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著黑沉沉的江麵,黑亮的波光映照出一隻隻江船的輪廓,大多數船隻都靠著江畔停泊,用繩子係在江邊的樹幹或者木樁上,船隻隨著波浪起伏。


    夜幕下,一支由百餘艘快船組成的船隊正沿著江畔緩緩而行,這支船隊和平時的貨船沒有什麽區別。


    甚至船頭上還插著商船的旗標,首船的桅杆上掛著一串雙鯉燈籠,這是陶家商行的標誌,就儼如一支運送貨物的陶家商船隊。


    隻是深夜行駛,船隊略略顯得有些詭異,可如果再細看,便會發現一種掩飾不住的殺氣,隱隱可以看見長矛弓矢等武器。


    在第一艘大船上,站著一名年輕軍官,年約二十三四歲,身高八尺,頭戴纓盔,身披鐵甲,手執一杆亮銀槍,長一張國字方臉,相貌英武,目光炯炯有神。


    他便是東吳大將徐盛,奉主公孫權和都督魯肅之命,率三千軍隊前來奪取柴桑。


    徐盛的情報做得很細,他知道今天中午,黃祖剛率五千水軍離開了柴桑,此時柴桑隻有五百守軍。


    隻要奪取了柴桑城,他隻須率一千人,便可利用柴桑的城高牆厚守住城池,從而使柴桑成為江東軍奪取江夏的跳板。


    柴桑對主公的荊州布局有著極其深遠的影響,可以說,它是最關鍵的一顆棋子。


    徐盛身上感到了沉甸甸的責任。


    這時,岸邊奔來一名探子,伏在岸邊低聲喊道:“徐將軍,剛才水門開了,一艘陶家的船駛出,城門也開了,出來一名騎馬的男子。”


    徐盛凝視著不遠處的柴桑城,離柴桑漕河還有一裏,他又看了看夜色,現在三更不到,水城門和城門居然同時開啟,看來情報並沒有錯。


    今晚當值的守將叫做卓兆,情報說此人極貪賄賂,既然他肯開城門放人,那麽賄賂就一定行得通。


    徐盛回頭令道:“在漕河口停船,按照原計劃行動!”


    船隊更加放慢了速度,緩緩駛向漕河,而另外五艘船則裝扮成商船,加快速度向漕河駛去,為首船頭站著一名中年男子,長得矮矮胖胖,精明能幹,擔負著詐開水門的重任。


    他手中緊緊攥著一錠十兩重的黃金,目光緊張地注視著越來越近的水門。


    ........


    陶湛乘坐的小船在即將駛入長江前,緩緩靠岸停下了,前麵停靠著一艘大船,陶湛需要在這裏換乘這艘千石大船。


    岸上站在四五名船員,他們將一塊長長的船板搭上小船,船板很窄,容不下兩人並行,四名健婦前後各兩人,將陶湛夾在中間,沿著船板慢慢向岸上走去。


    就第一個健婦剛要踏上駁岸之時,岸上忽然出現一個騎馬的黑影,速度極快,手中長槍左右擊打,四五名船員被他打翻在地。


    戰馬疾衝而上,手中長槍猛地一掃,隻聽連續兩聲驚恐的大叫,走在前麵的兩名健婦先後重重摔落水中。


    騎馬之人翻身跳下馬,伸手遞給陶湛,“把手給我!”


    陶湛先是一驚,本能得後退一步,可當她聽出了這個聲音,她心中頓時驚喜交集,毫不猶豫向前奔跑兩步,伸出了手,兩隻手在空中緊緊握住。


    劉璟將她拉上岸,“跟我走!”他低聲道。


    陶湛重重點頭,短短的一句話,一個眼色,兩人便已心心相印。


    劉璟伸手攬住了陶湛的腰,奮力將她淩空抱起,輕輕放在戰馬上,他隨即翻身上馬,雙臂環抱住她,手握韁繩,雙腿一夾戰馬,的盧馬疾奔而去,片刻消失在黑暗之中。


    劉璟搶走陶湛隻在兔起鶻落之間,等陶家兩艘船上的人反應過來,劉璟已經帶著陶湛在黑暗中消失了,陶家人頓時一陣混亂,有人大喊:“九姑娘被搶走了,快回去稟報家主!”


