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惠安太後賞看完從湖裏釣出來的魚, 圓圓大皇子朝惠安太後抱拳辭別道:“皇祖母, 孫兒休息好了, 想去演武場練練劍, 這就要走了, 午膳時再回來看您。”


    惠安太後笑容慈和道:“好, 去吧, 注意分寸,別太累著自己。”


    圓圓大皇子乖乖的‘嗯’了一聲,又伸手去拉季子珊的袖子, 目光孺慕親近道:“姑姑,你陪我一起去練劍唄。”因著季子清陛下的縱容,季子珊就跟個男孩子一樣長大, 騎馬她會、射箭她會、劍術她也會,


    在圓圓大皇子起步學劍術時,閑極無聊的季子珊可沒少一起當陪練。


    季子珊摸著發間的金海棠綴藍寶步搖, 拒絕道:“不去, 我得給你皇祖母煲魚湯喝呢。”


    圓圓大皇子的表情變得有點一言難盡, 他不好意思講自家姑姑的廚藝實在不咋地, 隻能道:“姑姑,術業有專攻, 煲湯煎餅是禦廚們的事兒, 你是公主, 隻用等著吃現成的就好了,何必往廚房裏鑽呢, 裏麵


    又是煙火味,又是油熏味的,多嗆鼻子啊,衣裳也熏的可難聞……”圓圓大皇子會知道的這麽清楚,皆因他曾跟著季子珊去廚房裏觀光遊覽過一回。


    “我釣了這麽些魚,怎麽著也得讓我做一條啊,不然我多虧呐。”季子珊的日子太清閑,去廚房練練廚藝,也算是在打發時光。


    圓圓大皇子扁扁小嘴,真不想扒著小皇姑的耳朵吐槽她的廚藝哎,惠安太後瞧著一臉躍躍欲試的小閨女,嘴角一抽道:“扇扇,不許進廚房搗蛋,和圓圓再去逛逛吧。”自己這個小閨女委實奇葩,小時


    候瞧著宮女掃地,她會上前搶走掃帚,自己抱著嘩啦啦掃起來,可把她老人家鬱悶壞了,皇帝長子問她為什麽掃地,她笑嘻嘻的說好玩兒。


    嗬,現在又覺著做飯好玩了。


    “而且,你煲出來的魚湯,母後可不喝。”上一回她都嚐過了,委實比禦廚的手藝差遠了,惠安太後覺著自己年紀大了,不能拿自己的腸胃開玩笑,遂拿眼神威脅起小閨女,“聽話,不然,你懂的……”


    圓圓大皇子在心裏默默替惠安太後補上未盡之語——聽話,不然,母後就叫你皇兄拿雞毛撣子抽你一頓。


    季子珊隻好落下鑽廚房的興奮勁兒,不過,她賊心不死的盤算起來——哼,你不喝算了,她以後煲給她的小駙馬喝。


    見季子珊打消了下廚煲湯的念頭,圓圓大皇子拖起季子珊就走:“姑姑,走啦,走啦,你不是說多活動活動,不容易長胖嘛,咱們剛剛坐了一個時辰,該舒展舒展筋骨了,你小心長胖啊……”兩個充滿青


    春活力的少女少年攜臂走了,一派富貴閑人姿態的惠安太後,也慢條斯理的笑道,“碧雲,你陪哀家去禦花園散一散。”


    聞言,心思複雜的鎮國公太夫人忙行禮告辭道:“不敢打攪太後雅興,臣妾告退。”


    惠安太後無意挽留,隻頷首應好,鎮國公太夫人遂跟著宮娥恭順離開,待她走遠了,惠安太後方問碧雲嬤嬤:“碧雲,你瞧哀家近來可有變胖?”人到中老年,不論男女,難免有發福之狀,惠安太後容


    貌秀美身材窈窕慣了,著實不想變成一個胖胖的醜老太太,是以,她格外注重保養。


    “娘娘的身材好著呢。”碧雲嬤嬤掩口笑回道。


    惠安太後懷疑道:“真的?你可別為了叫哀家高興,故意哄騙哀家?”


