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倆有說有笑的走到鳳儀宮時,正巧碰到請安出來的馮、陳、褚三位才人。這三個皇宮新秀,除了在侍寢時能見到皇帝陛下外,其餘的時候,幾乎沒怎麽見過皇帝陛下的麵,今天陡然相逢偶遇,哪有不欣喜萬分的,是以,一個個麵泛桃花的嫋然行禮,聲若鶯啼:“給陛下請安,給


    長公主請安。”


    這三人雖是帝妾,但品級實在太低,見了太後嫡出的昭陽長公主,也要客氣的請安問好。不用季子清陛下開口,季子珊小公主就煞有其事的擺了擺小胖爪,開口道:“免禮吧。”季子珊在皇宮的地位頗高,基本是走到哪兒,就要被人行禮到哪兒,在她剛會走路說話那會兒,凡是有人給她行禮請


    安,不管是惠安太後,抑或是季子清陛下,都會教她說‘免禮平身’之類的話,久而久之,季子珊小公主自然就習以為常了。


    季子清陛下無意和三人閑聊,便點了點頭,道:“退下吧。”言罷,就抱著胖妹妹踏進鳳儀宮。


    見英俊挺拔的季子清陛下,轉眼就走,三個才人心裏當真是幽怨極了。三人已經受過雨露君恩,然而,位份依舊隻是個才人,連個美人的品級都沒升,這不是在明晃晃的告訴皇宮諸人,三人一點也不得聖心麽,真是奇了個怪了,小公主再活潑可愛,那整天逗著玩也該會煩的


    吧,就不能勻出來一點時間,聽她們彈個小曲啥的嘛。


    季子清陛下抱著胖妹妹還未走遠,是以,又有歡快的笑語聲傳送到三人這裏,隻聽昭陽小公主嫩聲奶氣的說道:“哥哥,不要抱抱了,我想自己走!”


    “你保證不往後頭跑?”季子清陛下聲音含笑的問道。


    嫩聲嫩氣的小甜音又響起:“我保證!”


    “那好吧……”季子清陛下的聲音又響起,不過片刻,季子清陛下又無奈之極的說道,“小丫頭,你怎麽又原地轉起圈圈來了?往前走,往前走,明白麽?”


    笑嘻嘻的聲音再度傳來:“不明白,就轉圈圈——”


    “扇扇,你又淘氣了!”季子清陛下略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


    純潔無辜的小嗓音,很快嘰裏呱啦的響起:“大哥哥,你不許打我,你要打我,我就告訴母後!嗷嗚,母後,哥哥又打我——”聽聲音,似乎是季子珊小公主慘叫著被陛下扛走了。


    三個才人麵麵相覷一番後,又一臉垂頭喪氣的回了儲秀宮。


    鳳儀宮,宜華殿。“嫂嫂,小寶寶乖麽?”季子珊坐在董皇後身側,輕輕摸了一把肉眼看不到的小生命,因是炎熱夏季,董皇後穿著一件雲霞色繡並蒂蓮花紋案的薄緞衣裳,外罩一件月白色的輕淺紗衣,此時正摸著小姑子的


    腦袋瓜,溫柔的笑道,“小寶寶很乖,和扇扇一樣乖。”


    季子珊嘟嘟小嘴巴,朝董皇後告狀道:“嫂嫂,哥哥剛才說我淘氣,說我不乖,還打我。”


    “扇扇不委屈,哥哥是在逗你玩呢。”董皇後如此安慰道,陛下都快把小姑子寵到天上去了,便是偶爾的輕打笑罵,也是逗著玩的一種方式。季子清陛下捏著一隻陽春綠的古玉扳指,一下一下摩挲著把玩,口內對董皇後道:“扇扇在母後肚子裏時,可是乖的不得了,如今你也瞧見了,這小丫頭淘的跟隻猴兒一樣……”說到此處時,話音忽然一止,


    親娘懷著幼弟時,卻身中暗毒,生生受了大半年的罪,才將幼弟生下來,而在懷著幼妹時,又時逢父皇病重、駕崩,那時候尚未出世的幼妹,卻乖的不得了,一點沒叫親娘吃懷孕期間的苦頭。


    “陛下?”董皇後見季子清陛下忽然神色恍惚,便輕輕喚了一聲。


    季子清陛下回神,溫語道:“無事,去用早膳吧。”用罷一頓氛圍熱鬧的早膳,季子清陛下囑咐董皇後好好休養,順帶著又提溜走活潑愛玩的胖妹妹,送丈夫和小姑子離開後,董皇後靠坐回大迎枕上,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沒懷上孩子之前心愁,好容易懷上


    了,心愁卻並未減去多少,低頭輕輕撫摸尚未顯懷的肚子,心中期盼著能夠一舉得男。


    太和殿。“扇扇,這裏是我們家最高的地方。”季子清陛下扶著胖妹妹的腰,叫她坐在乳白色的石欄上,“是不是看的特別遠?”用罷早膳離開鳳儀宮後,季子清陛下本打算散步消個食,就回乾明宮去辦公,誰知,胖


    妹妹拐拐跑跑,竟繞出了後宮的地盤,既然都走到前宮了,季子清陛下索性帶妹妹來了太和殿。


    季子珊小公主驚歎的‘哇哦’一聲,懸在石欄外的兩條小短腿,一下一下有節奏的踢著:“哥哥,我們家好多,好多好多房子啊。”


    晨風掠掠,吹動季子清陛下的衣發嫋嫋飛起:“對呀,我們家有很多很多房子,別人家的房子,都沒有我們家的多。”


    “別人家?”季子珊小公主扭回小腦瓜,忽閃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哥哥,別人家什麽樣啊,我想去看。”


