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江東國母病逝,我去了江東吊孝,從我獲得的請柬規格來說,我隻是一名普通賓客,和其他三千名普通賓客沒有什麽區別,但就是因為公子的緣故,我卻意外地被提升為貴客,坐席也由二千八百多席,一躍升為第七十二席,坐在主堂之上,連孫權也親自向我敬茶,轟動一時,也榮耀一時。”


    說到這,陶烈搖搖頭對劉璟笑道:“但我卻很清醒,我之所以在江都受到厚待,主要還是因為我替你送信的緣故,引起了孫權的關注,另一方麵,陶家也正好向江東繳納一筆豐厚的稅錢,所以孫權又對我說,若沒有陶家,江東軍的碗裏就沒有了肉。”


    說到這,陶烈注視著劉璟的眼睛,“公子明白我的意思嗎?”


    沉吟一下,劉璟問道:“就是因為陶家身處兩難,所以老家主才決定不走嗎?”


    陶烈點點頭,“這是一個態度問題,陶家必須給江東一個交代,請公子理解。”


    劉璟本想說,‘陶家不能一直身處夾縫之中!’但這句話他最終沒有說出來,他能理解陶烈的難處,陶家已經給了自己很多。


    但這一年多來,由於惹怒了劉表,陶家在荊州的生意下滑了七成,現在全靠江東那邊支撐,如果再觸怒孫權,陶家商業帝國就徹底完了,可是.....


    劉璟歎息一聲,又柔聲道:“我或許不在意陶家兩邊支持,但老家主想過沒有,孫權他也不在意嗎?”


    陶烈慢慢閉上了眼睛,劉璟這幾句如刀一般戳進了他的內心,這也是他一直在回避的問題,但現在戰爭在即,陶家似乎已經很難回避了,過了半晌,陶烈長歎一聲,“公子,讓我再想一想。”


    劉璟拍拍他的手,“不管老爺子做出什麽樣的決定,我都會尊重!”


    劉璟起身告辭,陶湛連忙送他出去,劉璟步履匆匆,陶湛在後麵急急趕著,走到中庭,劉璟停下了腳步,回頭望向陶湛,他一句話沒有說。


    但陶湛卻明白他的心意,她背著手慢慢走上前,嫣然笑道:“你覺得我是留下陪祖父呢?還是聽從某個人的意見,暫時撤離柴桑?”


    劉璟靜靜地注視著她,良久道:“你若留在柴桑,我就無法平安撤離,最後我被孫權俘虜,眼睜睜看著你成為孫權的妃子,你希望出現這樣的結果嗎?”


    陶湛渾身一顫,連忙握住劉璟的手,緊咬著嘴唇道:“璟郎,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劉璟也意識到自己說話太重,他的心情有點不太好,便把這種負麵情緒帶到了陶湛麵前,他笑了起來,帶著幾分玩笑的口氣道:“柴桑城破,滿城隻有一個女戰俘,孫權見到如此美貌的女子,他焉能不動心,而且又是陶家之女,這麽好的戰利品,孫權怎麽會...”


    不等劉璟說完,陶湛便伸出玉手堵住了他的嘴,“你不要再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會留下來,讓你為難,馬上就撤走。”


    說到這,她又輕輕依偎在劉璟懷中,小聲道:“其實我說不想走,是因為想和你在一起,並不是為了祖父,你明白嗎?”


    劉璟的心中湧起一陣暖意,原來她是因為自己不走,他嗅著陶湛頭上的清香,他忽然下定了決心,扶住她柔軟的雙肩,注視她深潭般的秀目,一字一句道:“等這次大戰結束後,我便娶你為妻。”


    陶湛霍地抬起頭,注視著劉璟,一雙美眸如寶石一般閃亮,這一天她也期待已久,可是還沒到兩年之期,祖父能答應嗎?她的美眸又蒙上一層淡淡的輕霧。


    劉璟又將她摟入懷中,輕柔撫摸她的秀發,語氣中卻帶著一絲決然,“男子漢大丈夫,若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沒有勇氣爭取,還有什麽顏麵立於天地之間,還有誌氣去爭霸天下。”


    說完,他放開陶湛,轉身大步離去,遠遠聽他的聲音傳來,“你去收拾東西吧!我會給你安排好船隻,順便把小包子一起帶走。”


    陶湛望著劉璟氣宇軒昂的背影,她的美眸也不由迷醉了,認識璟郎已一年半了,她所期待的那一天終於要來了嗎?


    ........


    武昌,黃祖接到了劉璟派人送來的緊急情報,與此同時,他也同樣得到了探子從彭澤傳來的消息,江東兵力大增,已增至六萬至八萬之間,這個消息使黃祖臉都白了,他已經意識到,這一次江東軍將大舉進攻江夏,他恐怕凶多吉少了。


    房間裏,黃祖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背著手在房間團團打轉,怎麽辦?他的總兵力也不過才兩萬人,他如何抵擋江東近八萬人的進攻?


    “父親!”


    黃射一陣風似的闖進房間,急聲道:“剛剛得到消息,劉璟在大規模撤離柴桑軍民,恐怕他要棄城了。”


    這個消息儼如雪上加霜,黃祖呆愣半晌,他忽然咆哮如雷,“該死的渾蛋,他柴桑不抵抗,想把江東軍全部扔給我嗎?”


