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時芳已經穿好衣服,聽到鬧鍾鈴聲瞬間怔住,好一會兒才尷尬笑道:“正要叫醒你們呢,快起床吧,別遲到,晚了又要挨說。”


    “日子太鬆散,生物鍾都亂了。”沈沫語氣平常。


    高蕾蕾還在蒙頭大睡,沈沫過去把她搖醒:“蕾蕾,醒醒。”


    高蕾蕾睜開眼,見是沈沫叫醒的她,有些意外,詫異看一眼魏時芳。


    魏時芳目光回避,大聲叫醒童歡。


    四人洗漱後一道出門,同平時一樣,沈沫和高蕾蕾走在前麵,魏時芳跟著童歡走在後麵,隻是今天的氣氛有些微妙。


    日子和往常一樣,似乎又有些不一樣。一連幾天宿舍裏都很冷清,除了童歡每天堅持不到熄燈前不回來,魏時芳也開始早出晚歸。


    今天沈沫在宿舍自習錯過晚飯時間,晚上八點鍾拉著高蕾蕾去食堂二樓吃蓋澆飯,沒想到在這裏碰到魏時芳。


    “沫沫,蕾蕾,你倆這麽晚才吃飯啊?”魏時芳關懷,手裏拎著水桶和抹布。


    “沒趕上晚飯,過來找點吃的,你新找的兼職?”沈沫問。


    魏時芳點頭:“也不算新的,還是去年那個老板,昨天打電話給我說工資漲到十五塊一小時,我看功課不忙,就答應過來做一個月,今天頭一天。”


    “哦,那你忙,我們去吃蓋澆飯,回去我幫你收衣服。”沈沫告別。


    “行!你們快去吃吧。”魏時芳很高興。


    沈沫去食堂另一邊買了份咖喱土豆蓋澆飯,找好座位,高蕾蕾端著炸雞排和冷飲坐過來。


    “你說,她是不是有毛病?”高蕾蕾眼神示意遠處正在忙碌的魏時芳。


    沈沫瞪她:“人家兼職也惹你啦?不就是那天幫童歡說了句話麽,你還有完沒完?”


    高蕾蕾也瞪眼:“那天的事我早就不放心上了,我是就事論事,說的就是她兼職!你看看她,想兼職找什麽工作不好啊?非要在食堂打工,十五塊一小時又髒又累,這不是有毛病麽?”


    沈沫歪頭想想,魏時芳的行為她也有些不太理解。


    作為本省唯一的985大學,新南市的人對她們新南理工有著極高的認可,學生出去兼職做家教極受歡迎,中學課程,每小時家教收入幾十到上百元。


    沈沫上學期躍躍欲試,找到許多中介機構的資料,還打算舉個牌子直接去中學門口攬生意,聽說魏時芳也在找兼職,興致勃勃的拉她一起研究,沒想到直接被拒絕。更讓她意外的是魏時芳很快找了份每小時十二塊錢的清潔工作。


    沈沫本來還想勸說,不過想想自己也隻是紙上談兵,並沒有真實家教經驗,她也不敢篤定做家教就一定比在食堂打掃好。下學期放棄兼職的念頭後,沈沫也沒再提過這檔子事,沒想到魏時芳還在做一小時十幾元的兼職。


    “也許是怕做家教耗費精力太多,影響學習吧?畢竟在校內來回方便,打掃時候還可以背背單詞。”沈沫猜測。


    “拉倒吧你!她就是生怕自己不辛苦不艱難,好像天降大任都降在她一個人身上似得,偷一點懶就是對不起親生爹娘,對不起全村父老鄉親!”高蕾蕾揚著下巴說。


    沈沫無語,拿筷子輕敲高蕾蕾菜碟:“小心太刻薄變醜八怪,吃你的雞排吧!”


    高蕾蕾哼一聲,大口吃雞排,等著沈沫吃完,兩人一起回宿舍。


    熄燈前魏時芳回來,匆匆洗漱後爬上床休息。


    沈沫早早倒在床上看小說,總覺得宿舍裏少了點什麽,直到熄燈後才想起來。


    “童歡沒回來?”沈沫提醒大家。


    黑暗中高蕾蕾冷聲:“愛回不回,我敷麵膜呢,這次我可不去找她。”


    沈沫沒再吭聲。


    過了一會兒,魏時芳的床鋪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沈沫打開蓄電台燈,發現她已經穿好衣服下床。


    “我去樓下跟舍管說一聲,省得她又去爬窗戶,不安全。”魏時芳說完關門出去。


    宿舍裏一片安靜,剩下兩人都沒辦法心安理得入睡。


    “我們是不是過分了?”沈沫心裏忐忑。


    “怎麽過分啦?上次的事她都沒道歉,夜不歸宿我們還出去找,賤不賤啊?”高蕾蕾突然的女高音格外尖銳,像是在佐證自己行為的正確性。


    上次那件事,沈沫確實也做不到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和童歡繼續做好姐妹,但是也沒辦法就這麽睡下,隻好開著燈繼續看小說。


    隔壁床鋪不時傳出響動,高蕾蕾也沒睡熟。


    一個多鍾頭後,正當沈沫犯困時候,宿舍門猛地推開,魏時芳拖著哭哭啼啼的童歡回來。


    沈沫嚇一跳:“出什麽事了?”


    童歡不說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高蕾蕾也蒙了,一下子坐起來,緊張問:“你怎麽啦?出什麽事了?哎呀別哭啦,你快說啊!要不要報警?”


