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夜深時分, 飛雪驟至, 靜謐的庭院之內可聞折竹之聲。


    待到天亮後, 雪已經停了,定國公府的聽雪院變得皓白明潔, 纖塵不染。竹下和鬆柏旁,落了一地的碎瓊亂玉。抬頭望去,尚有殘餘的積雪壓在鬆枝上,好似霜糖裹了碧桔在頂上結了果。


    吱呀一聲, 正房內室裏, 已經有穿著桃紅中襖的丫鬟端著熱騰騰的水, 輕手輕腳地進屋去了。


    紫色錦被裏的少女, 帶著慵懶睡意的聲音從紅帳裏傳來:“靈玉,昨夜是下雪了麽?”


    梳著雙螺髻的丫鬟紫玉把帕子放進熱水裏, 回頭語帶輕快道:“是呀,奴婢瞧您是要早起的, 熱水都打好了。”


    弦絲雕花架子床上的穆筠嫻半蒙麵, 被子外就露了一雙眼尾細而略彎, 狀似桃花的眼睛,一聽丫鬟靈玉說昨夜真的下了雪, 登時精神了,吩咐人進來伺候她梳洗。


    梳洗罷,穆筠嫻就迫不及待地提著竹簍子, 讓丫鬟拿著漁具, 要往園子裏去。


    丫鬟紅玉抱了孔雀毛的大氅忙不迭地跟在後邊兒, 喚道:“姑娘,慢著些!”


    穆筠嫻頭也不回地答道:“再磨磨唧唧等孟媽媽來了可就不容易出去啦!”


    靈玉這時候已經替穆筠嫻收拾好了妝奩,也跟了出來,站在屋簷下道:“姑娘,這怕是京城最後一場雪了,帶著蓑衣鬥笠豈不好些?”


    穆筠嫻頓住了腳步,轉身小跑過來,衝著丫鬟歪頭笑了笑,雙眼如月牙一般,點頭道:“好!去給我找蓑衣鬥笠來。”


    紅玉雙肩往下一鬆,心道:可算是願意多穿些了,雖是冬末了,那也很容易凍病呢!


    穆筠嫻進屋去等了一會兒,靈玉帶著紅玉去庫房裏找了找,把之前用過的蓑衣和鬥笠翻了出來。


    穿上蓑衣,帶上鬥笠,穆筠嫻兩手捉著鬥笠的邊緣,問靈玉道:“怎麽樣?”


    靈玉點了點頭,說好看。


    紅玉撇撇嘴道:“咱們姑娘雖然長的好看,也禁不住這麽糟蹋呀。依奴婢看,還是把大氅穿了吧——”


    說著轉身就要去拿,靈玉把人拉住,道:“別攪了姑娘的好興致。”


    穆筠嫻彈了彈紅玉的腦門,笑了笑,道:“你就在家乖乖等著我的鮮魚湯吧!”


    穆筠嫻一副漁翁打扮,兩手一邊一個魚簍子,帶著三個丫鬟蹦蹦噠噠往花園裏去了。


    因下過一場雪,國公府各處的味道都被掩蓋了一些,穆筠嫻能嗅到的隻有淡淡的鬆柏香氣。


    正屋裏,紅玉傻愣愣地摸著腦門,道:“唉,姑娘這性子,真是多少年了也沒改過來。”


    靈玉笑容和煦道:“咱們姑娘的性子,不用改。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等閑人哪有這份閑情逸致?”


    紅玉茫然了一瞬,隨即甜甜笑道:“反正姑娘開心就好了。”


    靈玉眼看著時候不早了,忙吩咐餘下的丫鬟各司其職,把聽雪院清掃一遍,又帶著幾個丫鬟去庫房裏,將年裏穆筠嫻收的東西都歸整好了,整理入冊。


    還未到午膳時分,穆筠嫻還沒回來,榮貴堂的人卻先來了。


    榮貴堂住的是穆筠嫻的父親穆先衡與母親杜和錦,這會子來的是杜氏身邊的大丫頭如青,年長靈玉兩歲,她穿著石青色中襖,抱著個暖爐進來了。


    靈玉聽說榮貴堂來了人,忙出來迎接。


    二人相互問候了兩句,如青進瞧了瞧,不見動靜,便道:“咱們姑娘去哪裏了?”


    靈玉道:“姑娘上園子裏去了,夫人可是有急事?我這就去把姑娘叫回來。”


    如青坐下,喝了杯熱茶暖暖身子,搭上靈玉的手,道:“我先跟你說了,你再去喊姑娘回來。”


    靈玉心領神會,讓添茶的丫鬟先退了出去,和如青兩個在屋裏說話。


    如青把事情說了一遍,才道:“大夫人沒把那起子小人放眼裏呢,隻不過事情鬧到了老夫人跟前,還得姑娘去夫人麵前說一聲,母女兩個通個氣兒,再去同老夫人解釋一遭。這春節才過了多久?省得老夫人心煩!”


