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郡一直向東,沒有了祁連山融雪的滋潤,土地愈加幹燥,農田也漸漸消失,樹林不見了蹤影,開始出現大片戈壁荒漠,大大小小的礫石布滿了荒原,偶然也能看到一叢叢耐旱灌木,這裏多多少少還有點降雨,最終沒有形成沙漠。<-》


    遠處是綿延起伏的群山,北方是賀蘭山餘脈,而南方則是祁連山的餘脈,兩條山脈儼如兩條黑色巨龍橫臥在這片遼闊的土地上,使得河西走廊的入口形成一個巨大的喇叭形。


    在一望無垠的礫石荒原中,一條平坦而寬敞的官道穿行其間,因為往來於河西的行人和商隊都必須依靠牲畜,而遍地礫石的戈壁荒原內,馬匹等牲畜難以行走,隻能行走官道,這條官道便顯得極其重要。


    在綿延數百裏的荒原中,在靠近祁連山不遠處,有一片占地近千頃的綠洲,一條發源於祁連山的河流流淌而來,在這裏形成了一片小小的湖澤,有湖澤就有生命,湖澤四周便出現了草原和樹林。


    這是河西東道上罕見的綠洲,行人和商隊紛紛在這裏駐足休息,在綠洲的東北角矗立著一座城池,這便是號稱河西第一縣的會縣,也進入河西的第一座縣城。


    此時會縣的數千居民早已北撤去了靈州,縣城隻有三千漢軍駐守,由大將吳蘭率領,他們利用兩個月的時間,從祁連山采來石塊,將城池加高加固,漢軍又在城中安裝了四十架簡易的投石機,從城內便可以直接向城外投擲巨石。


    隨著一千羌人先鋒騎兵幾天前出現在會縣,會縣的形勢變得驟然緊張起來,軍隊開始輪流駐防城頭,密切關注著西方的動靜。


    四更時分,幾名漢軍斥候騎兵從西麵疾速奔來,他們奔至城下大喊:“速速開門,有緊急軍情!”


    主將吳蘭便在城頭之上,他聽見了喊聲,探頭看了片刻,便令道:“開城讓他們進來!”


    城門緩緩開啟,幾名騎兵疾奔進了城內,片刻,為首斥候被領上城頭,他單膝跪下行一禮,稟報道:“啟稟將軍,卑職和弟兄們在二十裏外發現了羌人主力,足有數萬人。”


    “他們在做什麽?”吳蘭又急問道。


    “他們就在湖邊休息,並沒有起兵殺來。”


    吳蘭沉思片刻,隨即對幾人令道:“你們立刻南下金城郡,去稟報趙都督,羌人開始向東進攻。”


    “遵令!”


    幾名斥候又出了城,轉道向南方疾奔而去,士兵們心中都著實有點擔心,小小的會縣能否阻攔數萬騎兵的進攻?


    吳蘭卻並不緊張,他在高奴縣與張任抵抗十萬匈奴大軍進攻,已有了豐富的守城經驗,他們知道遊牧民族不善攻城,隻要防禦得當,數萬敵軍也未必能攻下會縣。(更新最快最穩定)


    “將軍,現在讓兄弟們上城嗎?”一名牙將低聲問道。


    吳蘭看了一眼正蜷縮在城頭熟睡中的士兵,搖了搖頭,“不用著急,讓弟兄們好好休息,養足精神。”……


    天色漸漸亮了,當陽光透過重雲,將萬丈金光投射在會縣城頭時,示警的鍾聲終於在會縣城頭‘當!當!當!’的敲響了,三千將士紛紛從城內奔上城頭,手執弓箭和硬弩,嚴陳以待。


    在城下,兩千名自願留下的青壯民夫則檢查投石機,搬運石塊和火油,這些民夫都經過數月殘酷訓練,頂得上半個士兵,每個人都戴著頭盔,身披堅固皮甲,隻要不是重箭射入城內,他們的皮甲便可以抵禦住普通箭矢。


