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朝西南地區是叢林茂密的山地,山與水的交錯,地形崎嶇難行,因此有很多隱秘不為外人所知的地方。


    嶽靈心手中的地圖上,標識的那座孤島就在這其中。


    說是島,其實隻是江流中由人工堆砌成的落腳地,沒有真正的島嶼那麽大,卻足以容納下一個巨大的莊園。島嶼邊緣離岸不遠,但因為水深且水流湍急,人和貨物都必須借助船隻才能來往。河穀兩岸的高山和樹林裏,有島上人設置的崗哨,這就是如風判定說,很難不動聲色地接近小島的最重要原因。另外在靠近小島的港口,也有人不間斷巡邏,這是第二重阻礙。而那島上,不知還有多少機


    關和人馬,要是硬闖進去,就要有大量的準備。


    “將軍。”後麵的侍衛張源疾步走上前來,在君如風身後站定。


    前兩日一封詔令,將君如風封為將軍,也算是子承父業,即便離嶽錦添當年的成就還遠,但他畢竟還年輕。嶽家軍中多年的從軍和帶兵經驗,使得他在同輩中已經算是出類拔萃的了。


    他手裏正攤開著地圖,仔細研究著這附近的地形。


    聽到身後的聲音,如風合上地圖回過頭來,聽張源向他稟報。


    “援軍已經在二裏地外,隨時準備待命。”


    君如風抬起頭來望著山頂的方向。在製高點上有人放哨,這是如風之前就打探到的,所以援軍過來的路上繞了遠路,而且隻能停在二裏地外,避免被放哨的人發現。


    “姐姐應該也快到了。你傳令下去,讓吳清帶人繼續盯好附近的水路,再過一兩個時辰,天就該黑了,按照慣例,天黑以後船才會過來,一旦發現船隻蹤影,立馬來報。”如風吩咐道。


    “是!”張源領命退下去。


    很快,天黑了下來,樹林裏的影子都變得模糊了起來,隻有微亮的天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樹葉,落在叢林之中。峽穀裏水流嘩啦啦地響,將這片山脈襯得更加寂靜。


    嶽靈心沿著山腳往上走,和如風在山腰潛伏地碰麵,然後按照既定的小道往上攀登,接近山頂崗哨所在的位置。


    這個地段已經能看見火把的光在閃動,好像一不注意就會被光亮掃到臉。所以嶽靈心他們隻能更加小心,繞到第一重崗哨背後,這一行五人,被嶽靈心他們悄無聲息地幹掉。


    他們拖走這幾具屍體,換上他們統一的服裝,稍微喬裝打扮了一下,再繼續往上走,這樣一來更容易騙過前方的守衛。


    嶽靈心和如風身邊帶的都是精幹的高手,一部分是追隨如風的嶽家軍將領,另一部分是薑凡手底下的大內高手。


    解決掉崗哨上的守衛比預想中的還要順利。


    很快,嶽靈心他們便登上了山頂,向下眺望,江水潺潺流動,在月光底下波光粼粼。同樣,也能俯瞰到那座江心的島嶼。


    鬱鬱蔥蔥的樹木將小道遮擋得幾乎嚴嚴實實,看不分明究竟。何況隔著這段距離,也隻能看到幾個晃蕩的人影,應該是巡邏之類的。“把這個點占下來,我們的援軍就能靠近這邊。他們每到一個時間點就會燃放信號,頻率我已經記下來了,會讓人照著做,給我們爭取時間先上島。”如風解釋給嶽靈心聽。他轉過頭,看到嶽靈心緊皺著眉


    頭,似乎並沒有因為占領了高點而放鬆心情。


    他不禁問道:“怎麽了?我們已經拿下這個崗哨,剩下的事情應該會比預想的容易一些,你怎麽還是愁眉不展的?”“就是覺得太容易了。”嶽靈心也毫不掩飾自己不安的情緒,凝眸眺望著那座小島。“這個崗哨的重要性,連我們都很清楚,何況是那座島上的人。所以,這裏是最難拿下的點才對,偏偏這麽容易就被我們解


    決了,不覺得奇怪嗎?”如風仔細琢磨著嶽靈心的話,“這麽說來,好像真有一點。如果是兩軍交戰的話,對方故作兵力空虛,露出破綻,倒真像是在謀劃一個誘敵深入的圈套。難道,對方在給我們設套?這崗哨,是引誘我們上島


    ,而故意留下的破綻?”


