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郎慘叫一聲,盾牌終於從手臂上滑落,倉庫前後已聚集了近百名曹軍士兵,他們紛紛張弓搭箭,數十支箭一齊向他射來,瞬間將小六郎射得如刺蝟一般,從數丈高的氣窗跌落下地。


    任平驚得目眥盡裂,但此時他已經沒有時間悲傷,數支箭從他頭頂射過,曹軍士兵在殺死小六郎,所有的箭矢都向他射來,上千曹軍士兵已衝到倉庫數十步外,他們即將功虧一簣。


    任平緊靠大樹,從皮囊中取出一團油泥,毫不猶豫地點燃了手中的油泥,頓時一團藍色火焰將他整個手掌包裹起來,這他最後的機會,小六郎落下地時,手中拿著火鐮,明他已射出了尖刺。


    任平沒有選擇,隻能賭這一次,他忍住火燒的劇痛,奮力擲出了火油泥,一團藍色火焰在空中翻滾,劃出一道弧線,穿過氣窗上的鐵柵,火焰準確地飛進了倉庫中。


    就在火油泥脫手的同時,任平也從大樹上跳下,重重地落在樹下的泥塘中,雙手***淤泥,手上的火焰頓時熄滅了。


    他顧不得手掌劇痛,從泥塘中跳起來,跌跌撞撞向遠處奔去,就在他奔出不到五十步,火油庫內便冒出滾滾濃煙,赤焰火舌從氣窗裏噴出,喊叫聲響成一片,倉庫的守軍似乎陷入混亂之中,沒有士兵翻牆來追擊自己。


    任平興奮得重重一揮手臂,轉身向一片樹林奔出,片刻便不見了蹤影。


    盡管倉庫大門已被打開,但倉庫內的濃煙的火焰使士兵們不敢入內,眼睜睜地望著近萬桶火油被烈火吞沒。


    曹洪也聞訊趕到了軍營,眼前的一幕驚得他目瞪口呆,滾滾濃煙衝上天空,足有三十餘丈高,巨大的倉庫已被烈火吞沒,連同周圍的幾座空倉庫也被大火點燃,數千士兵紛紛奔出軍營外,茫然地望著衝天烈火。


    “誰?誰幹的!”


    曹洪氣得暴跳如雷,衝一群守衛士兵大吼大叫,數十名士兵跪在地上,誰也不敢吭聲,這時,為首軍侯道:“啟稟將軍,放火人有兩人,其中一人已被弟兄們亂箭射死,另一人跑掉了,但他手掌應該已被燒傷。”


    “沒用的混蛋!”


    曹洪狠狠一鞭抽在他臉上,回頭令道:“清查全城男子,凡手上有燒傷者立刻抓捕!”


    他話音剛落,遠處便傳來了沉悶的鼓聲,‘咚——咚——咚!’鼓聲穿透力極強,仿佛敲到每個士兵心中。


    曹洪呆了一下,轉身問道:“這哪裏的鼓聲?”


    一名士兵戰戰兢兢道:“好像城外傳來,!”


    曹洪大驚,難道漢軍要攻城了嗎?他立刻對周圍的士兵大吼道:“敵軍要攻城了,速上城去防禦!”


    軍營內頓時亂了起來,士兵們再也顧不上倉庫燃燒的烈火,轉身向城頭奔去。


    宛城外的曠野裏,數萬漢軍列隊整齊,黑壓壓的軍隊鋪天蓋地,盔甲鮮亮,密集如林般的矛尖和戰刀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


    但漢軍並沒有進攻,而在軍陣前擺放了一百架巨大的鼙鼓,這邊著名的威震鼓,用來鼓舞士氣和壓製敵軍,每座大鼓前都有有兩名壯漢在揮動鼓槌,敲打出一陣陣低沉震魄的鼓聲。


    宛城的上方,數十丈的濃煙依舊直衝天際,濃煙、鼓聲以及殺氣衝天的軍陣,所有的一切都重重壓迫在每一個曹軍士兵的心頭,使他們士氣低迷,軍心動搖。


    城頭上,數千曹軍士兵呆呆地望著城下的漢軍大陣,內心被戰鼓聲和鋪天蓋地的漢軍大陣所震撼。


    此時,每個士兵想到的不如何奮起反擊,而如何在戰爭中保全自己的性命,保住自己的財產,曹洪因放縱士兵搶掠而短暫獲得的士氣高昂在漢軍的威壓之下,迅速消退了。


    曹洪的後背也感到一陣陣寒意,漢軍對他軍隊的情況仿佛了如指掌,針對性極強,直接向曹軍最薄弱的軍隊士氣下手,難道有人向漢軍泄露城內的情報嗎?


    不可能躲在城中的漢軍斥候,他們無法送出情報,隻能軍方內部,軍隊有人暗通漢軍,想到這,曹洪的兩隻拳頭緩緩捏緊了。


    鼓聲中,任平已換了一身衣服,混進了城北的數千民夫中,他找到了自己的手下,眾斥候和民夫們一起,蹲在牆根下,任平簡單向眾人講述了小六郎陣亡的經過。


    這時,幾名手下道:“剛才曹軍來查過,好像尋找手掌受傷的人,就找將軍嗎?”任平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上塗了厚厚一層藥膏,他的手掌確實被燒成輕傷,他點點頭,“曹軍應該就在找我!”