    此時,戰爭已悄然逼近,


    城外,鋪天蓋地的羌氐聯軍已經浩浩蕩蕩殺來,一共三萬人,其中一萬五千人駐營,另外一萬五千人全力攻城。


    一萬五千聯軍分成三個大方陣,從三個方向向會縣城湧來,號角吹響,鼓聲如雷,步兵、騎兵、弓箭兵,一萬五千大軍儼如波浪起伏,漸漸地停下了腳步,距離城池約有兩裏。


    羌氐士兵頭上纏著皮帽,身著拖到膝蓋的長皮甲,腳上則穿一雙用羊皮製成的皮靴,他們的武器是戰刀和長矛,也有大量的弓箭。


    盡管羌人在中古時期曾創造了輝煌的明,但在先秦時期,古羌明顯然出現了斷層,他們的明沒有能留給自己的子孫,相反,在中原明進入封建社會後,他們的明依舊保持著落後、野蠻的部落奴隸製度。


    這支三萬人的羌人軍隊並不是馬超的直屬軍隊,而是由各部落青壯牧民拚湊出來的軍隊,裝備遠遠不如直屬軍,訓練也比較薄弱,隻經曆了數月的訓練。


    他們沒有考慮攻城,數萬大軍竟隻有上百架簡陋的攻城梯,沒有雲梯,沒有投石機,沒有巢車,也沒有攻城槌,他們就仿佛是來自草原的蠻族,手中隻有最原始的攻城武器。


    羌氐聯軍顯然也意識到了急迫的攻城問題,百架樓梯不足以攻下會縣城,南宮靖立刻派出數百人去砍伐一棵長了千年的大樹,他們需要這棵粗壯的樹幹來撞開會縣的城門。


    南宮靖冷冷地望著遠處的城池,城頭上旌旗密布,站滿了密密麻麻的漢軍士兵,手執強弓硬弩,嚴陣以待。


    他不知道,在漢軍身後的城內,部署著數十架巨大的投石機,高高地矗立在城內空地上,長長的拋竿已拉開,放上了重達數十斤的巨石和磨盤般大火布球。


    南宮靖事實上並不是假冒,他確實是老酋長南宮索的長子,八歲被驅逐出部落,跟隨母親返回了貴霜國,他母親在貴霜國再嫁給一名大將,南宮靖也從此進入軍隊。


    他十六歲正式從軍,跟隨義父南征天竺,參加過大小上百場戰役,殺人無數,漸漸形成他殘暴冷酷的性格。


    這次他奉國王之令,率五千貴霜**隊前來河西助戰,他奪取了南宮部的大酋長之位,又被推舉為南部軍隊主帥,榮耀來得太突然,讓他還沒有從高高在上的地位中回過神來。


    可惜他沒有和漢軍交戰的經驗,更沒有想到漢軍會堅守城池,使羌氐聯軍沒有任何攻城的準備,更是沒有貴霜國常用的怪獸般的攻城槌,使南宮靖心中充滿了憂慮。


    “南宮靖將軍,撞城木已經準備好了!”一名千夫長飛奔來報道。


    南宮靖回頭望去,隻見數百匹戰馬拖來了一根龐大的樹幹,長足有七丈,直徑六尺,至少需要數百人才能抱動這根巨型撞城木。


    盡管南宮靖心中尚對漢軍的防禦心存疑慮,但他也想親眼看一看,漢軍的防禦究竟有多大的威力。


    “命都野部發動進攻!”


    都野部也就是氐人的軍隊,現在是羌人掌握了軍權,這場打頭陣的任務就理所當然由氐人承擔了。


    “戰鼓敲響!”


