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太太興致上來,暢想了許多未來的美好前景,“以後熹兒和雍王爺是親家,咱們白家也就成了皇親國戚,闊了!我大嫂是一品夫人,常對著我誇耀她進宮朝賀赴宴的榮光,以後我比她還強呢,世子爺見了我得叫嶽祖母……”


    白大爺和白熹麵麵相覷。


    白熹既不敢掃了老太太的興,又不願讓老太太繼續這麽說下去,忙設法打岔,“娘,茗兒有信過來。”


    “真的?小七寫信回家了啊,快拿來讓我看看。”白老太太喜上眉梢。


    白熹從袖中取過一封書信,“娘您放心,茗兒在一個名為靈霞島的地方,很安全。”


    他袖中不隻一封書信,這一取,別的也帶出來了,白老太太眼尖,“一並拿過來給我瞧瞧。”


    白熹無奈,隻好連著另外兩封信也一起呈上,“娘,這兩封是王爺和世子爺的,信中也沒有特別的話,隻說茗兒很好,讓咱們不必擔心。”


    白老太太先把白玉茗的信看了,“王爺王妃待小七很好,親閨女一般,這可真好。咦,小七每晚和王妃一起睡?她還沒嫁給世子爺麽?”


    白熹忙道:“娘,王爺的意思是前段時日我的官司沒了,茗兒不宜出閣。現在我沒事了,茗兒和世子爺年齡也大了,這便要為他們舉行婚禮了。”


    “婚吧,婚吧。”白老太太樂嗬嗬的。


    白大爺為人有些古板,“娘,二弟,依我的意思,還是等陛下同意了再讓茗兒出閣。陛下是祖父,哪有祖父不點頭便娶孫媳婦的?”


    “這麽大的人了,還不懂事。”白老太太不高興了,臉一沉,“自古以來都說兒女的婚事是父母之命。雍王和王妃同意了,咱們白家也同意了,小七和世子爺這便有了父母之命,正是天造地設的好姻緣。”


    “雍王和王妃確實同意了,可是……”白大爺遲疑。


    是,雍王和王妃是同意了,可這就算是有了父母之命麽?這好像不大對啊,皇帝陛下是嫡親祖父,他老人家可還沒點頭呢。這就天造地設的好姻緣了?


    “我說是,那便一定是。”白老太太不容違背的道。


    “是,您老人家說的是。”白大爺唯唯。


    “娘,我真心覺的是。從前不知道茗兒和世子爺的事,我也從來沒想過;可是自打知道了兩個孩子的事,我是怎麽想怎麽著覺著般配啊。”白熹也不知順著老太太的話意說,還是真心覺得趙戈這個女婿不錯,滿口稱讚。


    “還是熹兒聰明。”白老太太滿意了。


    白大爺勢單力孤,沒一個人讚成他,隻好閉上嘴,不言語了。


    反正他是不支持趙戈和白玉茗在靈霞島成親的,非常非常的不支持。明媒正娶多好,私奔到海島上成親,這太離經叛道了。


    白老太太笑咪咪的憧憬起小七出嫁後的情形,“咱家小七有福氣,王爺王妃是好公婆,世子是好丈夫,小七成親之後不會過於拘束,還和在娘家時候差不多,自由自在的。”


    “對,和您老人家一樣。”白熹笑道。


    白熹人既聰明,又很體貼,知道白老太太這一生最驕傲自豪的便是嫁了人之後日子也逍遙快活,便順著老人家的意思往下說,果然哄得老太太眉開眼笑。


    “隻可惜這樁婚事眼下還不能大操大辦。”白熹因為他前陣子入獄的事累得老太太不安,心中內疚,一直猜度著老太太的意思說話。


    “這有什麽好可惜的?”白老太太得意之極,“依我說,就是要這樣才好呢。眼下別人都以為咱家倒黴了,被壓趴下了,起不來了,都冷眼看咱們。可咱們自己心裏清楚是怎麽回事啊,看看這些人的嘴臉,想想以後的日子,有不有趣?”