    碧雲嬤嬤不慌不忙的擺出證據:“自然是真的,前幾天針工局來給娘娘量尺寸,可不和以前差不多麽,再說了,若是娘娘真的發福變胖,公主難道還能瞧不出來?”公主整天和太後娘娘蹭蹭抱抱,肚子


    上有沒有多長二兩肉,公主可是能摸出來的,但凡公主說太後娘娘長胖了,太後娘娘就會立馬投入到減肉大業中。


    惠安太後放下心來,這才道:“走吧,咱們去禦花園轉轉。”


    後宮裏的演武場專為皇帝陛下而用,是以離乾明宮特別近,季子珊和圓圓大皇子一路說笑著去演武場時,壓根沒注意後頭跟了一條大尾巴,兩人到了演武場後,先去殿內更衣,之後各拎一把木劍去了


    寬闊的練武場地,圓圓大皇子自覺劍術不精,壓根不和季子珊對練,免得意外傷到她,季子珊同覺火候不足,亦不敢和圓圓大皇子對砍,萬一砍錯地方了腫麽辦。


    所以,倆人各練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在季子珊舞劍到呼吸急促時,一直隱匿在拐角口的季子清陛下施施然走了出來,他是批閱折子有些累所以出來逛逛,誰知,一出乾明宮的大門,就瞧見長子和幼妹親昵並行的背影,反正閑來無事,季


    子清陛下索性當了一回跟蹤狂。


    因練武的動作略大,故而季子珊摘了那支戴的金海棠步搖,隻用玉簪金環束著頭發,之前穿的鵝黃色薄款細紗裙裝,也換成了貼身的藍色衣裙,她當下的打扮瞧著十分簡單利落,一點也不像個金尊玉


    貴的公主,季子清陛下卻不以為意,他早見慣了幼妹的這幅模樣。


    “花拳繡腿。”季子清陛下給了季子珊四字評價。


    季子珊一聽這四個字便炸了,當即雙手捉劍,高高揚起道:“皇兄,我要和你一決高下,你比不比?!”


    幼妹神采奕奕的朝自己抬著下巴,擺出一幅‘我想拿劍砍砍你’的架勢,季子清不覺莞爾,伸出右手:“元昊,把劍拿來。”


    圓圓大皇子趕緊奉上自己手裏的木劍:呃,天塌啦,地陷啦,姑姑又要和老爹打架啦……


    見季子清陛下持劍應戰,季子珊揮起長劍,氣勢洶洶的就衝砍上去,季子清陛下胳膊一抬,輕而易舉的格擋下來,一擊落敗,季子珊手腕一轉,改為攔腰橫削的走勢,季子清陛下身形一動,繞到了季


    子珊身後,如此一來,季子珊自然又削了個空,現場圍觀的圓圓大皇子,興致勃勃的瞅著場內之景,嘖,他爹一臉輕鬆的好似在寫字作畫,反觀她可憐的小姑姑,完全就是在被老爹逗著玩嘛。


    季子清陛下自覺逗夠了小妹子,便一劍挑飛了她的木劍,微笑著再度表示:“花拳繡腿。”


    被言語目光雙重鄙視的季子珊,氣呼呼的一跺腳:“圓圓,你上!”