    這麽一說,如風自己也覺得心驚肉跳。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麽這島上必定有陷阱,對方已經準備好,以逸待勞地等著他們自己撲進去。


    “就算是這樣,也得去。既然他們請君入甕,那我們進去的路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嶽靈心沉住氣說。“但那樣進去之後,就是很大的問題了。如果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計劃就不可能像我們預想的那麽順利,救人、援軍……這一切,都可能被臨時情況改變,到時候我們就措手不及,甚至可能把自己搭在島


    上。”如風的口氣像是在勸說嶽靈心,讓她放棄上島的想法。“這都隻是猜測而已,若是因為猜測,就放棄一直以來的準備,不是太虧了嗎?再說,那個人千方百計引誘我過來,恐怕不是為了一刀殺了我,所以比起躲避,我更想去麵對那個人,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麽。


    ”嶽靈心其實已經打定了主意,哪怕這裏麵真是刀山火海,她也必須跟那個人了結了這橫跨兩個時空的恩怨。


    “姐……”


    如風還是擔心,可又拗不過嶽靈心的性子。她把如風他們安排在這裏接應,便按照之前約定好的,下山去船隻過來的方向。


    一艘並不很大的船沿著江道緩緩往下遊行駛,靠近江心的人工島。


    船上的燈籠搖搖晃晃地閃著光,在黑夜的航道中尤其明顯。


    甲板上有人閑散地站崗,突聽得夜空中“嗖”的一聲,從岸邊某處射來一支尖利的羽箭,勢不可擋地刺穿了崗哨。那放哨的人還沒說出話來,便直挺挺倒下了。


    船上的人發現了不對勁!


    緊接著,又是嗖嗖的幾聲,利箭如雨點襲來。


    “有埋伏!”船上有人大喊一聲,便有十來人操著刀從艙裏跑出來,卻被箭雨打得七零八落。很快就又有人從船艙裏補上來,整條船都開始喧嚷吵鬧,火把比之前更亮了些,將黑夜照得如同白晝。船長也就是領頭人,帶著護衛從船艙裏衝出來,迎頭便被幾支射到跟前的羽箭嚇退了幾步。這領頭人一張方方正正的臉,臉頰上斜著一道刀疤從左臉頰顴骨部位,橫跨過鼻梁。他低頭看了一眼射到甲板上


    的箭,把自己腰間的大刀拔了出來,大喊道:“不要慌!給老子站住了!都是大風大浪裏來去的人,還沒人敢劫老子的船!對麵什麽來路?”


    “老大,隻有從兩邊射來的箭,沒、沒有看見人。”一名船工連忙上來稟告。


    “奶奶的,沒有人?”船老大撩起袖子,聚精會神地向火光中打量。黑漆漆的江麵上果真是沒有人影,甲板上除了無數的羽箭之外,也沒有人入侵。


    “看來是埋伏在岸邊,向咱們放冷箭哩!”底下人立馬接道。


    船老大皺著眉頭往前走了幾步,手扶在船舷上,手指在邊緣磕得作響,望著波濤洶湧的江麵若有所思。


    “在兩岸埋伏好這麽多弓箭手,卻不靠近船,這沒道理啊。難道……是在試探我們的人手虛實?”


    這船老大也算聰明的人,說完這話,他好像也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


    夜色中傳來一聲淒厲的如同鳥鳴般尖銳的聲音。幾乎就是眨眼之間,船老大麵前方還隻有陣陣濤聲的江麵上,忽然蹦出一道黑影,緊接著又是一道、又是一道……陡然之間,大船周圍多出十來個從水底鑽出來的黑影,手裏都抓著刀,在火光的映照下反著


    寒光。


    這一批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上甲板,與船上的人打鬥起來。與此同時,又一批黑衣人躍出水麵,跳上了甲板。


    “老大,對麵人馬太多,都是些一等一的高手,局麵對我們有些不利啊,不如棄船先離開吧?”一名船員邊打邊對船老大說道。


    “棄船?老子行船這麽多年,還沒有棄船這麽一說。給老子打!”船老大把麵前的人往人堆裏推過去。混亂的打鬥和殺戮在船上越演越烈。這船上也是走南闖北多年,大風大浪裏過來的,戰鬥力並不低,隻是這些黑衣人進攻太猛,加上先前有羽箭助攻,船上的人折損不少,漸漸地就顯出頹勢來,被打得七


    零八落。


    船老大見大勢已去,不得已隻能跳下水棄船而逃。


    黑衣人朝水中射了一通亂箭之後,見水中冒出了血水,一具屍首浮了上來。領頭人便招了招手,將大家聚攏來,讓他們換上船上纖夫水手們的衣服,偽裝成船員,加足馬力向小島駛去。


    船艙裏,兩個身影靜靜地立著。


    這兩人,一人是嶽靈心,一人則是碧水。


    外麵濤聲依舊,嘩嘩作響。


    “娘娘!”很快,有人進來稟報,“馬上靠岸了。”


    “好,我知道了。”嶽靈心點點頭,起身走出了船艙。果然,站在甲板上已經能清楚地看到前麵小島的碼頭,目測有十至十五個人在碼頭等候,並不斷向船隻的方向招手。


    終於要到了。


    嶽靈心一直就不平靜的心,更是陡然一下提了起來,怦怦直跳。今夜,終於能和那個人碰麵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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