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拉著你一起死啊,像我們這般全身罪惡的人,活著應該受盡苦痛,死了,也當挫骨揚灰。”


    “你這個瘋子,瘋子,我當初怎麽會願意娶你這樣一個瘋女人。”李宣怒吼道。


    我聽了,哈哈大笑了幾聲,“李宣,當初的我是這個樣子嗎?這一切都是你逼的,你把我推入地獄,那麽,你也應該和我一道下地獄。”


    火勢已經越來越大了,我聽到了門外傳來宮女們的聲音,我聽到她們四處呼喊,聽到她們說要請人過來救火,也聽到了她們奔跑逃命的聲音,很快,我聽不到聲音了,椒房殿,該成了一座空殿吧。


    接下來,或許有人會過來救火,但是,還來得及嗎?會不會有人想到,那個失蹤的皇帝其實被一個廢後給藏在了這座寢殿中。


    李宣猛地站了起來,或許隻有臨近死亡的時刻,才會爆發出劇烈的求生欲望。他飛快的從我身邊跑過,一個眼神兒也不肯留給我。


    可是,就在他衝到門口的時候,一根橫梁掉了下來,那塊木頭上燃燒著火焰,在掉下來的時候,迸射出一陣火星,火星點燃了周圍的木櫃紗簾,也擋住了李宣的路。


    火勢越來越大,我感覺到周圍的空氣也越來越炙熱,與此同時,強烈的濃煙湧進我的鼻子,喉嚨,我劇烈的咳嗽起來。


    遙遙的,我看到李宣跪倒在門口,他的周圍也都是火焰,他在呼喊,他想要活。


    我踉踉蹌蹌的站起身,步伐不穩的來到他的身邊。


    他看了我一眼,我蹲下身子與他平視,仔仔細細的看了他半響。我不知道我這樣看著他是想來世還記著他呢,還是隻想做一個了結,然後忘掉他。


    看了他半響,我低聲笑了兩聲,輕聲唱道:“陽春三月,秦淮風光好,看綠柳青煙,聽琵琶輕唱,笑采花打馬來和;翩翩少年,意氣風華笑,按玉笛渺渺,響仙音陌上,刻在了女郎心上。一場相識,一段相知,熱鬧了十裏紅妝,卻到頭,有愛恨,得讓烈火來消。火來消,火來消,萬事有始終,情緣也逃不了。此生裏我與你灰飛同葬,待罪孽全消,來世裏不要相向,可好。”


    我唱的聲音很低,我一邊唱著,一邊流淚,李宣似乎也怔住了,靜靜的聽著。


    我唱完後,抬頭看向他,隻說了一句話:“李宣,就讓我們的愛恨在這場大火裏得到解脫,來世,我不尋你,你也不要找我,我們就此,陌路生生世世吧。”說完這句話,我感覺到意識越來越模糊,好像有火苗燒著了我的衣衫,我感覺到了皮膚被燒灼的疼痛,我最後看了李宣一眼,終於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


    李宣看著躺在他麵前的女子,此刻,他說不上有多恨她,也說不上有多愛她,他仰天笑了笑,“趙菀菀,像你這麽狠毒的女人,我來世也不想再去招惹你了。你說得對,燒吧,所有的恩怨就讓這場火來燒掉吧。哈哈哈,哈咳咳咳……….”


    …………………..


    京都城門外,穿著黑色鎧甲的軍隊在百姓們的歡呼聲中走了進來。趙靖之此時卻沒有多麽喜悅,因為他從線人那裏得知,自己的女兒並沒有離開皇宮。


    想到這兒,他的步伐加快了些。


    趙沐和趙鈞同樣如此。


    突然,人群中衝進來兩個女子,擋在了大軍麵前。


    “暗香,疏影,你們——”


    “老爺,這是小姐讓我們交給你的簪子。”


    趙靖之連忙接住了簪子,用特有的手法打開了簪子,並從裏麵拿出了一封信,他一眼便看出,那是阿菀的字跡。


    待慢慢往下看時,他的臉色越來越白,最後,信紙從他顫抖的手中滑下。


    “阿菀”


    他大吼一聲,提高速度往皇宮裏奔去。


    趙鈞突然有了一種不安的感覺,他撿起了信,沒有看,而是跟著提高速度,也往皇宮裏奔去。


    可是,已經太晚太晚了,皇宮裏亂做一團,所有的宮人都隻想著逃亡,誰還記得去救火,等他們到達的時候,椒房殿的大火已經包圍了整座寢殿,巨大的濃煙就是站在宮門口都能看得見。


    兩天後,趙家父子隻在裏麵找到了兩具燒焦的屍骨,其中一具是女屍,一具是男屍,女屍的屍骸頭部有一根簪子,簪子上的點翠已經變成了一片焦黑,但是純金的簪骨卻沒有被燒化。


    趙靖之大怒之下殺光了宮裏的趙氏嫡支,同時,將舒氏一門包括舒貴妃在內,在午門口,趙家族人被砍頭的地方,讓劊子手對他們處了極刑。


    而從椒房殿裏找出的兩具屍骨,女屍被封為護國長公主,後長眠於趙氏皇陵。而男屍,當場被趙家次子挫骨揚灰。


    等一切都安定後,趙鈞才打開了那封妹妹的遺信。


    隻見上麵寫著:


    “父親,母親,還有哥哥們,當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長眠於椒房殿中的大火裏了吧。我拉了李宣和我陪葬,我想,怎麽著,他也是我的夫君,我們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那就同年同月同日死吧。隻是,我覺得愧對於你們,我知道,我這麽窩囊的死了,你們該會很傷心的,我知道,作為趙家的嫡女,我即使麵對再大的困難,也應該堅強的活下去。但是對不起,我真的支撐不住了,我不得不承認,我在恨著李宣的同時,還愛著他,我不能接受他對我的欺騙,也不能接受他對趙家的殘酷,但是,我還是離不開他。這些日子以來,我每天晚上都在不停的做噩夢,我想,隻有和他一起死,我的心裏才能得到平靜和安寧吧。你們看到這裏是不是覺得我很瘋狂,這幾個日日夜夜裏,我也不斷的問著我自己,後來,我覺得,這五年的風霜冷箭早已經改變了我,我也做不了你們阿菀啦。父親,母親,還有哥哥們,永別了,不要為我傷心,魂魄若是有靈,我會祝福你們,此生平安順遂,和樂安好………………”


    “阿菀,我的傻妹妹。”


    趙鈞喃喃念道,將這封信放進了一個小檀木盒子裏,並上了鎖。


    “妹妹,我將李宣挫骨揚灰了,他配不上你,更配不上與你死在一起,若人有來生,哥哥祝願你,不會再有傷心和苦痛,永遠都快快樂樂的。而我也會實現你的心願,這輩子會安心輔佐大哥,我們家依舊會和以前一樣。妹妹,你在天之靈,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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