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凝視片刻,便淡淡笑道:“荀攸用謀一向喜歡虛虛實實,他如果沒有撤軍,那一定會降下大旗,以假退兵來迷惑我們,但現在大旗依然在城頭飄揚,所以我敢肯定,荀攸一定撤軍了,這是他虛張聲勢。”


    劉璟點點頭,“這樣說起來,城頭上之軍就是荀攸部署的阻攔後軍了,最多一萬人,我可以全軍壓上,天亮之前便可攻克大營。”


    賈詡卻勸他道:“州牧已走了九十九步,為何要在最後一步付出代價?以荀攸之謀,我們未必能占便宜,現在攻城反而會死傷慘重,不如再等一等,這支後軍反正沒有多少糧食,也堅持不了多久,最多一兩天他們就得撤軍,那時我們便可以輕而易舉占領上方穀。”


    劉璟想了想,確實也是如此,自己不必急這一時,他便下令道:“全軍回營,耐心等候,不準再進攻曹營。”


    兩萬餘漢軍緩緩後撤了,曹軍寨牆上頓時爆發出一片歡呼聲,臧霸卻臉色凝重,兩萬多漢軍居然不進攻自己,這說明他們已看破自己的底線,在等自己撤軍了。


    臧霸想了想,將幾名部將叫上來,吩咐他們道:“如果我們一起撤退,漢軍追上來,我們必死傷慘重,我們不如分批撤退,每隔兩個時辰撤退一支軍隊,我率一千弟兄最後撤退。”


    眾人皆躬身答應,臧霸又命人紮了數千隻草人,穿上曹軍盔甲,綁在寨牆上,就仿佛有數千人守營一般。


    這一招確實騙過了漢軍斥候,直到次日傍晚,漢軍斥候才發現城上曹軍始終不動,最終發現竟然是數千草人。


    當魏延率領三千漢軍急到曹軍大營時,臧霸已帶領最後一千士兵在一個時辰前撤離了,曹軍大寨已是一座空營


    雖然魏延為沒有能及時追擊曹軍而耿耿於懷,但劉璟卻並不是太在意曹軍成功撤退,對於他而言,這和樊城的曹軍撤退不是一回事,奪取上方穀的戰略之地才是重中之重。


    奪取了上方穀,那下一步就是穩固對上方穀的占領,劉璟當即下令,任命武都郡太守李嚴為築城使,率一萬後備軍和兩萬曹軍戰俘在上方穀築城,務必在三個月內築成上方城。


    同時又命嚴顏為上方穀主將,率軍兩萬在上方穀的險要之地構築營寨,在確保上方穀的萬無一失後,劉璟率七萬大軍走出了祁山道,向冀城方向進發。


    當天晚上,劉璟在祁北堡與趙雲軍隊匯合,八萬大軍在祁北堡以東紮下了大營。


    中軍大帳內,趙雲向劉璟詳細匯報了這次奪取木門寨和上邽縣的經過,尤其是對鷹擊軍的表現,趙雲毫不掩飾地表達出這幾次戰役鷹擊軍立下的巨大功勞。


    劉璟對鷹擊軍的表現並不驚訝,這可是他最精銳之軍,他們的優異表現才是常態,此時劉璟更關心冀城的情況。


    “說說冀城吧!你在報告上說有收獲,是什麽?”


    馬超就坐在一旁,按理,冀城的情況他最有發言權,不過此時的冀城已不是從前的冀城,經過荀攸的兩次重修,冀城已經脫胎換骨,完全不是當年的冀城,據說其堅固程度更超過了長安城。


    趙雲笑了笑道:“奪下祁北堡後,我們在城內抓到了兩名修堡工匠,卻得知他們也參與了冀城的重修,微臣命他們用木頭做了一個冀城的模子,州牧不妨聽他們說一說。”


    劉璟點了點頭,“帶他們進來!”


    不多時,士兵帶進來兩名工匠,兩人都姓蔣,四十歲左右,是堂兄弟二人,他們戰戰兢兢來到劉璟麵前,跪下磕頭,“小民拜見州牧!”


    “請問兩位貴姓,都是哪裏人?”


    “我們都姓蔣,就是天水郡人,我是兄長,州牧叫我蔣大,那位是我從弟,州牧可以叫他蔣二。”稍微年長的工匠回答道。


    “兩位不用害怕,等我們攻下冀城,自然會放你們回家。”


    劉璟笑著安撫他們二人幾句,這時幾名士兵抬進來一座一丈大小的城池模型,這是依據這叔侄二人描述製造的冀城模型,這也算是漢軍的一個特色,在攻打城池前都先要製作一座模型。


    原本每次都造一座新模型,但費工費力,後來發現城池大多相通,便做了一些通用的模型零件,將它們拚裝起來,在製作一點特色之處,一座城池便完成了,非常快捷便利,而且有專門的軍匠根據描述來製作。


    眾人都圍了上來,年長的工匠已經很了解這座城池模型,他拾起木杆,給眾人介紹道:“冀城是在去年開始翻新,我記得是曹軍的文官首領親自主持,要求非常嚴格,有一次他發現西城城磚厚度不夠,便大發雷霆,責打監工一百軍棍,又命令全部扒下來,重新用青石修葺。”


    眾人都知道,工匠說的文官首領就是荀攸,就是以認真而著稱於世,趙雲在一旁小聲道:“你不用介紹這些,直接講城池便可。”


    劉璟擺了擺手,“無妨,讓他講!”


