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悠沒有吱聲, 隻是固執地繼續想要往裏麵走去。


    “悠悠,你的前男友是怎麽去世的?”他第一次過問她前男友的事情, 以前是覺得沒必要。然而眼前, 他覺得那點不可跨越的秘密橫亙在他和程悠之間,再這樣下去, 他們會漸行漸遠。


    “我不想再提這件事。”程悠脫力地一語帶過, 不是不想, 而是不敢繼續深究下去。如果靳安真的是因為自己和他起爭執帶著情緒上火場才出的意外, 更何況她還在過去的年月裏,一度把靳安當成她自己的家人。


    要是事實果真如此,未來漫長的餘生裏, 她一刻都沒辦法麵對自己。


    她更不想讓顧嶼江知道她有這麽不光彩的過去。


    她承認自己是個懦夫,怯弱的隻會退縮。


    她沒有勇氣和顧嶼江開口承認自己是讓靳安去世的頭號凶手,盡管她並不是有意的,可是事實已然是這樣了。


    程悠想得越多, 腦袋就越發脹痛起來, 她雙手無意識地抬起覆在她自己的太陽穴上。


    顧嶼江昨晚就察覺到她不對勁的了,他說時想要把她按在太陽穴上的雙手挪開, “可是你自己心裏明明還在想著這件事情,悠悠, 你至少得和我說下當年都發生了什麽, 也許我可以幫你。”


    “你幫不了我。”程悠訥訥應道, 視線茫然, 和平時的她截然不同。


    “你先和我說說看。”顧嶼江碰觸到她的手心冰涼的可以, 他心裏焦灼,然而還是耐著性子哄勸起來。


    而程悠依舊沉默以對。


    兩人這樣僵持了好一會,顧嶼江忽然用力想要將她拉到離兩人最近的路燈下麵,她看出他的意圖用力反抗。她情願自己被夜色吞噬掉,順便遮掩掉臉上的狼狽,也不願意被路燈的光亮照到。路燈太亮,無論她怎樣躲藏都無處匿身。


    “悠悠,你看著我!”顧嶼江的手心捧在她的臉頰側邊,視線直勾勾盯著程悠的眼睛,仿佛能夠從那裏看出點蛛絲馬跡。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自己和程悠是□□的,可是直到眼前這一刻,他忽然覺得不確定了。


    因為她甚至不願意和他提及她前男友的任何點滴。


    要有多麽刻骨銘心的過去,才會暗無天日的深藏在心頭最深處,一直藏著掖著,一直,從來不會有忘記的那一天。


    是的,他承認自己是嫉妒了。


    愛是蜜糖也是□□,容易讓人神誌不清。


    眼前的他就是如此,嫉妒的無可救藥。


    程悠想要扭頭避開,而他繼續大力桎梏著她的臉頰,立馬有痛覺傳來,顧嶼江緊接著已經大聲質問起來,“悠悠,你看著我!難道我在你心裏還比不上一個死人嗎?”他大概是氣急得厲害,聲音都反常地發抖起來。


    顧嶼江話音剛落,接著狐疑問道,“你的臉怎麽了?”被他這樣硬生生桎梏著,加上路燈探照下來,他立馬留意到她的右側臉頰微腫,上麵估計是被什麽利器帶到,還有一點血絲滲了出來,看著不無狼狽。他前一刻的無名怒火都消了下去,不無擔心地問道。


    他一鬆手,程悠慌亂地挪了碎發擋在臉頰上,腦袋微垂,他甚至看不到她此刻臉上的神情。


    “沒事。”她永遠就這麽一句。本來就是小事一樁,她是打心底不想讓顧嶼江擔心,隻是落在顧嶼江的眼裏,他不可避免地想到其它事情上去了。


    他頭一回覺得說不出口的疲累。


    他費盡心思,還是走不進她的心裏,哪怕隻是一點點,她都不願意對他坦誠分毫。


    也許,從一開始就是他自己的一頭腦熱而已。


    是他自作多情了。


    “悠悠,我不知道我在你心裏是什麽樣的位置,也許隻是朋友,或者隻是比普通人要好一點的朋友。可是在我心裏,我們不止是朋友更是戀人,是要一起走進婚姻殿堂,要一起攜手過完一輩子的,可以一起分享難過或者開心的事情。我並不是想要窺探你的隱私,我隻是覺得遇到再大的困難,兩個人一起麵對總比你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強。你自己好好想下。”顧嶼江說完後就轉身往他自己車上走去,步伐大且倉促,砰得一下,後麵就傳來了車門重重關上的聲響。


    夜風拂過,被夜間的冷意帶過,她前一刻的心亂如麻居然開始鎮靜回去。


    是的。他們是要一起攜手過完一輩子的,她現在有了顧嶼江,即便她以前無心做過錯事,他會陪她一起麵對心裏的原罪。


    程悠想到這裏,如夢初醒地往顧嶼江的車子追去。


    然而顧嶼江已經發動車子重踩油門開了出去。


    程悠伸手掏到口袋裏想去打顧嶼江的電話,口袋裏空空如也,她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機還在車上,她又失魂落魄地往她自己的車子那邊跑去。程悠剛跑到車子外側準備去開門,旁邊開過來一輛車子,被前麵的大燈一照,程悠抬手去擋著,下一秒副駕那側的參謀已經開口,“小程你下午出去了?”