    小船立刻調頭向城內駛去。


    .......


    江邊,劉璟放慢了馬速,戰馬緩緩而行,陶湛依偎在劉璟寬闊的胸膛上,芳心怦怦亂跳,心慌意亂,可心中又有一種久盼的期待,此時她無法將他推開,也不想推開他,唯有羞澀地垂下螓首。


    劉璟也低下頭,用臉龐輕輕觸摸她的發鬢,感受著耳鬢廝磨的銷魂,兩人誰也不說話,用心和心交流,兩顆互相愛慕的心終於碰撞在一起。


    陶湛目光望著地麵,眼睛像寶石一般明亮,隨即雙眸又蒙上一層淡淡的輕霧,她的心已經迷醉了,渴望著這一刻永遠地停滯下去。


    這時,劉璟終於忍不住在她珠圓玉潤的耳垂上輕輕一吻,陶湛渾身猛地一顫,她慢慢回過頭,眼中帶著一絲嬌嗔,幽怨地注視著他,仿佛在埋怨他的大膽。


    劉璟並沒有退卻,反而慢慢靠攏,在她白膩如瓷的額頭上按下了滾熱的唇印,陶湛心中一軟,慢慢閉上眼睛,她已經迷醉了,渾身嬌軟,靠在他的臂膀上。


    劉璟親吻她的額頭,親吻她小巧的鼻尖,當他滾熱雙唇漸漸要移到她的豐潤的雙唇時,陶湛卻伸出小手封住了他的狼唇,雙眸睜開,向他輕輕搖了搖頭。


    劉璟知道她臉皮薄,讓自己親吻她的臉已是極限,想親吻她的唇似乎已不太可能了。


    而且三國時代,能婚前共騎一馬,相依相偎,還能親吻嬌顏,這已經是驚世駭俗,他和陶湛能做到這一步,已是無數有情人中的幸運者,他該心滿意足。


    更重要是,陶湛準許自己親吻她的臉,就已經說明自己贏得了她的芳心,這讓劉璟怎麽能不心花怒放。


    他心中歡喜得要炸開,連忙將她扶坐起來,小聲道:“我緊追急趕,唯恐你走掉,上天垂青於我,終於讓我追上了你。”


    陶湛見劉璟知禮,沒有再強吻自己,她心中歡喜,嫣然一笑,“沒有我給顧大娘的暗示,你能知道我要走嗎?是不是阿嬌告訴你,我被強行帶走?”


    “是!你有一個忠心耿耿的小丫鬟。”


    “哎!早知道就認命走了,也免得被某人趁機輕薄半天。”


    陶湛又白了他一眼,眼波嬌媚,劉璟的心怦然而動。


    “我絕不讓你走,就算你去了東吳,我也一定會把你追回來!”


    陶湛笑了起來,笑容如桃花般豔麗,“嗯!相信你是個言出必行男子漢,看在你肯來追趕我的份上,所以才給你一點點獎賞。”


    說到這裏,陶湛臉上變得滾熱,讓他親吻自己,怎麽能是獎賞,難道自己是個輕賤的女人嗎?這分明就是托付終身,不知這個笨家夥懂不懂?


    她低下頭,又小聲問劉璟道:“我問你,你向我祖父說了什麽沒有?”