    蔣大又道:“冀城的舊城磚都沒有了,全部是新城磚,用青石鑿成,非常堅固,城牆大約寬兩丈,城頭可以並行三輛馬車,結束後,曹軍特地用投石機來試驗砸城,微絲不動。”


    “城牆有多長?”旁邊馬超問道。


    “周長大約二十裏,開四座城門,四座城門都有甕城,雙城牆,城頭還用石頭搭建了十幾座倉庫,安裝有巨型投石機,我記得一麵城牆就有二十架。”


    二十裏的城池,足以容納十萬軍隊,眾人都意識到,攻打冀城將是一場硬戰了,這時,賈詡仔細觀察城池,發現一處異常,便問道:“外麵怎麽沒有護城河?”


    眾人這才發現模型上果然沒有護城河,旁邊馬超笑道:“這個我來回答吧!冀城雖然靠近渭水,但從渭河引水過來很不容易,而且下麵土質疏鬆,挖護城河反而會引起城塌,當年我就挖過,結果西城塌了一片。”


    “這位將軍說得沒錯!”


    蔣大接口道:“當時為護城河之事引起了很大的爭論,當時挖了一個大坑,那位文官首領還專門進坑裏研究,最後他決定不挖護城河,改為修雙城牆,所以現在冀城有兩座城牆,裏麵比外麵稍高五尺,兩座城牆之間用木橋相連,一共有四座木橋。”


    劉璟也看見了,這是冀城最大的特點,居然是雙城牆,而且城牆之間用木橋相連,一旦外城被攻下,燒毀木橋,內城就過不去了,不愧是荀攸親自設計的城池,簡直就是銅牆鐵壁。


    工匠介紹完了,劉璟讓人領他們下去,又讓眾人去休息,他獨自一人站在城池前沉思,這時,賈詡緩緩走了過來,“州牧還為攻打冀城而煩惱嗎?”


    劉璟點點頭,“冀城是隴西第一大城,若不拿下它,奪取隴西就無從談起,偏偏它又是這麽堅固,而且兵力雄厚,糧食充足,據說可以堅守一年,更重要是曹操的兩萬精銳騎兵虎視在外圍,裏外呼應,情況很不樂觀。”


    賈詡笑了笑道:“隻要準備充分,沒有攻不下的城池,請問州牧準備充分了嗎?”


    劉璟苦笑一聲,“對北征奪取祁山道,我準備得非常充分,但對拿下冀城,我準備得不充分,我得承認這一點。”


    “所以州牧對攻打冀城也不能著急,須從長計議,我建議增兵到十五萬,以防氐騎等西涼宵小之輩,同時修築上方城,修葺祁北堡,保證糧食中轉運輸便利,然後找一處最佳的駐營地和曹軍對峙,現在即將入冬,等明年春暖後,再圖隴西不遲。”


    劉璟沉思片刻,不由歎息道:“軍師說得很對,欲速則不達,至少我們已經在入冬前完成了奪取祁山道的計劃,接下來確實要耐心等候,慢慢啃這塊硬骨頭吧!”


    賈詡捋須眯眼笑道:“雖看似硬骨頭,但也有弱點,待明年春天,我略施小計,冀城唾手可得。”


    劉璟一怔,連忙問道:“軍師計將安出?”


    賈詡附耳對劉璟說了幾句,如此這般這般。


    劉璟如醍醐灌頂,頓時大悟,他深深施禮道:“得賈公為謀,劉璟之幸也。”


    “州牧過獎!”


    賈詡又微微一笑,“關鍵是曹操軍隊不能再西進增兵,我想文將軍那邊會傳來好消息,替我們牽製住曹操,使他的騎兵難以西進。”


    劉璟點了點頭,至始至終南陽就是一個誘餌,是曹操不得不吐出,又不得不吞下的誘餌,就像曹操用荊州來牽製西線戰場一樣,他劉璟為何不可以反用南陽來牽製曹操呢?


    就在劉璟攻下上方穀,進軍冀縣的同時,曹操率兩萬虎豹騎兵也抵達了長安,他沒有急著去隴西,而是留駐長安,統掌大局。事實上,在合肥擊敗孫權後,江東的風險已經暫時解除了,現在他全力和劉璟的軍隊抗衡。


    不僅是在天水郡,還有關中和南陽,他知道劉璟在荊州戰役結束後,又再次大規模募兵,他的兵力已達三十萬之眾,和自己旗鼓相當,這麽龐大的兵力,就絕不止天水一條線作戰,在必要時,劉璟還會發動關中和南陽之之戰,來分散自己的兵力.


    曹操尤其擔心南陽,他和劉璟隻是口頭上達成臨時停戰意向,至於停戰多久,是否雙方真的停戰等等,都沒有能夠落實下來,這就留下了很大的隱患,漢軍可以隨時北上南陽。


    一旦漢軍奪取南陽,他們就可以走武關道進關中,對關中造成極大的壓力,而且曹操接到情報,文聘已經在新野屯兵三萬,有蠢蠢欲動之勢。


    偏偏曹操這時又不能放鬆合肥的防禦,這便使他的兵力被極大的分散了,南陽那邊隻有一萬餘軍隊,也不知能否抵擋住漢軍的進攻,這便使曹操左右為難,他索性就留駐長安,這樣他就可以同時掌控三條線的防禦作戰。


    曹操對隴西的形勢非常清楚,當他聽說漢軍攻克木門寨之時,曹操便知道上方穀守不住了,眼看寒冬要來臨,與其在上方穀承受兩線夾擊的被動,不如撤回冀城,死守住冀城,漢軍一樣拿不下隴西。


    正是基於這樣的考慮,曹操便建議荀攸放棄上方穀,撤軍回冀城。


    此時已經進入十一月的,天氣漸漸寒冷下來,這天上午,關中終於下了第一場雪,曹操負手站在窗前,望著窗外飄落的雪片,心中不由歎了口氣,再過一個多月,建安十八年就要到了,這場戰役要拖到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侍衛的稟報聲,“啟稟丞相,南陽送來緊急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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