    圓圓大皇子訕訕傻笑:他真滴知道啥叫大逆不道,而且,他也不敢大逆不道。


    季子清陛下眸光一轉,望向身子已經抽了條的長子,目光溫和道:“元昊,你來,讓父皇看看你的功夫有沒有長勁。”季子清陛下政務繁多,親自教導兒子的時間到底有限,所以,教學問的太傅、授武


    藝的師傅等都是一應俱全的,季子清陛下最常做的事情,就是閑時抽查他的功課。


    圓圓大皇子接過被劉全順撿起遞來的木劍,先朝季子清陛下行禮道:“父皇,兒臣冒犯了。”之後才持劍而上。


    與故意逗弄小妹子玩不同,季子清陛下對圓圓大皇子可半點不放水,所以,季子珊才眨了兩下眼睛的功夫,圓圓大皇子手裏的劍就飛了,脖子上也被橫了一把劍。


    “還不如你姑姑的功夫好,好生練著吧。”季子清陛下撤回木劍,給了圓圓大皇子評價。


    圓圓大皇子頗覺無言以對,隻能心累的耷拉起腦袋:“兒臣謹記父皇教誨。”


    季子珊縱算臉皮很厚,此時也被捧的十分心虛:“皇兄,你是不是太累啦,怎麽眼神都不好使了……”


    季子清陛下深深地默了一默,隨手拽過季子珊的小辮子扯了幾扯,板著臉道:“放肆!說誰眼神不好使呢!小丫頭,皮又癢癢了不是……”


    季子珊見勢不妙,趕忙笑著改口:“皇兄,你生這麽大氣做什麽,我說順公公眼神不好使,又沒說你……”


    被祭出來頂缸的劉全順:“……”誰見過這麽厚顏無恥顛倒黑白的公主,更叫劉全順公公心碎的是他家陛下主子,隻聽他居然順著接話道,“唔,劉全順是年紀大了,這兩年跑個腿都不利索,眼神也愈發


    不好使了……”


    的確上了年紀的劉全順尬尬低頭:真是無妄之災喲,一定是他站立的位置不對,他就應該站到公主後頭,叫她瞧不見自己。


    筋骨活動過了,嘴皮子也磨過了,季子清陛下攏攏袖子準備打道回宮,演武場的一行人見狀,忙行禮恭送季子清陛下,暖陽柔媚,微風和煦,季子清陛下的心情實在不錯,便左擰一下幼妹的耳朵,右


    揉一下長子的腦瓜,最後丟下一句:“接著玩吧,朕走了。”


    “圓圓,你父皇真討厭,老擰姑姑的耳朵。”季子珊捂著耳朵不高興的抱怨。


    被揉摸腦袋的圓圓大皇子一臉幸福:“姑姑,你別這麽說,父皇喜歡姑姑,才對你這麽親近的。”至於不招他皇帝老爹待見的人,他再怎麽把耳朵湊上去,他皇帝老哥也不屑一擰,恐怕還嫌髒手呢。


    季子珊磨牙哼哼道:“那姑姑也喜歡你,若是擰一擰你的耳朵,你一定特別高興嘍。”


    圓圓大皇子不好自打嘴巴,隻能強裝微笑臉:“高興……”


    季子珊嘿嘿一笑,就搓手霍霍的去‘欺負’圓圓大皇子了,季子清陛下才走到牆根拐角,就聽見兒子的慘叫聲,回過頭去,隻見幼妹拔蘿卜似扯著長子的耳朵,長子像個委屈的小白兔,隻是哼哼,卻沒有


    反抗,季子清陛下看得輕嗤一聲,爾後對身旁的劉全順斥道:“你樂個什麽勁兒。”


    劉全順趕緊低下頭,裝起隱形人。


    不提季子珊和圓圓大皇子嘻嘻哈哈的玩鬧著,再說鎮國公太夫人,她乘著車轎回府的路上,一想起親外孫的冷淡態度,心裏就堵塞的難受,一路唉聲歎氣的回到鎮國公府後,她便叫丫鬟去請小兒子董


    致遠過來,丈夫能幹可靠,很得陛下重用,卻偏偏命短走的早,長子隻早些年隨夫出征了一回,勉勉強強掙了點功績,後頭卻沒有多大建樹了。


    丈夫撒手走了,皇後女兒又紅顏薄命,長子在朝廷上沒多大份量,她不能不替董家多做打算。


    以她兒子出眾的文采品貌,配公主……應該還是夠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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