    “你是指哪方麵,我們可談了很多。”劉璟眼中帶著一絲調侃的笑意。


    陶湛輕輕咬一下嘴唇,“你不錯就算了。”


    劉璟連忙收起玩笑之心,誠懇地說道:“是的,我已向你祖父求婚,隻是他說你年紀還小,讓我再耐心等兩年,他一定會給我一個說法。”


    雖然劉璟沒有完全說實話,沒有把陶烈婉拒自己的真實原因告訴她,但陶湛何等冰雪聰明,她立刻聽出了問題。


    自己母親也是十四歲嫁給父親,兩個姑姑都是十五歲出嫁,祖父從來就不說她們年紀小,到自己這裏,卻用年紀小做借口,不知是祖父欺騙了他,還是他沒有告訴自己實話。


    陶湛心中頓時蒙上一層陰影,半晌,她幽幽一歎,目光充滿了無限悵惋,他能等自己兩年嗎?


    劉璟看懂了她的眼神,在她耳邊低聲道:“我向你發誓.....”


    劉璟話沒有說完,陶湛柔軟的小手又再次堵住了他嘴,一雙明亮眼睛注視著他,仿佛在探究他的內心世界,“我不要你發誓,璟公子,我隻想知道,你是認真的嗎?真想娶一個商人之女為妻?”


    “我是認真的,非常認真。”


    “你不後悔?”陶湛凝視著他,明亮的目光中充滿了感動和期待。


    劉璟堅定地搖搖頭,“不!我絕不後悔。”


    “那麽...我相信你,璟公子,我也願意嫁給你。”陶湛的雙頰脹得通紅,但她還是勇敢地說出了自己的心願。


    “我不能讓你走,你離去,會讓我的心變枯萎,不!我不能讓你走。”


    劉璟調轉了馬頭,沿著小路向柴桑城門而去,“現在我先送你回去,我要和你父親再好好談一談,讓他把你留下來。”


    陶湛卻沒有說話,父親把自己送走,是為了避免自己卷進劉琮受傷的案子中去,而她卻希望劉璟來攔截自己,至少能讓自己明白他的心。


    陶湛也希望,劉璟看在自己的麵上和父親好好談一談,隻要雙方坦誠布公,應該能找到一個解決眼下陶家危機的辦法。


    自從上次張允案,劉璟以極大的魄力,在一天之內替陶家翻案後,陶湛就對劉璟有一種莫名的信任,她覺得劉璟一定能替陶家解除危機。


    劉璟調轉馬頭向城門方向而去,可他剛催馬走了幾步,卻意外地發現一支船隊停泊在漕河口,剛才這裏還沒有任何船隻。


    “奇怪,怎麽是陶家的船隊?”陶湛注視著船桅上的雙鯉燈籠,疑惑地自言自語。


    “有什麽反常之處嗎?”劉璟不解地問道。


    “後天是祖父的七十壽辰,陶家早有命令,在距祖父壽辰七天內,陶家所有商行商船停止貿易,這裏怎麽還有一支貨船,吃水還這麽深,運了不少東西。”


    “或許他們不知這個命令。”劉璟笑著解釋。


    “不可能!”


    陶湛搖了搖頭,“這不是命令,是規矩,已經十年了,陶氏商行誰人不知,不知這是哪裏的陶氏商行,我有點懷疑這是冒充。”


    “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劉璟催馬緩緩上前,在離河邊還有三十步時,草叢中忽然站起數名黑影,幾把軍弩對準了他們。


    劉璟大吃一驚,將陶湛按在馬背上,抽刀揮出,‘叮當!’一聲,兩支箭被他擊飛,另一支箭從陶湛頭頂掠過。


    後麵又有幾名黑影執矛殺上,呼喝聲不絕,迅速形成一個半包圍狀態,其中最近一人舉矛向陶湛迎麵刺來,矛尖離她咽喉不足半尺,嚇得陶湛大聲尖叫。


    劉璟猛地調轉馬頭,揮刀劈去,‘當!’的一聲巨響,戰刀劈開了這支長矛,他雙腿一夾,戰馬迅速啟動,瞬間奔出了十幾步。


    不等對方追來,戰馬越奔越快,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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