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一扇鐵門被拉開,徐庶回頭對蔣齊道:“就在這裏,蔣先生跟我來吧!”


    蔣齊心中忐忑,跟隨徐庶進了這黑黝黝,深不見底的地牢,地牢裏光線昏暗,卻十分安靜,裏麵沒有其他犯人,走到一間牢房前,蔣齊一眼便看見了黃射,看得出他被毒打過,渾身血肉模糊,蜷縮在一張木榻上,手腳拴著粗大的鐵鏈。


    “長公子!長公子!”


    蔣齊連連叫了黃射幾聲,黃射慢慢抬起頭,有氣無力地看了他一眼,眼睛裏忽然冒出光來,‘嘩啦!’他拖著鐵鏈爬到木柵門前,一把抓住蔣齊的手,“蔣先生是來救我嗎?”


    蔣齊見他模樣淒慘,不由歎了口氣,點點頭道:“我就是受你父親的委托,想辦法救你出去。”


    “先生一定要救我出去,我實在受不了。”黃射說不下去,竟失聲痛哭起來。


    蔣齊連忙安撫他,保證一定會救他出去,他又用眼角餘光向後望去,看見徐庶臉上有得意的笑容,心中不由暗暗叫苦,這樣的話談判可就對自己不利了。


    “蔣先生請吧!司馬還在等你呢。”


    蔣齊點點頭,轉身跟隨徐庶走出地牢,直接來到了縣衙,縣衙占地不大,不到百畝,這裏同時也是別部司馬軍衙,是柴桑的軍政權力集中之地。


    徐庶領著蔣齊來到議事堂前,劉璟已在堂上就坐,見蔣齊到來,劉璟笑眯眯站起身,“是蔣先生麽?”


    蔣齊慌忙上前深深施一禮,“武昌寒士蔣永濟參見璟公子!”


    “蔣先生太客氣了,請坐吧!”


    “謝公子!”


    蔣齊坐下,徐庶也在一旁陪坐,劉璟命人上茶,他又笑問道:“蔣先生是武昌本地人嗎?”


    “正是!”


    蔣齊猶豫一下又道:“其實家祖是陳留郡人,四十年前攜帶家族遷來武昌縣,我本人就在武昌縣出生。”


    劉璟嗬嗬一笑:“原來蔣先生身上也有北方血統,難怪是豪爽之人。”


    “讓公子見笑了。”


    下人給他們上了茶,劉璟端起茶碗慢慢喝了一口,便將話題轉回了正事,“剛才先生應該見到黃公子了吧!”


    “見到了,隻是懇求璟公子看在同是屬臣的份上,不要虐待他。”


    “沒有啊!我怎麽會虐待黃公子?”


    劉璟故作驚訝問旁邊徐庶,“徐縣尉,縣牢歸你管轄,你命人去查一查,有沒有人擅自對黃公子公報私仇?”


    徐庶連忙起身,“屬下這就去查!”


    劉璟連忙止住他,“現在不急,回頭再說。”


    劉璟又對蔣齊歉然道:“事情太忙,千頭萬緒,很多事情也顧不上,你也知道,黃公子也有不少私人仇家,說不定有人公報私仇,暗中對黃公子下手,這種情況我絕不允許,也盡量避免。”


    蔣齊心中苦笑,打成那樣子,一句輕描淡寫的公報私仇就算揭過了,不過想一想,黃射是戰俘,遭什麽樣的罪都很正常,劉璟不過是給自己一點麵子罷了,若談判破裂,殺了他又能怎樣。


    想到這,蔣齊便不再提黃射受虐一事,把話題繼續深入,“公子也知道,黃太守隻有兩個兒子,次子黃勇至今生死不明,現在隻剩下一個長子黃射,既然落在璟公子手中,黃太守自然要把他贖回去,所以特命我來談一談具體怎麽贖回法?不知璟公子可有方案。”


    “方案!”


    劉璟不由笑了起來,“我不是寫了一封信托蘇飛帶回去嗎?難道黃太守沒有收到?”


    蔣齊臉上露出尷尬之色,解釋道:“黃太守的脾氣十分火爆,他不能接受割讓武昌縣的要求,便將信撕碎了,後麵也不知寫了什麽。”


    劉璟和徐庶對望一眼,兩人都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劉璟淡淡道:“既然黃太守不能接受割讓武昌,那還有什麽好談,蔣先生自便,我失陪了。”


    說完,劉璟站起身便要走,蔣齊驚得目瞪口呆,但他立刻醒悟過來,連聲道:“璟公子,請留步!”


    徐庶也連忙起身,上前勸道:“司馬,給蔣先生一個麵子吧!聽一聽他怎麽解釋。”


    劉璟臉上終於露出了怒色,冷冷對蔣齊道:“我與黃祖為敵,天下人皆知,我不會給他什麽麵子,黃射被打傷是我下的命令,我隻是給你一個麵子,不讓你難堪,如果你覺得談不下去,那我們就打,我能擊敗兩萬江夏軍,就不信還怕你們區區一萬人,你回去告訴黃祖,今晚我會把黃射的人頭送去,他要攻城,我劉璟隨時奉陪!”


    蔣齊上前連連躬身施禮,“公子息怒,請息怒!”


    劉璟重重哼了一聲,又重新坐下,“蔣先生,我是給你麵子,否則我絕不會有半點讓步。”


    “多謝公子,蔣齊感激不盡!”