    “咚!咚!”進攻的鼓聲敲響了,位於北城外的五千氐人軍隊發動了第一***勢,五千氐人軍隊如潮水般地擁來,他們抬著數十架攻城梯,揮舞著戰刀和長矛,呐喊著向城門飛奔而至。


    或許是因為緊張,幾百步外氐人士兵便向城頭放箭射擊了,箭如密雨,卻沒有任何效果,倒是誤傷了不少自己人。


    在潮水般的軍隊後麵,一根碩大無比的撞城木,在數百大漢的搬運下緩緩向城門運來。


    城頭上,一千五百漢軍張弓開弩,靜靜等待著出擊的一刻,而漢軍遠距離打擊的第一波卻是城內的投石機。


    四十架投石機矗立在高處,由兩千名經過訓練的民夫操縱,在指揮牙將的命令下,投石機開始吱吱嘎嘎地拉開了。


    由於是從城內向城外攻擊,要越過城牆,漢軍工匠便拉長了拋竿,使投擲角度更高,他們又設置了一根巧妙的借力杠杆,讓投石機不再需要二百人挽動,隻須五十人便可發動。


    磨盤大的石塊放進了投擲兜袋中,隨著發射的鼓聲敲響,四十部投石機同時發射,四十塊巨石被高高拋起,在空中翻滾,越過城牆,劃出一條條弧線,猛地向密集奔來的氐軍人群中砸去。


    “轟!”地一聲巨響,慘叫聲四起,幾名氐人士兵避之不及,被巨石砸成肉餅,巨大的慣性使石塊在人群中翻滾,迅猛異常,一連滾出二十幾步,氐人士兵拚命向兩邊躲閃,但還是十餘人死在巨石的衝撞下,更有數十人受傷,骨斷筋折,四十塊巨石悉數砸下,哀嚎聲響成一片。


    緊接著第二輪、第三輪投石機射出,伴隨著漢軍弓弩,城頭上箭如密雨,城下死傷慘重,每一塊巨石砸下,都會帶來數十人的死傷,它簡直就是一部屠殺人的機器,給氐人軍隊帶來了滅頂之災。


    投石機在守城中所發揮的作用是無以倫比,曆史上安史之亂中的太原保衛戰,兵力貧乏的李光弼就是用幾十架巨型投石機砸死了七萬餘叛軍,取得了太原保衛戰的輝煌勝利。


    對付羌氐聯軍也是一樣,漢軍動用了天下最犀利的投石機,給進攻的氐人軍隊造成了巨大的殺傷,戰場上已是屍橫累累,到處是被砸扁的身軀,被砸碎的人頭,血流成河,將砸下的大石都染成了紅色。


    這時,撞城木已經漸漸靠近城門,會寧縣沒有護城河,敵軍可以直接用巨木撞城門,但經驗豐富的主將吳蘭知道該如何應對,他早在天亮前,便在正對城門的兩百步到百步之間埋下了大量火油。


    這時他下令調來了五架大型投石機,對準了城門外,點燃了火油布球,五團熊熊燃燒的大火球向一百五十步外的撞城木投去。


    火球砸進了人群中,在地上翻滾,頓時點燃了埋在地下的火油,城門外變成了一片火海,無數人被火油點燃,成為火人,他們張開臂膀,哀嚎著四處奔逃,沒跑出幾步,一頭栽倒在地上,大火將他們燒得蜷縮了起來。


    漢軍的火油球給撞城木造成了致命的打擊,隨著大火燃燒擴散,巨大的撞城木也被點燃了,大量抬運的士兵逃跑,撞城木轟然落地,被熊熊的大火吞沒了。


    在死傷近兩千餘人後,氐人士兵終於崩潰了,幸存的氐人軍隊調頭便逃,他們如潮水般的撤退了,粗大的撞城木也沒有發揮出任何作用,被大火燒毀,南宮靖怔怔地望著城頭,盡管他知道漢軍投石機的厲害,但卻沒有想到竟會犀利至斯,還有那令人恐懼的火油武器。


    他猛地一拳砸在一架攻城梯上,咬牙切齒道:“傳我的命令,停止進攻,大軍繞過城池,繼續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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