咒,背負山川,背負生靈,背負一切希望與絕望的遠古之神啊,請遵從,吾之引導……”


    幽幽的吟唱,伴隨著,劇烈的“滋滋”聲,一點點,擴散開來。


    豆大的汗水,都風間揚羽的額頭沁出,但風間揚羽,卻連眼眸都不眨一下。


    燃燒著的銀眸,仿佛是將自己所有的信念都化作了燃料,烈烈升騰。


    一如,那琉璃巨龍。


    電與焰,相互交織,仿佛是兩位,彼此最為信賴的戰友,緊緊相擁著,相互依仗著,朝著中間,擠壓而去。


    似乎是要將那中間的石柱,連同那抹身影,一起,碾壓成虛無。


    但,那石柱,就像是傳說中的五彩石一般,任由天地烈火,如何煆燒,如何錘煉,也不動分毫。


    隻有淡淡的吟唱,漸漸縹緲。


    “獻祭之時已然到來,反抗之號角已然吹響,請掙脫那永恒的束縛,重新引領泰坦的時代吧!”


    就像是,一首禮讚,終於達到尾聲,那漫漫吟唱,也終於,漸漸平息。


    一切,都歸於平靜。


    甚至是連那火焰的爆裂聲,和電流的“滋滋”聲,都已完全沉寂。


    那一瞬間,時光靜止。


    靜止的時光中,隻有那白玉般的石柱,忽地,擴散開來,就像是金箍棒一般,緩緩變大。


    焰,消失了。


    電,也消失了。


    就像是,從未存在過一般,琉璃巨龍,與那紫電光龍,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繼而,是那琉璃之湖。


    還有,湖上,那漫漫黃塵。


    天地間,隻有那石柱,昂然而立。


    然後,終於,“轟”地一聲,落到地上。


    化作一片虛無。


    虛無中,沒有天,也沒有地。


    隻有,一望無際的茫茫。


    以及,茫茫中,那恍若仙樂一般的,縹緲歌聲。


    莊嚴,而優雅。


    一如麵前,那雍容而立的,底西福涅。


    底西福涅,微微地輕笑著,依舊,是那麽地倨傲。


    但這倨傲,卻忽地,多了幾分真實。


    “歡迎來到,吾之領域,神聖之門!”


    這樣說著,底西福涅,忽地揚起了頭,就像是在仰望群星。


    然後,群星出現了。


    伴隨著,一座巨大的神殿。


    世界的大門,在那一刻,忽地,敞開。


    而璀璨的星芒,則在那一刻,照亮了整個世界。


    就像是火焰,照亮人類的文明!


    然後,在一瞬間,收束。


    化作一道道雪白的光柱,刹那間,凝作實體。


    有條不紊地,分散於神殿的四麵八方。


    七十二根,雪白的石柱。


    粗壯,華美,似乎是用最為珍貴的白玉雕琢一般,光潔剔透,流光瑩瑩。


    巨大的柱身,筆直地衝天而起,不見其端。


    潔白的柱麵,不帶一絲裝飾,隻有一幅幅,形態各異的人物雕像,陽雕其上。


    精工細作,栩栩如生,仿佛隨時都會突破次元的壁壘一般。


    然後,真的突破了。


    那栩栩如生的,雕像。


    從虛幻,化作真實。


    從渺小,化作龐大。


    “轟!”


    巨大的轟鳴,就像是,山巒崩摧。


    一隻,巨大的赤足,狠狠地,砸在了地上,連帶著整個神殿,都微微一晃。


    然後,是另一聲,巨響。


    依舊是,驚天動地。


    於是,那巨人,就這樣,從石柱上,走了下來。


    一步一步,帶著,轟然巨響。


    走到了,風間揚羽的麵前。


    就像是,神話一般。


    不,這就是神話。


    隻有神話中,才會有如此龐大的存在。


    一如盤古,頂天立地。


    但,風間揚羽知道,這不是盤古,他沒有斧頭。


    他的手上,隻有……蒼穹……


    是的,他彎下了腰,連帶著,整片天空!


    天幕,仿佛是被他擎在手上一般,微微地,低沉了下來,隨著,他的身軀,輕輕晃動。


    風間揚羽努力的仰起頭,可是,他,看不到。


    看不到,那張臉。


    即使對方,已經彎下了身軀。


    隻有粗壯的腳趾,如小山一般,橫亙在,自己麵前。


    那一刻,他明白了,出現在他麵前,是什麽……


    那的確不是盤古,因為,他沒有開天辟地。


    他隻是,把天給……撐了起來……


    泰坦巨神,阿特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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