    經過這麽一次風波,蔣齊感覺自己勢弱了很多,他也知道黃祖偷襲在先,本身就理虧,加上劉璟強勢,不懼一戰,而黃祖為了兒子的性命,又絕對不敢一戰,最後還是逼自己上門商談。


    蔣齊擦擦額頭上的汗,苦著臉道:“武昌是江夏郡治所在,也是黃太守的家族所在地,武昌縣無論如何不能讓給公子,除此之外,其餘都好商量。”


    旁邊徐庶也勸道:“司馬也要考慮到州牧的感受,現在江夏郡有江東這個外敵,江夏應該保持穩定才對,若索取武昌,州牧那邊恐怕也難以交代,請司馬三思。”


    蔣齊哀求,徐庶又扮和事佬,在一旁勸說,劉璟沉思半晌,這才勉強道:“好吧!我再提三個條件,若黃祖還不答應,那就等著給他兒子收屍吧!”


    ........


    “什麽!要我割讓下雉縣?”


    黃祖驀地回頭,惡狠狠地盯著蔣齊,下雉縣位於陽新縣和柴桑縣之間,緊靠長江,雖然麵積沒有陽新縣大,但人口眾多,戰略地位十分重要,不過縣城卻不在江邊,而是在距長江二十餘裏處。


    黃祖心裏比誰都清楚,一旦下雉縣被劉璟奪走,那麽整個江夏郡的南部就歸他劉璟所有了,黃祖心中恨得滴血,轉身幾拳向艙壁砸去,喉嚨裏如野獸般低鳴,他黃祖怎麽能接受這個奇恥大辱。


    事到如今,蔣齊也不得不勸黃祖了,“太守,下雉縣下一步就算不給柴桑,他們也會用武力奪取,下雉縣位於陽新縣和柴桑縣之間,兩麵夾擊,很難防禦,不如索性做個順水人情給他們,先把公子換回來,然後我們再從長計議,反正縣城就在那裏,他們也拿不走,我們以後再奪回來就是了。”


    黃祖扶著艙壁低下了頭,半晌悶聲問道:“他還有其他什麽條件?”


    “他的第二個條件是,江夏軍不準再攔截陶家商船,所扣押的人和商船以及貨物都必須立刻釋放。”


    這個條件不算太過分,對他黃祖沒有什麽損失,黃祖點點頭,“這個條件我可以答應,還有什麽?”


    蔣齊臉色露出為難之色,第三個條件才是他難以啟口,但又不得不說,他歎息一聲道:“他們提出的第三個條件,要求太守賠償十萬石糧食和三萬兩黃金。”


    黃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十萬石糧食,三萬兩黃金,這不是把他黃家的老底掏空了嗎?他緩緩搖頭,“蔣先生,你也真的糊塗,我怎麽可能拿得出這麽多糧食和黃金,莫說拿不出,就算拿得出,我也不可能給他,這個條件我絕不答應。”


    蔣齊知道黃祖會這麽答複,他又勸道:“我也知道這個條件會讓太守為難,但就算卑職去和他們討價還價,最多也隻能壓下一半糧食,那還是有五萬石糧食和三萬兩黃金,劉璟說得很清楚,第三個條件肯定是物資交換,他也絕不會讓步,卑職還是請太守權衡一下吧!”


    黃祖負手在船艙內來回踱步,心情異常沉重,他心裏何嚐不明白,再攻,他不一定能攻下柴桑,但兒子的性命肯定就完了,現在他兒子在別人手上,人家漫天要價,他不可能不出血,隻是糧食他也很緊缺,就算五萬石糧食他也很難拿出,何況還有三萬兩黃金。


    反複尋思良久,黃祖問道:“我剛才聽你說,第三個條件必須是物資交換,這是劉璟的原話嗎?”


    “是!”


    黃祖臉上露出一絲冷笑,“既然是物資,那就不一定是錢糧,我拿別的東西給他也可以,你去和他再談一談,除了錢糧外,別的物資我都可以答應。”


    。


    經過三輪談判,劉璟終於和黃祖達成了一致,劉璟將第三個條件改成,他要所有被俘江夏士兵的家眷,也就是人口,共一萬兩千餘人,作為一點讓步和誠意,劉璟將三百餘受傷江夏士兵釋放,準他們跟蔣齊返回大船。


    兩艘大船駛出了水門,船上滿載著亂哄哄的三百餘傷兵,蔣齊也在船上,他好言安撫這些受傷士兵。


    這時,蔣齊意外地在戰俘中發現了一個自己的親戚,是他妻子的外侄,名叫丁平,他連忙將丁平叫上前問道:“你怎麽也被俘了?”


    丁平上前磕頭道:“回稟姑父,侄兒是和蘇飛將軍一起被俘。”


    蔣齊點點頭,見左右人無人,他又低聲問道:“那你可知道,蘇飛為何被放回來?”


    丁平撓撓頭,“具體侄兒也不知,不過應該是和甘寧求情有關。”


    蔣齊眼中興趣更濃了,連忙問道:“怎麽個求情法,你快說!”


    “當時蘇將軍被關在木籠子裏,侄兒和十幾名戰俘就在籠子旁,蘇將軍求人把甘寧找來,我聽他好像說,我與公有舊,今日我落難,公能否救我一命?”


    “就這麽多?”


    丁平點點頭,“好像就這麽多,甘寧也沒有說什麽,轉身走了,後來聽說蘇將軍被放了,我和幾個弟兄都在誇甘寧講義氣。”


    蔣齊捋須冷笑一聲,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若不是甘寧求情,劉璟怎麽可能放他,哼!臨陣貪生怕死,這種人豈能為大將?


    這件事他必須讓黃祖知道。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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