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漸漸有了魚肚白,天色已朦朧,在隆北原的北部一條山穀內,一萬江夏倒在道路兩側,沉睡正酣,每個人身上都裹著厚厚的毛毯,身邊放著武器,盔甲未脫,可以隨時起身戰鬥。


    在山穀四周部署了數百名巡哨,還有近百名斥候在隆北原和北方山穀巡視,確保江夏軍的安全。


    劉璟獨自一人背著手在山穀中巡視,五更時他從睡夢中驚醒,事實上,他心中也是有點緊張,同時也有一絲期盼。


    他已知道即將麵對的敵人是徐晃,那是曹操手下名將,能和徐晃對陣,他心中極為期待。


    這時,一名士兵飛奔來報:“州牧,賈先生來了!”


    劉璟一愣,頓時大喜過望,賈詡竟然來了,簡直就是意外之喜,他站起身向北方望去,隻見數十名士兵護衛著賈詡騎馬而來。


    他連忙迎了上去,“賈先生怎麽來了?”


    賈詡微微笑道:“州牧離開的第二天我便趕到夏口,結果沒有趕上船,隻得和魏將軍一同前來。”


    劉璟心中驀地一鬆,賈詡肯主動來襄陽,那就說明他的心結已經解開了,就算幫自己對付曹操他也沒有心理障礙了。


    “先生快請帳中休息!”


    劉璟將賈詡請進行軍帳,又笑問道:“魏將軍的軍隊也到了嗎?”


    賈詡點點頭,“清晨剛剛到達,現在襄陽城東十五裏外駐紮。”


    兩人進了行軍帳,行軍帳很小,相當於後世的四五個平方,頭也抬不起來,帳中隻有一張桌子,一隻竹箱,另外一床毯子墊在地上,和士兵們完全一樣,這座行軍帳便是劉璟的臨時辦公之所。


    兩人在桌子兩邊而坐,桌上有一張襄陽地圖,天還沒有亮,一盞油燈照亮了地圖。


    這時,一名親兵端來兩杯熱騰騰的茶,賈詡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笑道:“曹丞相現在應該回南陽了。”


    “先生怎麽知道?”


    “我了解他,在這種非決定性的戰役中,他是不會眼睜睜看著失敗的,如果無力扭轉,那離開也是一種回避,失敗的責任也隻能由曹仁來承擔了,所以曹丞相必然會命令曹仁撤離襄陽,保存實力是一回事,回去替他頂責又是另一個原因。”


    劉璟點點頭,賈詡對人性看得很透徹,他想了想又問道:“那先生覺得我是關門打狗,還是放他們走,奪取襄陽?”


    “這個就需要州牧權衡利弊了,州牧的目的是什麽,是全殲曹軍還是奪取襄陽,而全殲曹軍江夏軍又有多大把握,準備複出多大的代價,以及值不值得付出如此大的代價?


    另外,假如南郡之軍趕來渾水摸魚,會不會劉曹鶴蚌相爭,最後劉備這個漁翁得利?這些問題都需要州牧慎重考慮。”


    劉璟默然不語,賈詡不愧是頂級謀士,句句都說到點子上,他歎口氣道:“可是現在劉備尚未歸來,先生覺得南郡軍會蹚這攤渾水嗎?”


    賈詡笑了笑道:“如果我是諸葛亮,又有軍權在手,那麽我肯定會來,隻要謀劃得好,完全可以坐收漁翁之利,把襄陽城攬入懷中,州牧別忘了,襄陽城可是蔡家掌權,如果曹軍撤走,最後掌管襄陽城之人,必定是蔡家,州牧覺得他們會投降江夏,還是投降南郡。”


    “如果是蔡家的話,不容置疑,他們一定不會投降我,隻會投降南郡。”


    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劉璟也懂了,他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他站起身,向賈詡施一禮,“先生金玉之言,我記住了,請先生抓緊時間休息片刻。”


    說完,他快步走出行軍帳,視察士兵的情況,士兵們都睡得很沉,此時天氣略略偏涼,卻又不寒冷,正是最有利於睡覺的季節。


    走到一棵樹下,他見一名年輕士兵睡相難看,毯子蹬到一邊,他不由笑了笑,彎下腰替這名士兵裹緊毯子,不料年輕士兵一下子驚醒,見劉璟他在麵前,嚇得他‘啊!’地驚叫一聲,騰地坐起。


    劉璟笑著擺擺手,示意他繼續睡,不要驚擾了別人,但這時,周圍不少士兵都被驚醒,坐了起來,揉著困澀的眼睛,這就像多米諾骨牌被推到一樣,越來越多士兵醒來。


    劉璟不由苦笑,他的一個關懷之舉,卻帶來如此大的影響,令他始料不及。


    這時,李俊快步走上前低聲稟報道:“接到斥候的消息,曹軍已經開始在整軍了。”


    劉璟點點頭,“那就讓弟兄們也起來吧!準備用早飯。”


    ‘咚!咚!咚!’