    靈玉點頭應了一聲,親自送走了如青,交代了一聲,讓幾個一等丫鬟看著主屋,便親自去園子裏,去叫大豐收的穆筠嫻。


    穆筠嫻正在水邊垂釣,隱約聽見幾聲呼喚,分了神,沒一會兒就見靈玉來了,同她附耳把事情說了一遍。


    訝異地“啊”了一聲,穆筠嫻收了杆,把東西扔給丫鬟,對靈玉道:“好端端在自個家裏都有麻煩從天上掉下來,這叫什麽事?”


    靈玉忙安撫道:“倒也不是什麽大事,姑娘先去榮貴堂見見夫人再說。”


    穆筠嫻擦擦手,抱著靈玉遞過來的暖爐,吩咐身後的丫鬟道:“先都給我帶回去放著,等我分配——靈玉,裝兩條去母親院裏,咱們走!”


    說罷,穆筠嫻也不耽擱,風風火火趕往榮貴堂。


    到了榮貴堂裏,早有幾個丫鬟在外候著,一個先去稟了屋裏的人,一個領著穆筠嫻和靈玉往屋裏去。


    次間裏,四個婦人正圍坐在黃花梨花卉紋藤心的桌子前打馬吊牌,麵南而坐的就是杜氏,她四十有四的年紀,遠遠看去依舊皮膚白嫩,五官也是明豔大方的,就是身材稍稍嬌瘦些。


    牌桌的角邊還放了四個青銅腳爐,爐子裏燒的是銀屑炭,丁點煙火都沒有,裏邊溫著幾壺茶水。


    桌上的馬吊牌統共有四十張牌,每人先取八張牌,剩餘八張放在桌子中間。


    穆筠嫻一進屋,正好輪到杜氏出牌了。


    杜氏沒來得及抬頭看過去,榮貴堂的丫頭都機靈地迎了上去,替穆筠嫻除去鬥笠和蓑衣。


    坐在杜氏西邊的婦人望著穆筠嫻忍俊不禁道:“這哪裏來的小漁翁?”


    杜氏這才抬起頭,看著自家小女兒笑斥道:“大雪天又往哪裏跑了?十五六歲的姑娘還沒個正形兒!”


    穆筠嫻挨個喊了人,挨著杜氏坐下,抱著母親的手臂撒嬌道:“這不是想孝敬孝敬娘嘛!”


    靈玉適時地把兩條魚拿了過來,附和道:“都是咱們姑娘親自釣的魚呢!”


    牌桌上有人道:“看來午膳是有著落了!”


    杜氏一看手上的牌要胡了,歡喜道:“今兒都在我這兒吃!”


    打完了這局,杜氏讓身邊的洪媽媽——也是她當年的陪嫁丫鬟,替她先打一局,拉著穆筠嫻就進了內室。


    進了屋,穆筠嫻嗅到梅花的香氣,高腰小幾上有一枝紅梅插瓶,看樣子是今早才折來的,香味也稍明顯些。


    杜氏坐在鋪了軟墊的羅漢床上麵帶不善道:“三房那些沒心肝的東西你不用放在眼裏!你且跟我說說是怎麽回事,等會兒看我不去打他們的臉!”


    穆筠嫻想了想,還能是怎麽回事?肯定是陰差陽錯唄。


    這事還得從五天前說起。


    定國公府共有三房,大房嫡出,二房三房都是庶出的。如今繼承爵位當家的就是穆筠嫻的父親穆先衡。


    大房和二房關係尚可,唯獨三房不大安分,所以兩房關係並不和睦,但上有老夫人壓製著,他們還算老實。


    三房嫡出的孩子僅有兩個,一子一女,嫡女穆筠妍在國公府裏行六,今年已經過了十四歲,到了可以說親的年紀。


    三夫人錢寶婷也是個性子急的,才出了年,便張羅著給女兒挑夫婿。錢氏相中了一個六品寺丞的嫡子,對方看中了國公府的背景,不在乎穆筠妍的父親隻是個正八品的照磨,也願意相看著試試。


    錢氏五天前和人定好了來家裏作客喝茶。婚事沒有定下,本不是該聲張的事,寺丞夫人便帶著兒子從角門進來,結果正好碰上了在家裏待悶了要出門去買幾本閑書的穆筠嫻。


    穆筠嫻雖然有些驕縱頑皮,禮數還是周到的,與客人在夾道上撞見了,問過錢氏身邊的錢媽媽後,向寺丞夫人和小郎君見了禮,而後便快步繞過影壁,從角門外坐上馬車出去了。


    穆筠嫻倒是沒把這事放在心裏,哪知道寺丞之子一見佳人誤終身,方知仙姑之名不是謠傳,定國公府這位披著祥瑞降生的小娘子,是真正的西施嫦娥,有國色天香之貌!


    剛見過絕色美人,寺丞之子哪裏還看得上膚白圓臉塌鼻子,姿色隻能算尚可的穆筠妍?魂不守舍地回了家之後,便讓父母親婉拒了這樁婚事。


    相看的時候,穆筠妍躲在隔扇後邊,一眼就看上了俊秀的小郎君,當她知道男方派人來表達婉拒之意的時候,當場就難過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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