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我要死了,啊……我受不了……”


    陣陣淒厲的慘叫響徹十八層地獄,地獄裏受刑的人處於靈魂狀態,不管叫得多慘其他靈魂也聽不見。但鬼差就不一樣了,他們清楚地知道每一個靈魂的情況,當然也能聽到鬼魂的嘶吼嚎叫,想不聽都不行。


    鬼差對異人這個群體越來越看不懂了,異人和異人差距咋那麽大呢?前些時日有個區區零階異人,來到洪荒後喜歡損人不利己,害得不少原住民家破人亡,業力滔天來到地獄受罰。原本隻要三成的疼痛就符合消除業力的條件,那異人偏偏賴在了地獄,疼痛從三成逐漸增加到九成依然樂此不疲,臨走前還宣稱“我一定會回來的。”


    相比之下今日這異人就窩囊多了,從開始受刑就一直大吼大叫,確切地說還沒踏上刀山他就已經叫了起來,慘叫聲從未停止過。看到這種情況,鬼差認為他堅持不了幾息,準備給牛頭馬麵兩位大人一個麵子終止他的刑罰,降低痛感來為他消除業力。


    結果出乎了鬼差的預料,這異人慘叫聲驚天動地,但偏偏沒有放棄的意思,整整在刀山地獄挨了一天。他在慘叫的同時,咬牙切齒地咒罵一個叫“未知”的原住民,仿佛和“未知”有深仇大恨一般,讓鬼差有些納悶原住民怎麽會有那麽奇怪的名字。


    陸小風早就想停下來了,但他不能這麽做,放棄任務的代價是等級清零,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三無任務把他坑得很慘,讓他恨上了發布任務的未知npc,作為專業敲詐勒索npc的玩家他從未吃過那麽大虧,發誓一定要連本帶利賺回來。


    百分之六十痛覺確實難以忍耐,但也不是沒有任何好處,偶爾能聽到意誌變強的係統提示,提示的頻率還不算低。隻要忍受百分之三十的痛覺就可以算磨煉靈魂,但增幅非常少,百分之六十的痛覺磨煉效果好多了,他的靈魂探測範圍足足增加了三米。


    這讓陸小風有了一個想法,現實世界有許多意誌強大者,比如喜歡極限運動的人,或者經過訓練的特種兵,他們在地獄能忍受到哪種地步?六成痛覺對靈魂的磨煉已然可觀,那些能夠接受九成甚至十成痛覺的人,他們的靈魂將磨煉到何種地步?


    靈魂的作用不僅僅隻體現在探測範圍,比如二階進階三階時靈魂就很重要,靈魂強大者更容易感受到天地法則。假如真有長期在地獄磨煉靈魂的玩家,他們前期或許沒有多大名氣,等到他們一鳴驚人時,絕對會讓所有人刮目相看。


    有了這種想法,陸小風依然沒準備挑戰更高痛覺,他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如果不是任務失敗懲罰太嚴重,六成的痛覺他都多次想放棄了。他對那位未知npc怨念稍減,如果不是被逼迫,他永遠不會把痛覺提升到百分之六十,靈魂也不可能得到成長。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陸小風每天更換一次地獄,靈魂強度一直很穩定地增長,連最反感的拔舌地獄他都挺過來了。經曆了地獄的磨煉,他不光是遊戲角色靈魂得到增強,而是真切地感受到意誌得到了磨煉,效果類似於特種兵的各種極限訓練。


    地獄對於意誌的鍛煉更勝現實,現實裏當疼痛達到極限人就昏迷過去,不管多疼痛都感受不到了。地獄裏不存在昏迷一說,因為沒有肉身,不存在忍耐極限這種說法,不管有多痛都清晰地感受著。


    地獄第十八層名為刀鋸地獄,針對偷工減料、欺上瞞下、拐賣婦女兒童和買賣不公之人,陸小風還是覺得自己真沒犯,擔心鬼差不讓自己受罰。結果他多慮了,孽鏡裏出現他在天幽島挖靈苗賣那一幕,同一批靈苗他能來回賣上幾次,這不是買賣不公是什麽?


    這不是地獄一般的日子,而是十八天一直活在地獄,因為無法接受從零開始,陸小風堅強地挺了過來。折磨即將結束的時候,他覺得此刻的自己無比強大,甚至有再次來地獄磨煉靈魂的想法,或許骨子裏他也是個被虐狂吧!