    沈沫看向魏時芳,魏時芳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和舍管阿姨出去找了半天,在湖邊看見她坐那裏哭,學校保安都驚動了,問她什麽原因也不說,勸了好半天才跟我們回來。”


    沈沫下床,小心湊到童歡身旁安慰:“歡歡,你到底怎麽啦?能不能告訴我們發生什麽事?要不要給你媽媽打電話?”


    高蕾蕾半個身子從床鋪上探出來:“是啊,你別哭,有什麽事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


    童歡抽搭幾下,盯著沈沫,又看了看高蕾蕾,突然間爆發:“就是你們!你們不去看球賽,沒完成任務,我被動漫社開除了!你們高興了吧?都是你們害的!”


    沈沫瞬間無語,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轉身爬上床,關燈睡覺。


    “有病!”高蕾蕾罵一句,躺下蒙上被子。


    童歡一直到半夜還在抽抽搭搭,高蕾蕾忍無可忍,抓起枕邊的毛絨熊朝對麵砸過去。


    “有完沒完?還讓不讓人睡了?”


    夜晚終於安靜。


    轉天早晨有課,任是魏時芳怎麽叫,童歡都不肯起床,下午的專業課也沒見她去聽。


    一連幾天,童歡都沒有出門,晚上大家回到宿舍,就看見她窩在床上擺弄那些動漫周邊,地上桌子上到處都是外賣餐盒。


    這天中午,沈沫高蕾蕾和魏時芳下課後在食堂吃飯,沉默好幾天,大家都有些撐不住了。


    “她這樣會不會出事啊?以前我們村有個姑娘就是因為考試沒考好,整天悶聲不說話,後來神經出問題,真成了瘋子!”魏時芳擔心。


    高蕾蕾不恥:“那姑娘是因為一輩子的命運無法改變才發瘋,你見過哪個吃穿不愁有大把零花錢的姑娘因為不給玩動漫就瘋的?”


    “話是這麽說,可是都是因為一點小事說瘋就瘋,沫沫不是有童歡媽媽電話麽?要不然告訴她媽媽一聲吧?”魏時芳還是不放心。


    人都是這樣,自己輕易能得到的東西,在別人那裏也覺得是小事。


    沈沫得到媽媽全部的愛,所以她認為魏時芳父母並不怎麽高質量的養育算不上恩情。魏時芳學習有天賦,出身惡劣環境也能出類拔萃,她自己這樣,以為別人也應該如此,成績不好多看兩眼書就能解決,根本不值得發瘋。


    沈沫反思自己,突然就有些理解魏時芳,放下之前的成見,耐心解釋:“童歡媽媽管教的嚴,如果這事讓她媽媽知道,能不能解決先不說,童歡肯定會生氣我們告狀。”


    “可我們是為了她好啊?沫沫你還是打一個電話吧!”魏時芳不懈勸說。


    沈沫無力解釋,沒說話。


    “你這是為她媽好!幫著她媽管教童歡,我們隻是童歡的室友,誰認識她媽是誰啊?”高蕾蕾戳穿。


    “那怎麽辦?真出事我們怎麽跟她家長交代?”魏時芳惶惶不安。


    “關我們屁事!交代什麽?我們又不是童歡的保姆。”高蕾蕾被氣的爆粗話。


    沈沫無語,想想還是算了,估計跟魏時芳解釋也沒用,有這時間還不如晚上直接勸勸童歡。


    吃過飯大家不歡而散,沒想到說曹操曹操到,下午時候童歡媽媽的電話就直接打到沈沫那裏。


    在本地上大學的弊端,無形中還是擺脫不了媽媽們的監督,沈沫媽媽知道女兒和高蕾蕾交好,便刻意親近,時不時噓寒問暖,變相套話掌握沈沫在學校的動向。


    童歡媽媽也如此,她知道沈沫是本市人,所以存了她的手機號,找不到童歡就會找沈沫,時時打探自己女兒的情況,隻是她的打探方式和厲秀英差別很大。


    “沈沫同學你好,我是童歡媽媽。”


    “阿姨好!”


    “童歡最近在幹什麽?最近你們功課很忙嗎?為什麽她好些天不給我打電話?她有和男生交往麽?是不是談戀愛了?”


    ……


    一連串的問話如審訊般,沈沫非常反感。


    “我沒發現她和平時有什麽不一樣啊?我們最近功課是有些忙,這樣吧阿姨,我回去告訴童歡一聲,把您關心她的事轉述給她,讓她給您回個電話,您看行麽?”沈沫舉著電話乖巧道。


    “不要不要!你千萬別告訴她,你就當沒接到過我電話,回頭我自己問她。”電話那端急切阻攔。


    “好的,阿姨再見。”沈沫甜甜道別。


    晚上沒課,魏時芳去食堂做兼職,沈沫和高蕾蕾在湖邊散步。


    “咱們學校的社團怎麽這麽多幺蛾子?就不能安安靜靜的一起玩耍麽?”沈沫問。


    高蕾蕾嘲笑:“一起玩耍不得花錢啊?組織一次聚餐,人越多分攤越少,沒見那些社團幹部都花招百出?找幾個女生做招牌,吸引一群男生進來湊份子,動不動就出去活動,人少錢少怎麽組織的起來?”


    “嗯,幸虧我不愛湊熱鬧。”沈沫沒參加任何社團,除了不愛湊熱鬧還有怕花錢。


    “你打聽這個幹嘛?不是想幫童歡吧?告訴你啊,做聖母別拉著我,我不認識你!”高蕾蕾氣哼哼威脅。


    沈沫歪頭看她:“那你去不去?”


    高蕾蕾猶豫三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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