    任平話音剛落,遠處傳來一陣叫喊聲,隻見幾名曹軍士兵將一名,民夫拖了出來,民夫大喊:“我沒有做什麽,我的手燒灶火時受傷!”


    曹軍士兵卻不聽他解釋,凶神惡煞般將他拖走,旁邊一名老者歎息道:“已經有二十幾人被抓走了,造孽啊!”


    這時,一隊曹軍士兵快步走上來,喝喊道:“所有人都起來,去拆房取石!”


    數十名曹軍士兵用木棍強行驅趕民夫,千餘民夫被迫站起身,向城內走去,任平身旁的老者動作遲鈍一點,被曹軍兩棍打翻在地,任平連忙將他扶起,“老漢,沒問題!”


    老者忽然看見了任平的右手,呆了一下,立刻用衣服遮住了他的手,向隊伍中走去,曹軍士兵沒有看見,繼續向前大吼大叫而去。


    “多謝了!”


    老者低聲向任平道謝,又忍不住恨聲咒罵道:“漢軍進城,非殺光他們這些**!”


    任平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加快速度向前麵部下追去,老者望著他的背影,低低歎了口氣……


    就在漢軍鼓聲敲響的同時,在黃家內堂,十幾名宛城望族的家主聚集一堂,甚至包括鄧義之弟鄧仁,所有人的表情嚴肅,他們都知道已到了最後選擇的關頭。


    黃承彥緩緩對眾人道:“曹洪放縱士兵搶掠宛城,明曹洪本人也對宛城失去信心了,否則他不可能這樣做,昨晚的洗劫,據連張家也慘重不幸,在座各位又有多少幸免,大家不妨舉個手,。”


    約有七八人舉起了手,黃承彥點點頭,“那麽有一半人家被搶掠,黃家雖然沒有被搶掠,但也支付了五萬錢的保宅費,我覺得,我們不能再沉默下去,必須要有所行動。”


    這時,鄧仁也起身道:“黃老家主得很對,我今晨去獄中探望兄長,兄長腿有殘疾,竟被獄卒虐待,打斷了一根肋骨,鄧家上下忍無可忍,堅決支持黃老先生的提醒,我們必須要有所行動,要讓漢軍入城。”


    眾人紛紛表態,尤其七家被搶掠的大族更反應激烈,決不能再容忍曹軍占據宛城,要幫助漢軍入城。


    黃承彥擺擺手,眾人又安靜下來,他對眾人道:“我的方案利用民夫來起事,我得到消息,從下午開始,曹軍要用武器裝備八千民夫,這一個機會,黃家可以控製八十名民夫,大家一自己可用的人手。”


    鄧仁接口道:“鄧家有七十名家丁加入了民夫,加上鄧家的佃戶和店鋪夥計,大約可以控製三百民夫。”


    “我們可以控製五十三人。”


    “城北趙家可以控製六十五人。”i


    眾家主一一報數,黃晉在一旁迅速記錄,最後也統計一下人數,對父親道:“父親,大約有一千人左右。”


    “好!”


    黃承彥點點頭,對眾人道:“大家回去聯係的自己的民夫,我們約定好今晚一更時分起事,奪取東門。”……


    漢軍並沒有攻城,在黃昏時分停止了威壓,撤回了大營,宛城內再次安靜下來。


    入夜,熊熊燃燒的倉庫大火已經熄滅了,士兵和所有物資都搬去了西大營,東大營則成為八千武裝民夫的臨時宿地。


    時間漸漸要到一更時分,西軍營內卻出現了一陣騷亂,在一片火把映照下,身著盔甲的曹洪帶著十幾名將領快步來到了西大營馬房。


    馬房內的一幕令曹洪氣得幾乎暈厥,上千匹戰馬倒在馬廄內,口吐白沫,全部被毒殺了,十幾名馬夫逃走了幾人,其餘全部被士兵抓住,捆綁著跪在地上。


    曹洪已經知道,他的軍隊中必然已出現內奸,和今天漢軍打擊曹軍士氣同一個人,曹洪拔出劍,指著一名馬夫咬牙切齒問道:“快!誰指使你下毒?”


    “將軍,不我下的毒,我真不知……啊!”


    不等他完,曹洪一劍刺死了他,長劍又指向另一名馬夫,“誰指使你下毒!”


    曹洪已紅了眼,一連殺了十幾名馬夫,他霍地轉身,惡狠狠地盯著身後的部將,目光最後落在於澤身上,冷冷問道:“於將軍,南鄉縣到底怎麽被攻破的?”


    “莫非將軍懷疑我幹的嗎?”於澤平靜地問道。


    “我沒有你,我要一個一個追查,於將軍便第一個,!南鄉縣到底怎麽被漢軍攻破?”


    曹洪的懷疑不沒有道理,於澤他在半路遭遇漢軍伏擊,那麽逃來宛城的曹軍士兵,就不應隻有於澤和他的十幾名親兵,應該還有不少敗兵才對,但敗軍一直沒有出現,曹洪就有點懷疑於澤沒有實話了。


    但就在這時,忽然有士兵飛奔來稟報:“將軍,大事不好,民夫營……民夫營造反了!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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