    現實裏有部名為《士兵突擊》的老片,主角明明是個慫包,經過磨煉也能成為兵王,所以人最怕的是給自己找借口,隻要挺過來就變強大了。陸小風覺得自己強大,那是挑戰極限後的驕傲感,他還未來得及高呼勝利,靈魂已然進入了一個特殊的空間。


    這個空間無比死寂,就算是在陰曹地府,因為有鬼差和靈魂,他都不會用死寂這個詞來形容。此時他所處的空間沒有光和溫度,沒有生氣也沒有死氣,更感受不到任何生物或靈魂,仿佛能感受到的一切都消失了一般。


    這個空間裏感受不到空氣,感受不到鬼氣,沒有陰陽沒有五行,如果要為這個空間命名,陸小風會命名為“無”,這是一個萬般全無的世界。那名未知npc發布任務讓他來九幽之眼,還說九幽之眼不在任何位置,現在他有些理解了,這個“無”的世界本就不該存在。


    “玩家瘋二爺,恭喜你完成了未知npc發布的任務‘抵達九幽之眼’,由於該任務為連環任務,你沒有獲得任何獎勵,請繼續努力。”


    “圈圈你個叉叉,老子就知道是這樣。”


    陸小風忍不住吐槽了兩句,還未見到npc就領到任務,第一階段多半沒什麽獎勵,還得看npc怎麽安排後續。原以為到了這個詭異空間總算可以見到npc,但那名未知npc依然沒有出現,聲音還是直接作用於靈魂:“你來了,你口袋裏有什麽東西,能不能打開讓我看一看?”


    如果是來地獄前有npc提這個要求,陸小風百分百拒絕,因為他須彌芥子袋裏好東西太多,生怕拿出來npc見財起意。因為要上天庭坐牢,他把大多數物品存放在了天幽島,隻留下一顆怨鳥珠和孵化材料,以及係統提示無法存放的攝靈瓶。


    遊戲裏倉庫可以存放攝靈瓶,但隻能存放空瓶,攝取了靈魂就無法存放,陸小風索性帶在了身上。未知npc要看須彌芥子袋裏的物品,因為本就沒多少東西,他故作大方地全部拿了出來,畢竟這些物品都不是很值錢。


    未知npc說話已經變得流利,但此刻她的聲音竟然有一絲顫抖:“你能不能打開那個瓶子讓我看看。”


    陸小風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斷然拒絕道:“不行,這攝靈瓶裏有我好不容易才收服的魂魄,打開瓶子跑了怎麽辦?”


    未知npc幽幽歎了口氣道:“我前些天因為你那個瓶子的氣息才醒來,唯一能做的就是掌控九幽之眼,這個空間裏我就是主宰,我保證魂魄逃不了。”


    陸小風嗤之以鼻道:“我憑什麽相信你的保證?你至今鬼鬼祟祟不現身,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如果你騙我怎麽辦?”


    未知npc沉默了許久後歎道:“我不現身是因為沒有靈魂和身體,我不告訴你我是誰,是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是誰,甚至不知道自己屬於什麽,所有的一切都忘了。那日你來到地獄,你那瓶子裏的氣息讓我醒了過來,我也曾以為自己是才誕生的一縷意識,但我知道不是,因為瓶子裏的氣息讓我很親近,就好像是我的妹妹一樣。”


    “妹妹?”


    攝靈瓶裏裝的是副本裏收的煞靈,煞靈誕生於祖巫玄冥隕落之地,嚴格意義上來說算是玄冥一縷殘魂。九幽之眼這個莫名其妙的意識,竟然說玄冥殘魂像她的妹妹,實在是太扯談……


    陸小風驚訝地張大了嘴巴,自己似乎遺漏了什麽,九幽之眼在六道輪回深處,化六道輪回的是十二祖巫裏的後土。後土娘娘與玄冥同為十二祖巫,自己識海裏出現的一直是女聲,又說攝靈瓶裏像是她的妹妹,莫非這縷意識是後土娘娘的殘魂?


    遊戲以西遊世界為背景,但摻雜了許多洪荒和封神的情節,玩家可以進入洪荒和西遊副本,當初在花果山就有玩家參與女媧補天的副本。後土化輪回年代更加久遠,前世他從未聽說後土相關任務,更未聽說六道輪回深處還有個九幽之眼,同樣也不知道這一縷誕生的意識。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設計《神話世界》的超級智能算計很厲害,遊戲裏存在無數的可能,也就是所謂的機緣。前世有玩家收服了煞靈,但不一定把煞靈帶到十八層地獄,自然也就沒機會喚醒九幽之眼這縷意識,更沒機會接觸上古大神後土。


    為了確定自己的猜測,陸小風試探著回了一句話:“要我相信你也行,你按我說的發個誓,就說皇天在上後土在下,若你放跑了我攝靈瓶裏的魂魄,你作為替代進入我的攝靈瓶。”


    未知npc沉默時間更久了,約莫等了一刻鍾,死寂的空間裏出現了一個縹緲的女聲:“原來我叫後土,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我化了六道輪回本該灰飛煙滅,卻有一線生機應在了爾等異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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