    白大爺和白熹一起陪笑臉。


    您老人家說有趣,那就算有吧。您是老太太,您說了算。


    白老太太和兩個兒子說笑了一陣,把他倆攆走了,“你倆忙正事去吧,我也有我的正事。”命人把白大太太、沈氏叫了來,興衝衝的吩咐,讓兩個兒媳婦替她留意著京裏的老夫人們時興什麽首飾衣裳,早早的給她準備著,進宮的時候好穿戴。


    白大太太恭敬的答應,“是,媳婦明後日便上鴻興樓看首飾去,給您挑幾樣最時興最漂亮的。”


    沈氏心裏這個鬱悶就別提了。您老人家兩個兒子,一個是從五品的洗馬,一個才被降了九品,您連五品宜人的誥封都還沒有,進的什麽宮啊?這進宮的老太太們,至少也得有五品的封誥才行,您哪一個兒子也不夠啊。


    九品小官。想到白熹才知州降級成了小小的奉禮郎,沈氏就滿心難受,再想到白熹這個降級全因為白玉茗,更是渾身不舒服。


    沈氏借口要給老太太捶腿,單獨留下來了。


    沈氏少有這般殷勤的時候,白老太太半咪著眼睛,倒是挺享受的。


    老太太隻覺諸事順心,前程美好,加上沈氏捶腿捶得舒服,大白天的做起美夢,嘴角含笑。


    “娘,欽差到了光州的那天,二爺也不知怎地,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說小七不是他親生的。”沈氏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這件事媳婦一直憋在心裏,也沒敢跟您老人家說,也不敢追問二爺。當年小七可不是在家裏出生的,是後來才抱回府的。唉,也不知小七究竟是不是咱們白家的孩子……”


    “這還用問麽?必須是。”白老太太直起腰身,老年之人,眼神竟還是明亮的,“小七不是在家裏出生的又怎麽了,不是自己的孩子,難道熹兒會隨意抱回家?你當我兒子是糊塗蟲不成?”說到後來,已是聲色俱厲。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沈氏忙辯解,“娘,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我是為了白家好,現在二爺因為小七都被陛下貶為奉禮郎了啊。如果小七不是白家的女兒,那二爺自然也就不用貶官了……”


    其實這未必是沈氏心中所想,但她驟然被老太太斥責,心裏一慌,這些話不知不覺就滑出來了。


    “你糊塗啊。”白老太太氣得伸手捶著美人榻,“那天光州的事,我雖不在場,但許多細微之處也都聽人說了。熹兒當時是說了小七不是他親生的,可欽差因此便放過小七了麽?並沒有。還是要帶小七走。你以為現在熹兒再說聲小七不是他親生的,陛下便會因此把他和小七分開,小七的事不會怪罪於他?你做夢呢。”


    “可小七和世子爺私奔了,陛下一定會遷怒白家的啊。”沈氏昏頭昏腦的道。


    “你怎麽不往好處想想?以後小七嫁給世子爺,做了世子妃,咱們白家有了世子爺那樣的乘龍快婿,和雍王府成了親家,誰不羨慕?”白老太太板著臉訓斥。


    “哪會有這樣的好事?”沈氏不相信。


    她就是不相信以趙戈那樣的身份,會真的娶白玉茗為世子妃。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嘛,一位是陛下最寵愛的長孫,一位是白家庶女,身份地位天差地遠。他倆若想結為夫妻,除非河水倒流,日頭打西邊出來。


    白老太太哼了一聲,“我老太太的話你還不信啊?那好,咱倆打賭。要是我說對了,你以後俯首貼耳,我說什麽你做什麽,不許說半個不字,不許還一句嘴。要是你說對了,我以後再也不管二房的事,二房的事裏裏外外全是你當家。”


    “媳婦不敢。”沈氏嚇了一跳。


    “什麽敢不敢的,就這麽說定了。”白老太太蠻橫的道。


    沈氏雖覺不妥,但她內心深處確實以為白玉茗身份低微,趙戈不可能明媒正娶,便低了頭,沒有再說話。


    雖然沈氏是這個樣子,但白老太太興致不減,命人傳了轎子,坐轎子回娘家了。她娘家哥哥李大學士不在府中,隻有大嫂李老夫人在,兩個年輕時便結了怨的老太太相對而坐,互相沒有好臉色。


    “我覺得我以後能和你一樣進宮了。”白老太太耐不住先開了口。


    “我也覺得你能。”李老夫人過了好一會兒才說話,那聲音似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白老太太喜不自禁,“你說我怎地這般有福氣,幼時有父母兄長疼寵,嫁人之後丈夫相敬如賓,這到了晚年吧,又有了小七這麽個爭氣的孫女。”


    李老夫人冷冷的,“對,有福氣。”


    什麽本事也沒有,就是命好,就是有福氣。


    李大學士的大兒媳婦平氏在旁服侍,聽著這兩位老太太話不投機,忙殷勤的勸著她們用點心,“母親,姑母,這山藥糕軟軟的,克化的動,嚐嚐味道如何?”