    “父親,恐怕他就是這個意思,我們該怎麽辦?”


    黃祖心亂如麻,他當然也不知道該怎麽,若知道該怎麽辦?他還會在這裏素手無策嗎?這時,幕僚蔣齊也快步走了進來,黃祖儼如見到救星一般,一把抓住他道:“蔣先生,江夏危急,我該如何是好?”


    蔣齊歎口氣,“事到如今,隻能向州牧求救了,如果州牧肯出援軍,或許還有一線希望保住江夏。”


    黃祖呆住了,他實在不想向劉表求救,半晌,他歎了口氣道:“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蔣齊搖了搖頭,“連劉璟也知道柴桑守不住了,向下雉和陽新縣轉移,太守,這次江東軍進攻非同往常,聽說孫權親自領兵出征,可以說勢在必得,除非太守也像劉璟一樣,放棄江夏,向南郡和襄陽撤離,否則隻能求援,別無他法。”


    黃祖呆立片刻,最後歎息一聲,“也罷!不管怎麽樣,我也隻能向他求救了。”


    黃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在地圖上凝視片刻,回頭對長子黃射道:“錢糧都在夏口,我親率一萬五千軍隊駐守夏口,你率五千軍守武昌,能守住就守,守不住,你就放棄武昌,從陸路撤回夏口,我們父子的性命就在一舉,實在不行,我們就撤去南郡。”


    黃祖當下修書一封,命人火速送去襄陽,他現在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劉表的援軍之上。


    ........


    第三天上午,劉璟騎馬帶著一隊士兵在空蕩蕩的柴桑城內巡邏,經過三天的緊急撤退,所有錢糧物資以及九成以上的人口都撤去了下雉縣和陽新縣,整個柴桑城內已不足千人,大部分都是年邁不願離開家園的老人。


    原本繁榮的街道此時變得冷冷清清,店鋪閉戶,酒館關門,大街上隻有幾條流浪的狗在尋覓食物。


    “司馬!”


    一名士兵飛奔而至,氣喘籲籲稟報:“陶老爺子派人來,請你去一趟,說有事商量。”


    劉璟當即調轉馬頭,向陶府奔去。


    陶烈考慮了整整一天,最終還是決定留在柴桑城,盡管孫權很可能會逼迫陶家做出最後選擇,但他卻不能一走了之,至少在目前的局麵之下,他需要給孫權一個說法,陶家還是會繼續支持江東。


    陶府內的人也基本上走光了,隻剩下陶烈和幾個年邁的老家人,這五六個老家人都已跟隨陶烈近四十年,忠心耿耿,一名老家人領著劉璟向內宅走去,嘴裏嘮叨著,“府裏也*靜了,我在陶府五十二年,還是頭一遭遇到這種事,哎!不知大家什麽時候回來?”


    劉璟認識這個老家人,名叫陶福,十四歲便做了陶烈的書童,今年六十六歲了,他兒子便是陶府大管家,也率家人去了陽新縣。


    劉璟不理他的嘮叨,不多時便來到內宅小門前,陶福回頭對劉璟笑道:“老爺說,隻能璟公子一人進去,隨從可在外等候。”


    劉璟回頭吩咐幾名隨從,“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很快回來。”


    他跟在老家人進了內宅,一路來到陶烈寢房前,陶福敲了敲門,“老爺,他來了。”


    “進來!”裏麵傳來陶烈的聲音。


    陶福推開門,“公子請!”


    劉璟心中有些怪異,他幾次見陶烈都是在他的書房,今天卻來陶烈寢房,這是怎麽回事?他心中隱隱感到,陶烈找自己來,必然有大事。


    陶福沒有進來,將門關上,房間裏顯得有些昏暗,隻見陶烈的寢房非常素雅簡潔,隻有一榻一箱,其他一無所有,卻又一塵不染。


    陶烈正盤腿坐在榻上,笑眯眯地望著他,劉璟上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一個頭,“拜見祖父!”


    他和陶湛有了婚約,陶湛的祖父自然也是他的祖父,此時陶湛雖然不在,但劉璟依然保持著禮數。


    “好孩子,不必多禮了。”


    陶烈笑著擺擺手,請劉璟坐下,他開門見山道:“我考慮了整整三天,雖然還有種種顧慮,但我還是決定,把湛兒許配給你,你若願意娶她為妻的話。”


    劉璟立刻恭敬道:“多謝祖父成全,劉璟真心願娶九娘為妻。”


    陶烈考慮得很現實,這次江東軍大舉西進,若劉璟還能堅持到最後,他必然就是江夏之主,那麽把孫女嫁給他,陶家也就徹底和他捆綁了,至於孫權,陶烈去年去江東時,有一種明悟,似乎孫權並不在意陶家和劉璟的往來,而且劉璟也願意和孫權和解,那麽陶家或許能成為劉璟和孫權之間的一座橋梁。


    至於劉表,陶烈已經不在意了,陶家不可能麵麵俱到,若最後一定要得罪某人,那他寧願得罪劉表。


    陶烈微微一笑,“既然我們已為祖孫關係,那麽我要告訴你一個陶家的大秘密,隻有我和湛兒父親知道,我想你一定會感興趣。”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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