    季子清陛下低眉想了一下,然後笑道:“等扇扇長大了,哥哥叫你跟外祖父回家,看看外祖父家是什麽樣子好吧。”


    “我長大了,我長大了,我現在就長大了!”季子珊小公主在石欄上亂扭小屁股,一臉‘我現在就要看外祖父家是什麽樣’的興奮模樣。


    季子清陛下:“……”扇扇小公主,請問剛才是誰說自己是小寶寶,強烈要求他把你抱到石欄上坐著玩的,噢,一轉眼,你又變成大孩子了!你這健忘症可真夠……厲害的。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後,兄妹倆最終達成‘等季子珊長到季子清腰間那麽高’時,就讓她出宮見識別人家是什麽模樣。


    盛夏的午後,慈寧宮,壽康殿。


    “娘娘,已經著人問過二王爺了,二王爺依舊嚷嚷著絕不從命。”碧雲嬤嬤輕聲稟告道。臨窗的寬敞臥榻上,睡著一個白胖可愛的小姑娘,小姑娘穿著一件魚戲蓮葉間的紅色兜肚,裸露在外的肌膚雪光似瑩白,惠安太後輕輕給她打著扇子,語氣溫和道:“那就繼續關著他,明兒一早,派人去平


    南侯府,就說子銘身子有些不舒服,婚期需要暫延。”


    碧雲嬤嬤輕輕‘噯’一聲,隨後又道:“隻怕德太貴人……又該鬧了。”


    “鬧就鬧唄,再鬧也翻不了天。”惠安太後不甚在意的說道。


    次一日,當平南侯府接到婚期延遲的消息後,全府上下都……傻眼了,喂,他們胡家籌備了這麽久,眼瞅著就要送姑娘上花轎了,婚期延遲又是個什麽鬼。


    要說平南侯爺也是鬱悶。他本以為太後陛下厭惡二王爺,應該會給他配一個普通官宦家的小姐,又兼皇後一直無子,自家女兒貌美絕色,想來能入陛下的眼,這才抱著心思叫女兒去參選,再說了,哪怕女兒真是落選,也礙不著什


    麽事兒,誰知,偏偏是他的女兒被賜給了二王爺當正妃。


    二王爺不願娶他胡家女,他剛好也不想嫁閨女呀。現在又不是先帝爺在位的時候了,二王爺興許還有榮登大寶的機會,如今的皇帝陛下,年幼時即跟著先帝爺日日臨朝聽政,十多年的耳濡目染之下,如今不過堪到及冠之年,就基本軍政大權在握,他腦子


    進水了,才想跟皇帝不對付的二王爺結親。胡家和二王爺彼此都不願結親,然而,皇帝陛下卻偏偏將他們湊堆,哪怕侯府被二王爺砸了一通,也沒叫理虧的皇帝陛下改變主意,沒法子,他隻能自認倒黴的準備嫁閨女,誰知,籌備了這麽些天,裏裏


    外外都妥當了,就差幾天後送女兒出閣了,事到臨頭了,婚期卻又延遲了。


    不提平南侯府一家子的心思,再說二王爺季子銘。在季子銘氣勢囂張的拒絕完嫡母嫡兄所下的最後通牒後,就又一腦袋紮進了另類溫柔鄉,哼,再過幾天,就是所謂的大婚之期,若是他不出麵迎親,那這場婚禮就注定是個天大的笑話,嫡母嫡兄也要跟著


    一起丟臉,假若他們敢強逼著他去迎親,哼哼,看他不把婚禮攪得天翻地覆。


    言而總之一句話,休想叫他聽嫡母嫡兄的任何擺布。


    正正經經的大婚之期過後,季子銘已覺這一回的禁足,差不多該結束了,便大搖大擺的往府門前行去,誰知依舊遭到禦林軍鐵麵無私的冷臉:“您還在禁足期內,請王爺止步。”


    聽了這話,季子銘陰柔秀美的臉上,立時浮起一片陰鷙之色:“你說什麽?都給本王閃開!”


    “王爺,禁足期未滿,您還是請回吧。”二王爺已強行闖禁多次,禦林軍也是習以為常了,之前更是還動過刀劍來著,“您和胡小姐的婚事並未解除,陛下說了,您什麽時候想明白了,才會放您出去。”


    季子銘氣得渾身顫抖,目露凶光道:“混賬,他莫非想圈禁本王不成?他眼裏到底還沒有先帝爺?”


    一眾禦林軍在心裏默慨:陛下眼裏還有沒有先帝爺,他們不好亂說,但是,二王爺,你的眼裏沒有先帝爺,卻是毋庸置疑的。季子銘見這些禦林軍油鹽不進不說,更是絲毫沒把他放在眼裏,心中戾氣頓起,倏忽一轉身,從身後內監捧著的劍鞘裏,豁然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劍,這回倒沒衝上去和禦林軍幹架,反而往自己脖頸間


    一架,臉色陰冷道:“去告訴你們主子,就說他若是不想落個逼死王弟的名聲,就解了本王的禁足!”


    當二王爺季子銘以命相逼求解禁足的消息,傳到乾明宮的禦書房時,季子清陛下正興致勃勃的教胖妹妹畫畫:“扇扇,豬鼻子是這麽畫的……”


    被手把手教畫小豬兒的季子珊咯咯笑道:“豬鼻子,鼻孔好大喲……”“接下來,咱們畫豬耳朵……”季子清陛下一邊教胖妹妹畫畫,一邊對立在禦案下首的人道,“告訴二王爺,讓他自便,雖然他忤逆朕與太後,朕和太後依舊會給他風光大葬。”拿死要挾他,搞笑呢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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