    才勸得兩位老太太不再針尖對麥芒,眼神放到點心上了,李雯、李雰等姐妹便來拜見姑婆了。李雰一直記得連著四局都輸給了白玉茗的事,這時候提起來語氣還是酸的,“我說為什麽譚姑娘的字都被判不如七表妹,敢情世子爺早就喜歡上她了啊。”轉頭笑對李雯道:“大姐,那天你的畫作輸給了七表妹,這會子知道原由了吧?是否心服口服?”


    “我一直心服口服。從那時到現在,沒變過。”李雯比李雰通情達理多了,知道李雰方才的話不中聽,忙替她掩飾,“我的畫規規矩矩的,不及七表妹靈活,這個早就有公論了。”


    李雰是在指責趙戈早就對白玉茗有意,因為書畫比賽故意偏向白玉茗。這話若是讓普通的老太太聽了,或許會替白玉茗不好意思,可白老太太不是普通的老人家,聞言大喜,“真的麽,書畫比賽世子爺都偏著我家小七了?做的好,有眼色。”


    白老太太從小就是被偏愛著長大的,她從來不覺得因為偏愛而向著她、向著她的兒孫,有什麽不對。


    李雯、李雰都被白老太太給僵住了。


    這位姑婆可真是不走尋常路啊。


    明明是要諷刺她家白小七的,怎麽被她這麽一說,跟誇獎白小七一樣?


    “姑母,有件事不知該不該告訴您。”李老夫人的二兒媳婦齊氏本是在旁默不作聲的,見李雰臉色極差,心疼愛女,麵帶歉疚的道:“四表侄女玉蘿不是嫁給林縣令的兒子的林大郎了麽?聽說自打二表弟的案子出來,林家便待玉蘿很不好,現在更是把玉蘿休出門,連著玉蘿所生的馨姐兒一起逐出家門了。”


    “什麽?”眾人大吃一驚。


    “唬誰呢?玉蘿若是遇到這樣的事,難道會不寫信知會白家?”白老太太很生氣。


    齊氏麵色愈是為難,“玉蘿那個孩子您也知道,一向最會為長輩著想。她哪舍得讓您和二表弟為她這個出嫁的四姑娘操心啊?什麽也不說,所有的苦都一個人咽了。現在她正一個人帶著馨姐兒艱難度日,以淚洗麵呢。”


    李老夫人忙把齊氏叫過去,“你說的可是真的?為何不稟了我?”


    齊氏忙回道:“母親,兒媳也是今日接到娘家表妹的書信,方才得知這件事的。我姨表妹途中遇到玉蘿和馨姐兒,想送她娘兒倆回京城,玉蘿不願意,說沒臉回娘家。”


    “她做錯什麽事了,會沒臉回娘家?”白老太太氣得跟什麽似的,“那個不要臉的林大郎才應該沒臉見人!發妻家中出了事,便連發妻連同親生女兒一起趕出家門,又臭又賤!”


    她坐不住了,“不行,我得立即回家,讓大郎二郎差人接玉蘿母女回來。”


    “對,先把孩子接回來,慢慢再跟林家算帳。”李老夫人少見的沒跟白老太太唱反調。


    李雰雖也覺得白玉蘿、馨姐兒母女二人可憐,但等了這好半天才能看白老太太的笑話,如何肯放過這個機會,“姑婆,四表姐年紀輕輕的便被林家休了,往後她這日子可怎麽過啊?”


    白老太太哼了一聲,“你不是也說了,你四表姐年紀輕輕的?既年紀輕輕的,自然踹開林家那又臭又賤又沒眼光的挫男,另覓良人,這還用問?”


    李雰:……


    李雯等人都聽呆了。


    敢情您就是親孫女被休了,也沒覺得麵上無光,還這麽理直氣壯的啊?服了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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