    “嗯。”程悠點點頭。


    “傍晚打你好幾個電話都沒人接,正好遇上那就最好了。我明天開始休長假了,手上還有一點事情晚上都和你交接完吧。”


    “要不等你休完假回來再交接?”程悠還惦記著回去找顧嶼江主動承認錯誤,難得推辭起來。


    “我今年都沒休過假,這次把今年的長假一次性都申請光了,時間有點久,手上有部分事情等不了這麽久。要不辛苦下加個班交接下?”


    參謀比程悠年長十幾歲,資曆輩分本來就比程悠高,而且交接工作這種事本來也就無可厚非。程悠推辭不掉,隻得點頭同意起來。


    到了辦公室那邊,參謀把他手上高疊的一遝資料拿出來,他諒解程悠剛接手,出於好意很多常規事務上都交代地事無巨細,程悠隻得詳細做筆記起來。她本來以為個把小時就能夠交接完,沒想到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好幾個小時。


    等到交接完畢時,程悠看了下時間都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她今天忙了一天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這會已經困乏地眼皮都快要睜不開了。


    “你這陣子估計會有點忙,等到新同事過來接手你手上原來的工作就好了,你克服下。如果工作上還有不清楚的地方,隨時打我電話。我休假歸休假,二十四小時都開機的。”


    “好的,謝謝您了。”程悠點點頭,拿著筆記從辦公室裏出來。


    她回寢室後就拿出手機。程悠雖然知道這個點顧嶼江很有可能睡了,不過她還是急著想和他通個電話,她連著撥了兩個電話,顧嶼江都關機。


    “嶼江,我明天早上過來找你。晚安。”程悠發了條短信給顧嶼江,這才起來去浴室裏洗漱。


    臨睡前她又特意定了兩個早起的鬧鍾。明天要去東勝集團那邊檢查,她計劃明天早起先去趟顧嶼江的住處,然後在上班時間前趕回來。


    程悠設好鬧鍾後,鑽入被窩不到幾分鍾就睡過去了。


    第二天一覺醒來,程悠看了下鬧鍾,沒想到都已經是早上9點多了。


    怎麽會睡得這麽沉?


    程悠一骨碌起來,幾分鍾內就穿好衣物洗漱好了去辦公室那邊,一起出行的同事已經在等程悠了。今天要去好幾家單位,程悠到了後他們帶上資料就出門了。


    上午是去區域內的ktv以及酒吧等娛樂場所,檢查下來還算符合驗收標準。到了下午才檢查到東勝集團那邊,他們先從廠區那邊檢查,估計是昨天程悠來過一趟的緣故,原本堆放在通道口子上的雜物全都被清理過了。


    等到檢查到辦公室區域時,程悠餘光帶到潘珊珊從不遠處走了過來,邊上有兩個男同事在,她不願意和潘珊珊再起正麵衝突。程悠還想著今天早點下班去找顧嶼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直接往樓梯上麵側邊的小房間裏避去。


    隨著咯噔咯噔的高跟鞋聲響越來越近,估計潘珊珊剛才也已經看到她的了。


    自己雖然對靳安心裏有愧,對潘珊珊心裏坦蕩蕩的,也不至於淪落到眼前主動避開的地步。可是要是待會被她拖住生事,今晚還不知道要到幾點才能去找顧嶼江。


    程悠一邊猶豫糾結著,後背無意識地靠在身後的牆壁上,後背似乎有碰到什麽凸起的按鈕,程悠狐疑轉身,下一秒漆黑的房間裏忽然開了道暗門。


    好奇心使然,程悠上前走了幾步,身後的暗門立馬關了回去。程悠驚魂未定地朝前麵看過去,一牆之隔,下一秒她就錯愕地張大了嘴巴。


    耳邊似乎能夠隱隱聽到聲響,最裏麵應該有人在那裏。


    程悠知道自己無意間闖入了他人的秘密禁地,她一時半會摸索不到出去的門路,幹脆立馬去找藏身之處,幸好在邊上找到了個櫃子。程悠輕手輕腳躲進去,想等裏麵的人離開後自己再想辦法出去。


    結果她剛藏身進去,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心頭狂跳起來,哆嗦著拿出手機按掉。


    是顧嶼江。


    程悠剛把手機按成靜音,房間裏的腳步聲已經逐漸近了過來。


    她在黑暗中緊張地吞咽了下嗓眼。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仲夏夜的格桑梅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空空如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空空如氣並收藏仲夏夜的格桑梅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