    鼓聲敲響,山穀中沉睡的江夏軍士兵紛紛從睡夢中驚醒,迅速收拾行裝,列隊準備用早飯,火頭軍已經煮好熱粥,將一桶桶熱粥送到士兵們麵前,士兵們都帶有麵餅幹糧,各自坐在一旁狼吞虎咽地吃著早飯。


    劉璟則站在半山腰一座臨時搭建的亭子裏,注視著遠方曹軍的動靜,曹軍在隆北原南麵,相距約八裏,晨霧彌漫,阻礙了視線,使他看不清對麵曹軍的情況。


    但他卻隱隱聽見對麵傳來的鼓聲,這是集合的鼓聲,這就意味著曹軍用完早飯,開始集結列陣了。


    很顯然,他們之間相隔的這片曠野,就將成為兩軍交鋒的戰場,劉璟又不由仔細查看這片曠野,這片曠野他很熟悉,曾經不止一次路過,不過那時都是種滿了莊稼,官道兩邊都是大片起伏的麥浪,而此時,卻是光禿禿的一片,像棋盤一樣,阡陌縱橫,溝渠遍布,他倒覺得十分陌生。


    坦率地說,這裏並不適合擺開戰場,障礙太多,但現在,兩支軍隊也全然顧不上,這是一場奪取荊州和保衛荊州的關鍵之戰,地理環境已經不重要了。


    李俊走到劉璟身邊,低聲問道:“我軍現在有一萬軍,對方隻有三千人,我們需要集中優勢兵力一舉擊潰對方嗎?”


    事實上,曹軍撤離才是劉璟最期盼之事,如果曹軍都撤出襄陽城,那麽江夏軍奪取襄陽城將不費吹灰之力,所有才有他一夜的等待,給曹軍撤退的時間。


    為了讓曹軍撤離襄陽,他不惜兵壓隆中,給曹仁施加壓力,就是為了逼迫他離開襄陽。


    這也是賈詡的建議,他最終接受了這個建議,放曹軍走,不在乎一時的殲滅曹軍,關鍵是要奪取襄陽城。


    想到這,劉璟笑了笑反問道:“襄陽城那邊有動靜嗎?”


    李俊搖了搖頭,“得到斥候的快報,襄陽城的曹軍在昨夜已經集結,但遲遲沒有出城。”


    這個消息有點出乎劉璟的意料,曹仁居然沒有出城?這說明曹仁也在狐疑不決,必須要再施加壓力,逼他出城。


    劉璟當即下令:“出兵,列陣!”


    李俊大喜,飛奔下去,片刻,山穀裏響起了低沉的號角聲,‘嗚——’這是出征的信號,一萬江夏軍殺氣騰騰地向隆北原奔去。


    與此同時,徐晃率領三千軍隊也緩緩向前推進,但他並沒有深入隆北原,而是向前隻推薦一裏便停了下來,很快,江夏軍在距離曹軍約一裏之處也停止了前行。


    雙方旌旗招展,軍馬整齊,雙方都是精銳之軍,但相比之下,江夏軍兵力明顯勝於對方,徐晃心中有些擔憂,如果曹仁援軍遲遲不來,他擔心自己守不住隆中。


    本來徐晃是堅決反對撤離襄陽,但昨晚他考慮了一夜,才終於明白丞相為什麽說守不住襄陽,問題不在曹軍身上,而在荊州軍民,他們會那麽堅決地跟隨曹軍抵抗劉璟,顯然不可能。


    如果荊州軍獻城、而西撤之路又被截斷,那他們真的走頭無路了,正是因為想通這一點,徐晃才改變了想法,希望曹仁能盡快撤離,但偏偏曹仁又開始疑慮不定,遲遲不肯撤離襄陽。


    令徐晃心急如焚,一夜間,兩次派士兵去催促曹仁,但直到此時,還是沒有動靜,現在朱靈那邊正在緊張地構築防禦工事,自己這邊能抵擋多久,也隻能盡力而為了。


    徐晃明知自己兵少,難以抵擋三倍於己的江夏之軍,也要堅持和江夏軍一戰,根本原因就是他要盡可能地拖延時間,爭取曹仁的援軍到來,同時也是為朱靈爭取防禦時間。


    隻是曹仁有些讓他失望,不過徐晃不知道,曹仁之所以沒有來,並不是他改變了主意,而襄陽以南意外地出現了南郡之軍,使他需要觀察形勢的變化。


    “哪位將軍願打頭陣?”徐晃回頭厲聲喝道。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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